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畫皮 281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一個穿著圖書館管理員製服的中年男人怒氣衝衝地從服務台後衝出來，臉色鐵青，直指陸錚：“你乾什麼！哪個部門的？製造恐慌！給我滾出去！”
陸錚不動聲色，借著側身避讓對方推搡的動作，藏在工裝袖口下的微型手機攝像頭對準管理員的臉，無聲地按下快門。
高清影像瞬間傳向指揮車。
“消防演習。”陸錚麵無表情地回答，目光卻越過管理員，死死盯住那根開裂的柱子。
……
指揮車內，徐曼麵前的螢幕幾乎被分割成兩個戰場。
一側是梁超和龐博發回的圖書館外圍實時監控畫麵流，另一側則是身份資料庫高速執行的視窗。
突然，兩個新的照片幾乎同時彈入她的工作區：一張是梁超捕捉到的，圖書館門外一個駐足觀望、背著米色帆布斜挎包的年輕女孩，另一張，正是陸錚剛剛傳回的，那個滿麵怒容的管理員的高清正臉！
徐曼的瞳孔驟然收縮，指尖在鍵盤上爆發出更密集的敲擊聲，資料庫的比對條瘋狂閃爍。
幾秒後，她猛地吸了一口涼氣，聲音緊繃如弦：“昭昭！不對！這兩人——有交叉社會關係！認識！”
秦昭心頭警鈴大作，剛想開口通過耳麥示警——
“啊——！！！”
一聲淒厲到變形的女性尖叫，毫無預兆地撕裂了耳麥的平靜！
緊接著，是山崩地裂般的巨響！
轟——！！！
那聲音沉悶、厚重，帶著毀滅一切的恐怖力量，彷彿大地深處傳來的咆哮。
第一聲巨響尚未平息，第二聲、第三聲……連綿不斷的爆炸轟鳴便接踵而至，如同巨獸的連環重拳狠狠砸落！
耳麥裡瞬間被刺耳的噪音和混亂的嘶喊徹底淹沒！
秦昭和徐曼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隻剩下驚駭。
沒有絲毫猶豫，兩人猛地推開車門，朝著半山腰圖書館的方向拔足狂奔！
濃煙混合著刺鼻的硝煙味，已如不祥的幕布，提前籠罩了通往圖書館的林蔭道。
當她們氣喘籲籲地衝到圖書館外圍那片小廣場時，眼前景象如同災難片現場。
那座曾經莊重古樸的建築，此刻已化作一片斷壁殘垣。
粗壯的通天柱斷裂成數截，扭曲的鋼筋猙獰地刺向天空。
原本支撐著巨大屋頂的結構徹底崩潰，沉重的混凝土樓板像被巨斧劈開，砸落下來，將成排的書架壓成齏粉，揚起漫天粉塵，遮天蔽日，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石灰味和紙張燃燒的焦糊氣息。
就在這片翻騰的煙塵和刺耳的警報聲中，陸錚半跪在地，用膝蓋死死頂住一個人的後背，將其雙臂反剪，銬得嚴嚴實實——正是那個穿著管理員製服的男人！
男人臉上再無憤怒，隻剩下一種近乎瘋狂的、扭曲的獰笑，嘴角咧開，露出森白的牙齒，身體還在不甘地扭動掙紮。
不遠處，梁超單臂環抱著一個失去意識的女孩，正是那個背斜挎包的女孩。
梁超的手掌邊緣還保持著向下劈砍的姿勢，顯然是在她試圖做出某種危險舉動前，精準地用手刀將其擊暈製服。
女孩軟軟地癱倒，米色的帆布包歪在身側。
陸錚抬起頭，透過彌漫的煙塵看向奔來的秦昭，汗水混著灰土在他剛毅的臉上衝出幾道痕跡，但他的眼神銳利依舊，像穿透迷霧的刀鋒。
他朝著那片徹底坍塌的、埋葬了“木祭”計劃的廢墟，微微頷首。
塵埃尚未落定，嗆人的煙霧還在升騰。
瓦礫堆深處，幾縷殘火舔舐著破碎的書頁，發出細微的劈啪聲，如同未亡的餘燼在低語。
北山公園的硝煙味和圖書館倒塌的漫天塵灰，似乎還黏在每個人的呼吸道裡。
審訊室的白光冷硬，毫無遮擋地潑在陸錚臉上，勾勒出冷峻的輪廓。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像兩枚釘子，牢牢釘在對麵那張強作鎮定的臉上——圖書館管理員王貴生，五十上下，頭發稀疏油膩，此刻正不安地搓著手指。
“說說吧，”陸錚開口，聲音不高，卻像冰棱墜地，在狹小的空間裡撞出回響，“那些炸藥，哪來的？”
王貴生眼神躲閃，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炸藥？什麼炸藥？警官，我就是一個看圖書館的，老實人呐……”
“老實人？”陸錚嘴角扯出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
幾乎同時，他放在桌上的手機螢幕無聲地亮起，是徐曼發來的檔案。
陸錚指尖劃過螢幕，一張張清晰的電子票據、物流資訊、監控截圖瞬間鋪滿螢幕——不同日期，不同店鋪，但主角無一例外是王貴生，購買物是大量的鞭炮。
陸錚將手機螢幕翻轉，直直懟到王貴生眼前，那刺目的白光映得王貴生臉色慘白。
“分批次采買這麼多鞭炮，”陸錚的聲音壓得更沉，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王貴生，你是打算提前過年，把整個後山都點了慶祝麼？”
王貴生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額角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隔壁的審訊室，氣氛同樣緊繃。
空氣裡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屬於年輕女孩的甜膩香水味。
秦昭坐在那裡，她將平板電腦輕輕推到桌子對麵。
螢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微信聊天記錄，昵稱“午夜星辰”的對話方塊被特意高亮。
“說說吧，”秦昭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目光落在對麵那個驚魂未定、裹著毯子瑟瑟發抖的年輕女孩臉上，“你和這個‘午夜星辰’，什麼時候認識的？”
女孩——興盛集團的人事專員李薇，眼神空洞地盯著那些記錄，嘴唇哆嗦著：“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警察同誌，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秦昭身體微微前傾，指尖點了點螢幕上一條資訊記錄，那裡“午夜星辰”正“不經意”地提起圖書館的團建優惠。“如果你進了那個圖書館，”秦昭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現在，你已經被砸死在裡麵了。那些承重柱，被人用炸藥精確地動過手腳。”
李薇猛地一顫，毯子從肩頭滑落，她像受驚的兔子般縮緊身體：“我……我聽不懂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