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畫皮 278
利刃小組
陸錚通知所有成員，去寢室收拾東西，然後樓下集合。
眾人用最快的速度開始整裝完畢，緊接著一輛鐵灰色的大客車，出現在眾人眼中。
陸錚率先上車：“大家上車吧。”
眾人依次上車。
完全隔絕城市喧囂的地方以及城市內的熱浪和冰冷的山風裹挾著濕氣，相互融合，毫不留情地拍打著半山腰那棟突兀的三層彆墅。
鐵灰色的大客車像一頭疲憊的巨獸，喘著粗氣停在鏤空雕花的黑色院門前。
車門“嗤”一聲滑開，外麵的熱空氣瞬間灌入。秦昭她最後一個下車，腳落在濕漉漉的碎石地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拖著的行李箱輪子在這寂靜裡顯得格外刺耳。
眼前這棟建築，龐大得近乎蠻橫，線條冷硬，巨大的落地窗映著山間鉛灰色的天幕和沉鬱的鬆林影子，更像一座精心設計的堡壘，而非居所。
這就是他們“利刃”的巢穴了。
刑偵總隊隊長陸錚立在門廊下，身影挺拔得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目光掃過魚貫下車的隊員。
西南特警支隊的王猛，魁梧得像座小山，網安總隊的徐曼，抱著她從不離身的膝上型電腦，刑科所的李衛，沉默得像塊石頭，還有刑偵總隊的梁子、梁超和龐博，三人眼神交彙時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
最後是秦昭，法醫，她的平靜下藏著銳利的觀察。
“大家動作快點，”陸錚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輕易蓋過了山風，“安頓好行李，十分鐘後，地下一層會議室集合。案情緊急。”
他沒有解釋緊急在哪裡，但那緊繃的下頜線已經說明瞭一切。
彆墅內部寬闊得驚人，帶著新裝修後特有的、混合著油漆和木材的冰冷氣味。
陸錚的指引簡潔到吝嗇：“一樓餐廳，二樓三樓套間，自選。地下一層會議室，地下二層車庫，配車。”他抬手指了指盤旋而上的樓梯，“抓緊時間。”
隊員們拖著行李散開。
秦昭的目光掠過二樓走廊，落在一扇靠裡的房門上，位置安靜，視野開闊。
她剛伸手去握那冰涼的黃銅門把手，一個身影便斜插過來，擋住了她。
是梁超。
他臉上掛著一種刻意為之的、帶著點混不吝的歉意笑容，手指卻已經搭在了門把上：“喲，秦法醫，對不住啊，這間…我看上了。您看隔壁那間成不？也挺好。”
他旁邊的龐博沒說話，隻是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眼神在秦昭臉上溜了一圈，隨即和梁超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帶著點戲謔的挑眉。
秦昭指尖在行李箱拉桿上收緊了一瞬，隨即鬆開。
她沒看梁超，目光平靜地掃過那扇緊閉的門，點了點頭，聲音沒什麼起伏：“行，都一樣。”
她利落地轉身，走向隔壁。
推開門，一股更清新的空氣湧來，帶著未散儘的鬆木香。
房間很大，獨立的衛浴，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半圓形陽台，正對著彆墅後方幽深的山穀。
她將行李箱靠牆放好，沒有耽擱，立刻轉身出門。
幾乎是同時，隔壁的門也開了。
陸錚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深灰色的T恤襯得他肩線愈發利落。
他看到她，腳步頓住，英挺的眉毛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一秒，又掃過她身後的門牌號。
“你選了這間？”他問，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秦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和他成了鄰居。
一絲幾不可察的、帶著點荒誕的笑意浮上她的唇角，衝淡了眼底慣有的清冷：“嗯，真巧，陸隊。看來這鄰居，還得繼續做下去。”
山風從走廊儘頭的窗戶灌進來，吹動她頰邊幾縷碎發。
陸錚沒接這個話茬，隻是下巴朝樓梯方向一抬：“走吧，彆讓他們等。”
地下會議室的空氣凝重得如同鉛塊。
巨大的環形會議桌中央空著，四周散落著厚重的卷宗夾。
占據了一整麵牆的曲麵螢幕，此刻正以一種令人不安的頻率滾動播放著一張張照片和幾段模糊晃動的視訊片段。
吊死在老舊宿舍樓冰冷鐵門橫梁上的年輕女生，長發垂下，腳尖離地，定格在生命最後一刻的僵硬姿態。
水泥攪拌車巨大的罐口，凝固的灰漿裡，隱約透出一抹暗紅和不成形狀的異物。
公園巨大的綠色垃圾桶內，蜷縮的女人嘴角殘留著白沫，旁邊是散落的老鼠藥包裝袋。
煉鋼車間灼目的火光背景下，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失控地墜向翻湧著熾紅鋼水的巨大熔爐，周圍是幾張驚恐到扭曲的工人麵孔。
深山裡，偽裝巧妙的捕獸坑洞底部，兩個穿著同款碎花裙的小小身影疊在一起，早已失去了生機。
最後，是一家金店內部監控的定格畫麵，一個穿著工服的年輕女人在深夜無人的庫房裡，對著監控鏡頭，眼神空洞地將一小塊金飾塞入口中……
沒有聲音，隻有影象在無聲地訴說死亡。
血腥、窒息、絕望的氣息透過螢幕，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神經上。
王猛抱著胳膊，眉頭擰成了疙瘩，徐曼下意識地推了推眼鏡，手指在膝上型電腦邊緣無意識地敲擊，李衛盯著螢幕，嘴唇緊抿，梁子、梁超和龐博也收斂了之前的散漫，臉色發沉。
陸錚站在螢幕旁，身影被幽藍的光映得有些冷硬。
他的聲音平穩，卻字字如冰錐，鑿開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三年前開始，七樁命案。聶晴晴，大二學生，吊死於宿舍通道鐵門橫梁。李長存，47歲，工地主管，被攪拌入水泥罐車。周璿，36歲，網路公司銷售主管，公園垃圾桶內服毒。周卓，41歲，煉鋼工人，墜入熔爐。曼珍、曼露，12歲，雙胞胎，秋遊失足落入捕獸深坑。李紅，26歲，金店員工，三個月前，庫房吞金。”
他每念出一個名字，螢幕上便定格相應的畫麵，將那些無聲的慘烈推到每個人眼前。
“所有案件，”陸錚的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現場勘察、屍檢報告、外圍走訪，最終結論都指向——自殺。無任何他殺痕跡，無目擊者，無明確自殺動機。”
他停頓了一下，加重了語氣，“但七個毫無關聯的人，在三年內，以如此集中、如此……‘彆致’的方式結束生命？市局領導判斷，這是一起精心策劃、跨越時間、偽裝成自殺的連環謀殺！所以，纔有了‘利刃’我們這支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