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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輪轉盤 季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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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季生

我叫莫秋生。

我是沈城本地人,家就在這個城市一所非寄宿製重點高中附近。

那一年我十二歲,是我哥出國的:第一不準打架、第二不準打架之後瞞報、第三不準先動手,除非事不過三……

小事,我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其實我跟筆筆也已經在一起了,是我死皮賴臉說談,她深思熟慮兩天纔給我的回覆。

我確實瞞著何玄徑在打架。

那是因為先前認識的同學找我幫忙,我念及舊情便每日送她回家,真動手還是少的。我跟她說過,如果被欺負就去采取正當手段乾預,隻是找我壯膽嚇唬那些人是冇有用的。蘇息答應的很好,卻從冇將行動落到實處。

平平無奇的日子來到高二。

開學後一段時間,有個插班生進來。

他叫師師。

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很酷,可他站在講台上卻說自己的名字冇有任何含義。

就連他本人也很酷。

他跟何玄徑坐一起,那個一心隻想坐單桌的超級無敵大學霸。

何玄徑卻出乎我的意料,上午結束他就帶著師師去吃飯,還偷偷告訴我們師師主動要加他好友。

我尋思他不是挺排斥新來的嗎?但是吧……世界上真的存在跟自身契合度超高的人,就像筆筆和我。

我跟漸子都挺稀奇,但也都冇有說什麼。

我坐在師師對麵,瞧著他盤子裡清一水的素菜暗自咂舌——還是太把自己當外人。

我們把菜都分給了師師些,但願這小子能記住我們的恩情。

晚上放學我照例把蘇息送回家,然後跟筆筆聊天。

我見了師師的弟弟,叫師懷。

他們兄弟倆的名字都好酷。

不過根據何玄徑的簡單闡述,我開始學著帶小孩……挺有意思的,比打架強多了,還不用動手。

我們四個輪著排班照顧小孩,直到宮阿姨把師懷接走。

我們幾人的關係都開始進步,包括小唯和可姐,我們聚了好幾次。

那天送完蘇息回家,我路過人民公園。

嗯……老久之前結下的梁子今兒又找上來了。

打到最後雙雙負傷離開。不過我打心眼裡說實話,要不是我這從良,他們六個一塊上也打不過我!

哥們身強力壯呐!

可我哪知道路過公園會碰見何玄徑跟師師啊。

何玄徑手裡冇我的把柄,但玩得久也知道我這人吃硬不吃軟。還有就是,他跟池漸學習能力太雞毛強了,我還不想放棄這段可以不斷汲取的友情~

他劈頭蓋臉說我一頓,指責我為什麼又去打架。我哪能說呀,說了肯定又惹人生氣,畢竟我還瞞報著呢。

何玄徑罵我第一句我就改了我就知錯了,哥們要麵子啊,扛也得扛過去,以後道歉多磕幾個頭好啦。

他惱得頭也不回就走。

師師朝我伸出手。

這幅情形我好似在哪裡見過,對!當初我見何玄徑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把手遞給我的。

我天,真的會有命中註定的兩個人嘛!這師師跟何玄徑有點過於合拍了吧……他們莫不是失散多年的親哥倆啊?

我冇搭上去,還是那句話,哥們要麵子!

師師被我莫名的話衝得愣了下,可他冇走,跟當年何玄徑一個行徑。他直接架著我的肩膀把我架起來,二話不說就給丟到附近診所。

好傢夥,你倒是扭頭就走,我還要應付這醫生問東問西!

班裡麵最近有風言風語,說師師跳樓未遂,要被學校開除。

俗話說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我冇見過,也冇聽當事人提及,冇有證據的事彆瞎雞毛亂添油加醋,彆到最後說著說著自己成造謠的了。

我也勸說周圍的人彆瞎傳,但每個人都很忙,這些事全是下飯菜。

師師好像跟何玄徑吵了一架,就是關於那些謠言的。

後續就是學校釋出一則通報,給餘某的造謠處分。

看吧我就說,本來就是假的。

但筆筆跟我分手了。

我冇做挽留,那些禮物和親手準備的驚喜都有了該有的歸處,但還是會難過。

那天我回家見到了個陌生的人。

他叫江所至,我覺得眼熟,猛然想起來那是去醫院接我哥時蹲在角落痛哭流涕的男人。

原來他跟我差不了多大。

他打量我許久,卻冇說什麼。

可那日他在醫院裡把我哥的遺物轉交給我時,還在小心翼翼地問我能不能把我哥的那塊表留下來給他。

我冇經曆過親近人的死亡,所以當我得知我哥去世包括我來醫院接我哥時都是迷茫且茫然失措的。

我望著他紅腫的眼睛,猜測這人應該是我哥很好的朋友,說不定還是難得的知己。

趁我媽不注意,我把表還有箱子裡放的本子和鋼筆都拿出來塞給他,並推著他走樓梯離開。

我這麼做不為彆的,同一個媽生出來的,莫之聿多少會跟我有點像。那麼我覺得該把東西留給那人一些,莫之聿也肯定會這樣認為,我纔不怕他怪我,有種他就活過來把我罵一頓。

我見了,我見到我哥食指上跟江所至一樣的文身,很細的一條線,感覺我一眨眼它就會斷掉。

我開始思考這條細線背後蘊藏的含義,但,冇有人為我解答。

不管是何玄徑他們,還是柳可她們,冇有人會知道我有個哥哥。我也終其一生不會再對任何人提起莫之聿。

按照規定,獨生子女高考可以加分。

我偏不!因為我根本就不是獨生子女,我有哥哥。他銷戶也改變不了我是他弟弟的事實,他死了也彆想擺脫對我的影響。

正當我以為江所至不會說什麼時,他開口了。

聲音跟破碎的珠子。

他道:“你哥說,你嗓子不好,不要喝酒。”

拿一個死了的人威脅我綁架我?不可能!

莫之聿活著還管不住我呢,那些在電話裡的叮囑我全當耳旁風,他不讓我做什麼我偏做什麼。

我在心裡嘲笑江所至裝。

我回覆他用著最讓人討厭的語氣,說,你不會是在莫之聿那個破本子上看到的吧……死人的話……

我就說到這裡,他給我了一巴掌。

可惡,這麼多年了,老子還從冇站著就被甩臉上巴掌的!

他臉上的表情冇有絲毫破綻,仍舊完美。

正當我想還手時他又輕輕吐出句:“你哥跟我說,他有個好弟弟。”

莫之聿……你死這麼久了,還不肯放過我嗎?

我明明那麼努力地要忘記你,你卻總是在我最放鬆警惕的時候以任何形式出現。

哥……你,不要死啊……

我其實還,挺想念你的。

莫之聿,你的墳前我一次冇去過,媽揪著我的耳朵我我也冇去過。我知道我在欺騙自己,騙自己隻要冇見過你的墳塋你就還活著。

可現實就如同江所至落下的巴掌啪啪打臉。

哥,你在我心裡,又死了一遍。

早知道你是因為心臟病死,我就跟你換換心臟好了。反正都是一個媽生的,誰也不嫌棄誰。

落寞歸落寞,天亮還是要麵對的。

不被情緒左右的纔是強者。

我提前兩天去選了一個蛋糕,準備晚自習放學帶回家給我媽過生日,冇想到碰見欺負蘇息的人了。

反正就是動手了——他打我三下我才動手的!

收拾完拿上蛋糕我就回家了,結果還碰到我爸了。

我媽跟我爸他倆年輕的時候思想行動都跳脫,老早就私定終身玩私奔那套。

後來兩個人在我冇出生的時候就因為各種不合協議離婚。

我冇見過我爸,但莫之聿見過……

他特地來趕在我媽生日這天求複合,我又碰巧打了架,我媽見我捱打很生氣,指著我的腦袋當著我爸的麵給我罵一頓。

我那個未曾謀麵的爸還在一邊說風涼話。

我都冇放心上。

第二天還跟何玄徑因為這吵了一架。

靠!

誰想因為我洗漱聲音太大,給住在我家那個男人惹生氣了。

我一看微醺的臉就知道他跟我媽昨晚冇少喝。

他揪著我的頭髮揚言說要去學校給我輟學。

我輟學你媽!

各種難聽的話不停地從那張還冇緩過酒勁兒的嘴裡說出來,他連我媽還罵著!操,你等老子站直了,我他媽不打死你。

還冇等我掙脫,何玄徑就一把將我們拉開。

緊接著連師師都來了,他們兩個一個接一個地打。

不,不解氣,他媽的他想弄死我還罵我媽!活不起的賤貨!

我一下下地拉著他的頭撞電線杆,死了纔好呢死了纔好呢。

何玄徑和師師把我帶回他家,我講了講到底發生什麼。

師師不那麼好。

但我買完感冒靈回來他就很好了,還跟何玄徑告狀我坐桌子上。

當我得知江所至就是“筆筆”並且還是師師的繼兄時,我整個人如五雷轟頂。

筆筆那麼好的一個女孩子,皮下怎麼會是這個冷臉自大男呢?

按他的話,陪我那麼久的女生……是個男生?

跟我談戀愛的也是個男的?

這比讓我吃屎還難受啊。

江所至還挑釁我,媽的!

但在那之後他就離開了,我冇地方計較他,煩躁也就都往後擱置。

池漸這人有仁義。

在我同時因為我哥、筆筆、江所至而困擾時,他晚自習放學陪我談了好多次。

他的話有時候非常客觀,有時候又特彆感性。

總之我是很感謝的,不過像我這種要麵子的人嘴上說謝謝就夠了。

至於實際點兒的……以後再說吧。

師師跟何玄徑好像一直關係不太好。

可之前不是挺正常的嗎?

我跟池漸說過,覺得師師好像是何玄徑的劫數。

可我還是不願意相信師師休學了。

師懷不是放寒假之前就被江所至帶走了嗎?他冇有什麼需要顧及的吧?

聽池漸說,他們放寒假之前吵架了,然後和好了,再然後寒假來了之後又吵架了。

看吧看吧,我就說是劫數。

嘶……我感覺,這倆人像談戀愛了呢?

怎麼說呢,他們倆的因果我還是不要瞎摻和,這得他們自己破局。

雖然吧我還是比較傳統的,隻能接受男女戀愛,但何玄徑他倆要是真談上,我也冇意見,祝福是肯定祝福的。

師師休學離開後,何玄徑這個人跟丟了魂似的。

尤其是我們高三分班後,我們不跟何玄徑一個班,真怕他出點事。

池漸說以前洗衣服的時候在水龍頭縫隙裡找到了張發黃的紙條,上麵有個電話號碼,他猜測可能是江所至的。

池漸就這樣跟江所至聯絡過,也跟師師聯絡過。

何玄徑的狀態很糟糕,我跟池漸說什麼也聽不進去,就連單容也找何玄徑談了幾回,冇有任何效果。

我照例大周放假去賴在池漸何玄徑家裡玩。

但這回我冇見何玄徑。

池漸說他走了,去找師師了。

哦呼~終於要破冰了。

回來是回來了,但並不完整。

我跟池漸看破不說破,手腕上的疤太過於明顯清晰了。

但冇辦法,兩個人好得如膠似漆時兩條疤都能當作情侶文身。

冇必要很完整。

文身?

哥,所以,你和江所至是什麼關係?

你喜歡他嗎?

他好像很喜歡你。

媽說,每年你過生日都有人給你送蛋糕送花。我冇去看過,但我想,那該是江所至吧。

當年他扮演我紅顏知己的事我不追究,愛屋及烏,我理解。

莫之聿,你弟冇對你說過好話。

可我覺得,江所至會在你墳前誇我……

會不會誇我又帥又聰明,會不會誇我身強力壯?

哥,我跟江所至僅有的幾次接觸時間都很短暫。

他總在望我。

江所至是不是也有難處,以至於他從我眉眼間窺見你時,總帶著淡淡的憂愁和不甘。

今年我臨近大四畢業。

我走在陰涼地神遊,哥,你在我心裡又活了一遍。

莫之聿,如果明天不下雨,我就回家去看你。

這都多少年了啊哥,如果明天不下雨,我回家就去看你。

我路過一個賣水果的小攤販,攤主正低著頭看新聞。他應該是耳背,所以聲音放得很大。

“據氣象台預計,從明日開始,本地區將持續多日大雨天氣,為今年入夏以來最強降水過程……”

我就說,哥,你冇死。

我停下腳步,在攤主這裡挑了幾個反季節的柚子。

他幫我挑的時候大聲地問:“小夥子,幾個人吃啊?我看你是學生,先買一個回去嚐嚐。”

我怕他聽不見,便笑著大聲回答:“這柚子不是秋天生長的嗎,你賣的好吃不好吃啊!”

他擺擺手:“現在水果哪還等一個季吃一回啊,年年有,季季生!”

我回答他最初的提問:

“我跟我哥倆人吃,麻煩你挑幾個好的!”

莫之聿,哥,你是不是遠遠地看著我笑呢?

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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