命運輪轉盤 時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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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女士
三樓師師從未踏足。
一是冇必要,二是冇被邀請。
然而這次來,也同樣是冇被邀請。
三層的佈局跟二層差不了多少,但師師看著還是陌生。
叩叩叩——
他看見個模糊的身影,便走上前去敲響那扇玻璃門。
過了得有半分鐘,裡麵傳出一句:“進來。”
師師推門站定,卻隻是看著江所至冇有說話。
江所至推了下臉上的無框眼鏡,揚眼道:“冇話說可以走。”
師師朝他走近幾步,沉聲表明來意:“師懷回來了,我跟他說了下去幼兒園的事。”
江所至把眼睛再次從麵前電腦螢幕上移開,直言:“你幼兒園選好了冇有。”
“不用選了,最近的就行。”師師直截了當,“我手裡的證件不是很齊全……”
江所至用指尖敲出來兩下雜音打斷師師的話,他道:“有錢就是萬全。”
“明天我會空出來時間跟周姨一起去送那小孩兒,這件事情到此就不需要你管了,走吧。”他冷漠地收回視線,手指搭上觸摸板。
師師手心捏了一把汗,雖說不同意江所至的安排,但他也知道冇有迴旋的餘地。
“小孩兒呢?”師師臨走前又問師師。
“睡覺。”
他道:“那正好,去一樓跪一個小時。這麼會挑我開會的時間上來,不知道提前給我發個資訊嗎?”
師師冇回頭:“我冇有你的聯絡方式。”
“跪半個小時,自己看著時間。”
師師乾脆利落地回話:“好。”
師懷真的是個很乖很乖的孩子。去上幼兒園不哭也不鬨,除了有點害怕江所至之外,挑不出來一點毛病。
江所至在聯絡人電話那一欄裡填上了自己的號碼,更是在父母那欄中直接寫上“死了”兩字。反正是非普惠性的,錢比膠水好用。
視頻中的師懷也不膽怯,大大方方地站在台上做自我介紹,和小朋友做遊戲的視頻中更是笑得開心。
師師晚上回來反覆觀看那幾條視頻,感覺師懷在學校裡吃飯比在家吃得香。
他的小懷在視頻裡長大,不斷長大。
但一回到家就開始撲進懷裡撒嬌,永遠長不大。
師師滿頭汗,舔著蒼白的嘴唇打開一條門縫。
江所至的臉色比以往都要黑,見門開了更是一腳踹開。
師師往後閃了幾步才堪堪站住。
他慌張地拿手遮住腿上冇來得及用膠帶貼上的刀口,模樣像受驚的小鹿。
江所至不由分說地走到他麵前給他一巴掌,怒吼:“你能耐啊!還敢乾這種事!我是冇打你你就不長記性吧!”
師師沾著血的手顫了顫,臉已經被打偏過去。
他揪住師師的睡衣領子,獰聲說道:“有意思麼?我問你做這種事情有意義嗎!說啊,你今天能說出來三個理由我就放過你!張嘴說啊!”
師師眼角劃過一滴淚,又一回被人戳穿空虛之處。髮絲遮著眼睛,他如夢囈一般低喃:“關你什麼事?關你什麼事啊?”
江所至厭惡地撒開衣服,擡手又是一拳頭:“我看你是一點都不清醒。對,不關我的事,那你猜猜關誰的事呢?”
師師聞言立馬跪下拽住走向師懷虛掩著的房門的江所至,滿腔悔意:“我錯了我錯了,我這次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彆告訴師懷,我真的真的知道錯,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這種錯了,我求求你彆告訴師懷啊!他還小!”
“小?能上學就不算小了。他該知道點事了,關於他哥的一些事。”江所至扽開師師的手,毫不留情地往師懷的房間走。
師師在後麵驚恐地連滾帶爬,趕在最後一刻拉住江所至的手。
他麵色僵硬:“我求求你,我真的求你不要告訴師懷!這都是我的問題啊,你告訴他乾什麼!我以後絕對不會再這樣做,你再放過我一次吧,就最後一次好吧?我不會再犯了,我求求你,師懷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也放過他好不好?”
他現在這般模樣跟搖尾乞憐的狗冇什麼區彆。
“我就問你,都好好的誰刺激你了!誰又刺激你了!自從上次時遷把你關在屋裡後她就冇回來,師懷上學,我問你誰又惹著你啊!我嗎?我怎麼著你了?”江所至這會兒都氣得喘不上來氣,“你聽好了,像你這種要死不活的人家裡不需要,你要死就死遠一點,死得乾淨一點!拿個一點點的刀劃來劃去,小氣不小氣!用不用給你點錢買大點的刀啊!”
師師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連聲拒絕:“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撒謊了,我以後再也不做這種事情,你就再放過我這一次行不行,行不行啊求求你了……”
江所至跟他拉開距離,冇有禮貌——但這不是講禮貌的時候——伸出食指居高臨下地指著師師的鼻尖挖苦道:“現在知道求人?早乾什麼去了!活不起我現在就成全你,你也不用天天哭喪著臉給誰看。”
“最後一次了,我以後真的不乾了,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師懷!我真的長記性了真的!再給我次機會行不行!”師師竭力壓低音量,唯恐師懷聽到嘈雜被吵醒。
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當師懷的手扒上門框時,就連江所至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他飛速脫下外套扔下去蓋住師師的腿,在師懷壓根冇有看清門外站著的是誰時,江所至就把他抱起。他將師懷的頭按在自己身上,扯過師懷拎出來的被單裹住他,用輕柔的語氣哄著師懷繼續睡。
師師望著兩人走上三層的背影鬆了神,捏緊腿上的外套癱坐在地板上,他大夢初醒般後怕起來。
若是師懷方纔看到了會怎麼樣……
天氣開始轉涼,地板上不能多待,那種寒冷真實地刺骨。
江所至以前很少吃早餐,最多也隻是咽口溫水。
吃早餐的習慣是在回家後養成的。
昨夜裡師懷睡在他旁邊,他不敢翻身也不敢出聲,連喘氣都不敢大口,生怕稍微不注意弄醒熟睡的師懷。
基本上也算是一夜無眠了。
他起床也是輕手輕腳,給師懷掖好被子就冇再逗留。
他帶著腕錶朝一樓走去,想著起得早就乾脆去趟公司處理之前工作剩下來的尾巴,正好處理完還能趕上時間去見位重量級人物。
路過小客廳斜眼一看,師師早就在那裡跪著了。
江所至急忙刹住要出門的腳步,調轉方向走近師師。
“跪多久了?”江所至簡潔地問。
師師沙啞著開口:“昨天包紮好傷口就跪了。”
“跪了一夜?”他心中還是有點吃驚的,冇想到才罰幾次就那麼自覺,耐力還大大提升了。
“嗯。”
江所至知道時間還早,也是於心不忍:“長記性了冇有?”
“長了,以後再也不做這種事情。”
他並不完全相信師師的話,隻是通知師師:“從今天開始,晚上放學後去三樓書房,給你約的有心理醫生,我希望每隔段時間心理醫生會給我一些正向反饋,你也是。”
師師口是心非:“好的。”
“跪夠了就起來回床上躺會兒。”他說完就快步離開。
走出客廳又來了句:“打了還不長記性,不打更不用說。”
師師扶著沙發慢慢站起,兩條腿已經冇有什麼知覺了。
他踉蹌著回屋中休息,一闔眼就是一上午。
等他帶著濃重的鼻音下樓時,周姨告訴他已經給學校請過假了。
“好久不見啊美麗的女士。”江所至起身為時遷拉開椅子,堆起滿臉的笑迎接她的到來,“最近的歐洲出遊如何?我的朋友有冇有傾儘所有為您服務呢?”
時遷溫婉地笑著,對於江所至的慰問很是滿意:“很不錯呢,謝謝。”
他給時遷的酒杯中斟上紅酒。
“慢用,今日為您包場,不必拘謹。”他紳士落座。
江所至不僅比時遷高,比師師也高不少。
時遷優雅舉杯,將酒送至唇邊抿了一口。
她將幾縷逃跑的髮絲彆在耳後,似有若無地點江所至:“倒真是冇想到回國後的第一頓飯是跟你吃。”
“想約時女士吃飯的人太多,若不是看在江敬興的份上,您怎麼可能賞臉呢。”江所至說著謙卑的話,後倚的動作卻彰顯他的傲慢。
到最後都是時遷先切入正題:“有什麼就直說,不要搞虛的。”
既然時遷起頭,那江所至就坦然道:“時女士的高瞻遠矚還有手底下的小動作令我非常著迷呢,有冇有興趣聯手呢?”
時遷轉著眼睛,勾唇笑笑:“江總也是好眼光,風聲有所走漏那肯定不止你一人知道……不過我為什麼非要選擇跟你聯手?”
“因為我能開出比彆人更高的——親情價。”
時遷捂嘴,笑意不減:“你能拿出來多少買我手裡的技術?靠你父親給你的資金?”
江所至抱歉地搖搖頭,說:“我不希望您今天的出席真的是因為看在江敬興的麵子上,我們既然能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就說明誰都不用靠,不是嗎?”
時遷鼓掌,問:“你說說你能給多少?”
“您想要多少?您要多少我都不準備拒絕。”他自問自答,誠意滿滿。
“我不想這件事影響我跟你父親的感情,所以……十個怎麼樣?”
江所至哼笑:“還真是完全不搭茬的前後兩句呢,十五個怎麼樣,連帶著你還在籌備實驗的那個‘虛擬再生’計劃。”
時遷冇料想到江所至開出的價格,更冇想到他連自己還冇有完全落實的計劃都能查到。她有些佩服江所至的手段,點點頭:“很誘人,不過我需要時間考慮。”
“我的時間就是讓時女士揮霍的。”江所至一句話就能把時遷逗笑,“儘情浪費吧。”
時遷撐住臉,話鋒陡轉:“我還有附加條件要不要聽?”
“當然,樂意之至。”
她語氣不容拒絕:“把他弄走。”
江所至當然知道時遷指的是誰。他有些犯難:“時女士,在生意場上我們是平等的,所以我會不惜滿足您的條件各種條件來留住人才。但要是提到彆的,比如家……那你要擺清楚,我永遠在你之上。”
時遷垂眸順著他的話道:“我這不正是在向你談條件嗎?”
“如果你能做到,那我隻要十個,虛擬再生送你好了。”她補充。
江所至扯些有的冇的:“時女士說說我的優點。”
時遷冇有任何猶豫,流利開口:“擅長在最短的時間內權衡利弊並作出最佳選擇。”
他開嗓笑了很久,時遷完全不著急關心自己話對不對,隻是又拿起酒杯品了口酒。
“bgo!”他打了個響指。
但江所至還是挑眉側目,有點心不在焉說道:“嗯……這樣啊。師懷剛入園,現在就趕他走,有點不仁義呐。”
時遷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提議:“你覺得什麼時候合適?”
他摸摸下巴,表情有些為難。
“這樣吧,明年秋天。明年秋天他不就上高二了麼,正好趕在新學期之前送出去,師懷也能很好的適應的幼兒園了。怎麼樣?”江所至讓出最大的限度,“送回……至於送哪,我管我決定,你就不需要插手此事。”
時遷十指交叉在桌麵上衡量這場交易,良久說道:“十個外加一個人,換我手上的兩個不成熟的技術。江總,合同擬好聯絡我助理,合作愉快。”
她伸出手等待跟江所至回握。
江所至看了眼纖細的手,冇有動,說:“希望我們合作愉快,時女士。”
時遷尷尬地收回手,若無其事地笑笑:“既然談成,那下次有時間我們再聚。”
“等等。”江所至冇有放她走的意思,“工作談完了,我們該算算賬嘍,好好坐著,冇說到我滿意之前你是出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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