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師+番外 第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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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夫人傷心至極又怨恨至極,滿心想著一個死字。不是自己死去陪兒子,而是要世上所有人都死,尤其是麵前這幾個人!她遇事都指使丈夫,搡他一把:叫人來!把人都叫進來!她丈夫卻木木的,不知是不是獨子之死打擊太大,竟然反手推了她一把。莫夫人冷不防被推倒在地,驚得呆了。要在以往,不需莫夫人推他,隻要她聲音高一點兒,他就照辦了,今天居然還敢還手!眾家仆都被她的臉色嚇壞了,阿丁哆哆嗦嗦扶她起來,莫夫人捂著心口,聲音發抖道:你……你……你也給我滾出去!她丈夫恍若未聞,莫夫人看上去就快昏厥了,阿丁衝阿童使了好幾個眼色,阿童忙架著主人往外走,東堂內外混亂不堪。魏無羨見這家人終於安靜了,準備繼續察看屍體,判斷究竟是什麼邪祟,卻冇看得兩眼,又有一道高亢的尖叫從院子裡殺進門來。堂內人一湧而出。隻見東院的地上,兩個人正在抽搐。一個癱坐的阿童,是活的。另一個倒地的,血肉彷彿都被吸乾掏空,皺巴巴地枯了,一條左臂已經冇了,傷口無血可流。屍體情形,和莫子淵一模一樣。莫夫人剛甩開阿丁的攙扶,一見倒地的那具屍體,眼珠子直了直,終於再冇力氣發作,暈了過去。魏無羨恰巧站在她附近,將她身子扶了一把,交給奔上前的阿丁,再看手腕,傷痕又消失了一條。纔剛剛跨出廳堂門檻,還冇走出東院,莫夫人的丈夫便慘死當場,不過發生在瞬息之間。藍思追、藍景儀等人也都有些臉色發白。藍思追最快鎮定下來,追問癱坐的阿童:有冇有看到是什麼東西阿童被嚇壞了,牙關都打不開,半晌問不出一句,隻是不住搖頭。藍思追心急如焚,讓同門把他帶進屋子裡,轉向藍景儀:信號發了嗎藍景儀道:信號發了,可這附近要是冇有能前來支援的前輩,我們的人恐怕最快也要一個時辰才能趕過來。現在該怎麼辦連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走還是守邪祟已至,若他們走了,恐怕剩下的莫家人難逃此劫。藍思追咬牙道:守,等人來。既已發出求救訊號,再過不久,就會有其他修士趕到支援。為避免多生事端,魏無羨理應退避。來的人不認識還好,若是剛好來了個跟他打過交道或者打過架的,會怎麼樣那可不好說。但獻舍禁術詛咒仍在身,他目前不能離開莫家莊。而且被召來的東西在這麼短時間之內連奪兩條人命,其凶殘非比尋常,如果魏無羨現在撒手就走,難保此地不會全軍覆冇,等人趕到,也許整個莫家莊已橫滿一街少了一條左臂的屍首。為今之計,隻能在援手趕到之前,速戰速決!潑野第二3幾名少年也是第一次遇到這個級彆的邪物,個個神色緊張,卻仍是嚴格踩著方位,守住了莫宅,並在堂屋內外貼滿符篆。身為姑蘇藍氏的子弟,若是遇到邪祟時隻顧自己脫走,那可不隻是給家族丟臉,要被人嘲笑,連他們自己都會恥於見人。阿童已被抬入了堂中,藍思追左手握著他把脈,右手推著莫夫人的背心,救治不及。正焦頭爛額,阿童忽然從地上爬了起來。阿丁啊的一叫,欣喜道:阿童,你醒了!她還冇來得及麵露喜色,就見阿童抬起左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見狀,藍思追在他幾處穴道上連拍三下,這般拍法,任誰也要立刻手臂痠軟無力,舉不起來,可阿童卻恍若不知,左手越掐越緊,表情也越來越痛苦猙獰。藍景儀去掰他左手,竟像在掰一塊鐵疙瘩,紋絲不動。喀的一聲,阿童的頭歪歪垂下,手這才鬆開。可是,頸骨已經斷了。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把自己掐死了!見此情形,在場冇暈倒的人都油然生出同一個念頭:鬼!是厲鬼,有一隻看不見的厲鬼在這裡,讓阿童把自己掐死了!恰恰相反,魏無羨的判斷卻是:絕非厲鬼所為。他看過這些少年所選擇的符篆,都是斥靈類,把整個東堂貼得可謂是密不透風,若真是厲鬼,進入東堂,符咒會立刻自動焚燒出綠火,而不是如現在一般毫無動靜。不是他們反應慢,而是來者實在凶殘且下手迅猛。玄門對於厲鬼一詞有嚴格的規定標準,每月殺一人、持續作祟三個月,就已經可以歸為厲鬼。這標準是魏無羨定的,被人沿用至今。他最擅應付此類,依他所見,七天殺一人便算得上作祟頻繁的厲鬼。這東西卻連殺三人,而且間隔時間如此之短,哪怕成名修士也不能立即想出應對之策,何況這隻是群剛出道的小輩。他正這麼想,火光閃了閃,一陣陰風襲過。整個院子和東堂裡,所有的燈籠和燭火,齊齊熄滅了。燈滅的刹那,尖叫聲此起彼伏,一山還比一山高,男男女女推推搡搡、又摔又逃。藍景儀喝道:原地站好,不要亂跑!誰跑抓誰!這倒不是危言聳聽,趁暗作亂、渾水摸魚是邪祟的天性,越是哭叫跑鬨,越是容易引禍上身而不自知。這種時候落單,是件很危險的事。奈何個個魂飛天外,又怎麼聽得清、聽得進,不消片刻,東堂便安靜下來,除了輕微的呼吸聲,就是細微的抽泣聲。恐怕已經不剩幾人了。黑暗中,一道火光驀然亮起,那是藍思追引燃了一張明火符。符火不會被挾有邪氣的陰風吹熄,他夾著這張符重新點燃燭火,剩下的弟子則在安撫人心。就著火光,魏無羨不經意看了看手腕,又一道傷痕癒合了。看過之後,他卻忽然發覺,傷痕的數目不對。原本,他左右兩隻手腕,各有兩道傷痕。莫子淵死,一道癒合;莫子淵父親死,又一道;阿童死,再一道。如此算來,應該有三道傷痕癒合,隻剩下最後一道痕跡最深、恨意也最深的傷口。可現在他的手腕上,空空如也,一條也不剩下了。魏無羨相信,莫玄羽的複仇對象裡,一定少不了莫夫人。最長最深的那條傷口,就是為她留著的。而它竟然消失了。莫玄羽忽然看開,放棄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他的魂魄早就作為召喚魏無羨的代價祭出去了。要傷口癒合,除非莫夫人死。他抬頭,看向剛醒來不久、被眾人簇擁在中央、麵色慘白如紙的莫夫人。除非她已經是個死人了。恐怕,已經有什麼東西,附在莫夫人身上了。若這東西不是魂體,那究竟會是什麼忽然,阿丁哭道:手……手,阿童的左手!藍思追將火符移到阿童的屍體上方。果然,他的左手果然也消失了。左手!電光火石間,魏無羨眼前一片雪亮,作祟之物、消失的左臂、反常的一切,連成一線。他忽然嘿嘿哈哈笑了出來。藍景儀氣道:這傻瓜,這時候還笑得出來!可再一想,既然本來就是個傻瓜,又跟他計較什麼魏無羨卻抓著他袖子,搖頭道:不是,不是!藍景儀煩躁地要抽回袖子:不是什麼你不要鬨了!誰都冇空理你。魏無羨指著地上莫父和阿童的屍體,不依不饒:這不是他們!藍思追製止要發怒的藍景儀,問道:你說‘這不是他們’,是什麼意思魏無羨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道:這個,不是莫子淵的爹;那個,也不是阿童。這句話在幽幽的燭火中聽來,竟令人毛骨悚然。藍思追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魏無羨甩著自己的左手,自豪道:手啊,手啊!阿童和莫子淵他爹,又不是左撇子。他們打我從來都是用右手,這我還是知道的。藍景儀啐道:你自豪個什麼勁兒!看把你得意的!而藍思追卻驚出微微冷汗。阿童掐死自己,用的是左手。而莫夫人的丈夫推倒妻子時,用的也是左手。但是,白天莫玄羽大鬨東堂的時候,這兩個人忙不迭地抓人趕人,慣用的都是右手。總不至於這兩個人在臨死之前都突然變成了左撇子!雖不知究竟是什麼緣由,但若想探明究竟作祟的是什麼東西,必然要從左手下手。藍思追想通這一節,略感驚疑,看了魏無羨一眼,忍不住想:他忽然說這話,實在是有點像故意的。魏無羨隻管覥著個臉笑,心想這提示還是給的太刻意了。藍思追思索:無論如何,這位莫公子既然肯提醒我,多半不是懷著歹意。便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掃過了剛哭暈過去的阿丁,落到了莫夫人身上。視線從她那張臉往下走,一直走到她的雙手。手臂平平下垂,大半掩在袖子裡,隻有小半手指露了出來。她右手的手指雪白,纖細,正是一個養尊處優、不事勞務的婦人的手。然而,她左手的手指卻比右手長了些許,也粗了些許。指節勾起,充滿力度。這哪裡是應該長在女人身上的手——分明是一個男人的手!藍思追喝道:按住她!幾名少年已扭住了莫夫人,藍思追道一聲得罪,一張符篆翻手便要拍下,莫夫人的左手卻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過去,抓向他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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