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畫皮 239
我也要讓你痛上一回！
劉傑隻覺刀尖刺中了什麼極其堅硬之物，震得他虎口發麻！匕首並未能完全刺入，隻淺淺紮破了陸錚的外袍和裡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陸錚眼中厲色一閃，強忍著胸口傳來的劇烈鈍痛，右腳灌注全力，狠狠一腳踹在劉傑的腹部！
“呃啊——！”劉傑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如同破麻袋般被踹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假山石上，又滾落在地，手中的匕首也脫手飛出，“哐當”一聲落在青石板上。
陸錚捂著胸口，眉頭緊鎖，臉色微微發白。
他忍著那劇烈的鈍痛感，探手入懷，從心口的位置，掏出了昨夜秦昭親手為他佩戴上的那枚弦月玉佩，以及包裹著它的、繡著幽蘭的素白手絹。
此刻，那枚溫潤的弦月佩上，赫然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一道猙獰的豁口幾乎將它貫穿！
正是這道裂痕，硬生生擋住了那致命一刀的絕大部分力道！
而那柄淬毒的匕首尖端，甚至在手絹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破口，幽藍的毒光若隱若現。
秦昭臉色煞白，撲到陸錚身邊，看到他手中碎裂的玉佩和手絹上的破口，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差一點……隻差一點！
劉傑蜷縮在地上，口鼻不斷溢位鮮血，看到陸錚手中那枚替他擋下致命一擊的碎裂玉佩，眼中最後的光彩徹底熄滅，隻剩下徹底的灰敗和絕望。
他掙紮著想說什麼，卻隻是大口大口地嘔著血沫，發出嗬嗬的怪響。
他下意識的摩挲著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處心積慮，弑母嫁禍，勾結黨羽，甚至不惜孤注一擲刺殺皇帝……
最終，卻敗在了一枚小小的玉佩之下！
而他自己，親手葬送了母親用儘一生、甚至不惜背負血債才勉強保全的劉氏全族！
“嗬……嗬嗬……”他發出淒厲又絕望的慘笑，血沫不斷從嘴角湧出，如同瀕死的野獸。
“帶下去！”陸錚的聲音冷硬如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之氣，他捂著胸口，眼神掃過劉傑那張因絕望和痛苦而扭曲的臉，最後落在秦昭驚魂未定的臉上，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兩名錦衣衛如狼似虎地撲上前，粗暴地將癱軟如泥、隻剩一口氣的劉傑拖拽起來。
就在被拖行的那一刹那，劉傑那雙渾濁渙散、被血糊住的眼睛，猛地爆發出最後一絲駭人的精光！
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鉤子，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窮途末路的癲狂和刻骨蝕心的惡毒，死死地、精準地釘在了秦昭的臉上！
而秦昭也發現了他的動作，他左手拇指上赫然一個玉扳指！
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全都明白了，是他！麵具人！
他喉嚨裡咯咯作響，掙紮著擠出最後一句破碎卻無比清晰、浸滿了血腥與詛咒的話：
“陸錚……我要你痛……痛上一回……”
話音未落，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黑紅的血塊，身體徹底癱軟下去，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破布偶。
但那雙眼睛，至死都死死地、怨毒地盯著秦昭的方向。
青石板上，被拖行的劉傑留下一條蜿蜒、刺目的血痕。那血痕在清冷的月光下，紅得發黑，粘稠得如同一條剛剛褪下的毒蛇皮囊，散發著濃重的腥氣。
“就算你要我死又怎麼樣！”
他嘶啞的吼叫如同夜梟泣血，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陸錚！我也要讓你痛上一回！”
話音未落，他那被反剪在身後的手臂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猛地一扭！
袖口處，一道幾乎無法察覺的寒光乍現，伴隨著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彈動聲——“哢噠！”
一支不過三寸長的精鋼小箭，快得撕裂了空氣，發出短促而致命的尖嘯，直撲陸錚的心口！
太快了！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陸錚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方纔趙傑那句惡毒的詛咒還在耳中回蕩，那抹寒光已至！
他渾身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秦昭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快過了思考，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用儘平生最快的速度朝陸錚撲去！
“昭兒——！”
驚怒交加、撕心裂肺的嘶吼劃破了禦花園死寂的夜空。
秦昭隻覺得一股巨力猛地抱住了自己，是陸錚！
她被他用力抱住，可是她還是覺得天旋地轉，那時還來不及感受胸口的疼痛，身子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
趙傑笑著，他就知道，殺陸錚會失手，第一次是僥幸，那麼第二次呢，他就不信，他的心頭肉會不管。
而他那句，我要讓你痛上一回，此刻，才形成了閉環。
秦昭想要睜開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可那尖銳到無法形容的劇痛！
彷彿一根燒紅的烙鐵瞬間刺入，又迅速抽離，留下一個被灼穿的空洞。
大腦“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狠狠擊中，所有的聲音、光線、感知瞬間被抽離，世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她甚至來不及看清那支箭的模樣，隻覺得一股溫熱的液體不受控製地順著嘴角湧出，帶著濃重的鐵鏽味。
眼前是陸錚那張放大的、因極度驚駭而扭曲的臉龐。
他眼中的恐懼如同實質的利刃，狠狠刺穿了她短暫的茫然。他似乎在狂吼著什麼，嘴唇劇烈地開合，可她的耳朵裡隻有一片尖銳的蜂鳴，隔絕了所有聲音。
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沒有預想中冰冷堅硬的地麵，而是落入一個熟悉的、帶著龍涎香與淡淡血腥氣的懷抱。
那懷抱收得死緊，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卻又奇異地成了此刻唯一的支點。
眩暈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洶湧襲來，試圖將她徹底吞沒。她努力想看清陸錚的眼睛，想告訴他……她沒事？可眼皮沉重得如同墜了千斤巨石，意識在飛速流逝的邊緣搖搖欲墜。
“太醫——！傳太醫！！！”
陸錚的咆哮如同受傷的猛獸，帶著足以震裂蒼穹的恐懼與暴怒，在寂靜的禦花園裡轟然炸開。
他緊緊抱著懷裡驟然失去血色、氣息微弱下去的身體，那溫熱的、帶著腥氣的液體正透過層層衣料，迅速濡濕了他的手臂和前襟。
這觸感如同滾油澆在心頭，瞬間點燃了他所有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