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畫皮 308
甜蜜的“誤會”
陸錚的目光落在對麵正認真研究選單的秦昭身上，她側臉柔和，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
他嘴角勾起一抹篤定的弧度，同樣壓低聲音，坦然地回答老闆：“正在追。”
“嘿！好小子！”老闆一聽，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條縫，用力拍了拍陸錚的肩膀，聲音裡充滿了鼓勵，“加油！我看好你！今天這頓，算我的！”
兩人點好了上次覺得不錯的寬麵。
不一會兒，麵就上來了，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然而，老闆還額外端來了兩個精緻的小碗。
“咦？老闆，我們沒點這個。”秦昭看著碗裡嫩滑的白色奶凍，上麵鋪滿了新鮮水果——她那份鋪的是晶瑩的橙子片，而陸錚那份則是切好的香蕉塊。
“送你們的！送你們的！”老闆笑得合不攏嘴，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你們小情侶這麼照顧我生意，是回頭客了！這雙皮奶算我請的，祝你們甜甜蜜蜜，長長久久啊！”說完，還衝陸錚擠了擠眼。
這次，陸錚沒有像上次那樣急於撇清“同事”關係。
他坦然自若地拿起筷子，對著老闆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謝謝老闆，承您吉言。”
老闆滿意地哈哈笑著走開了。
秦昭看著眼前這份鋪著橙子的雙皮奶，又看看對麵陸錚那份香蕉的，臉頰微微泛紅。
她小聲問陸錚：“喂……你剛才……怎麼不跟老闆解釋一下啊？”
陸錚挑起一筷子麵，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抬眼看向她，深邃的眼眸裡帶著一絲戲謔和認真：“有什麼好解釋的？第一次人家誤會，我們解釋了，說是同事。這第二次來，人家還誤會，而且誤會得更深了……這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秦昭被他看得有些心跳加速，下意識地問。
陸錚放下筷子，身體微微前傾，隔著桌子，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而篤定：“這說明，在老闆眼裡，在旁人眼裡，甚至……在老天爺眼裡，我們倆就是有緣分。這緣分，”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宣告，“就該在一起。”
秦昭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撞了一下，一股暖流伴隨著悸動瞬間湧遍全身。
她看著陸錚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認真和勢在必得，竟一時忘了反駁，隻是下意識地抿了抿唇，唇邊漾開一個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帶著甜意的笑容。
她沒有否認，也沒有逃避，這無聲的反應，在陸錚看來，已然是最好的答案。
陸錚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拿起自己麵前那份鋪滿香蕉的雙皮奶，用小勺舀起一勺奶凍和香蕉，舉起來，像是某種無聲的慶祝。
目光恰好與不遠處正偷瞄這邊的老闆對上。
老闆見狀，立刻朝他豎起了大拇指，用口型無聲地說：“加油！”
陸錚微微頷首，將那一勺甜蜜送入口中。
香蕉的軟糯香甜混合著雙皮奶的濃鬱奶香，在舌尖化開。
嗯，果然很甜。
他看向對麵小口吃著橙子雙皮奶的秦昭，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整個人彷彿籠著一層柔光。
這頓午飯，似乎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
空氣中彌漫的，不止是食物的香氣，還有一種名為“曖昧”與“確定”的甜蜜氣息，悄然發酵。
麵館裡那份甜蜜的雙皮奶彷彿還在唇齒留香，陸錚放在桌上的手機就突兀地振動起來，螢幕閃爍著“分局來電”的字樣。
陸錚拿起手機，剛接通，臉上的輕鬆便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刑警特有的專注和凝重。
電話那頭的聲音透過聽筒隱約傳來，秦昭隻捕捉到幾個關鍵詞：“華西精神病院”、“老人失蹤”、“子女報警”、“院方稱家屬接走”、“監控顯示”、“僵持不下”……陸錚的眉頭越蹙越緊。
“知道了，”陸錚的聲音沉穩有力，“先把案件卷宗發到我郵箱。我們現在往回趕。”
電話那頭似乎又說了什麼，語氣急切。
“開車回去大概需要一天時間，”陸錚估算著，“等我。”
結束通話電話，陸錚看向對麵正關切地望著他的秦昭：“咱們得回去了，有案子。”
秦昭立刻放下小勺，沒有絲毫猶豫：“好。”
兩人迅速結賬出門，儘管老闆堅持要免單，陸錚還是堅持付了麵錢，隻接受了雙皮奶的“祝福”。
回到車上，陸錚發動引擎，車輛彙入車流，朝著歸途疾馳。
陸錚開車，不方便看手機，就把手機給秦昭了。
秦昭坐在副駕駛，拿出陸錚的手機，準備幫他檢視郵箱裡分局發來的卷宗。
她熟練地解鎖螢幕，密碼000000，一點動腦子的懸念都沒有，手機亮起的瞬間，一張熟悉的照片映入眼簾——正是上次在展館店，那幅明呈帝與皇後的聖旨。
秦昭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指尖停留在螢幕邊緣。
她側過頭，看向專注開車的陸錚，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陸隊，你不是說不相信前世今生嗎？”
陸錚的目光依舊看著前方道路，嘴角卻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坦然地回答：“對，我是不信那些玄乎的東西。但是，”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這不妨礙我很敬佩明呈帝和皇後之間那份真摯感情。純粹，堅定，難得。”
秦昭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螢幕的光映著她若有所思的側臉。
陸錚的回答，坦蕩又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深意。
就在這時，陸錚的手機再次響起，打破了車廂內短暫的靜謐。
秦昭低頭一看，螢幕上依舊是“分局來電”。
“陸隊，電話。”她提醒道。
“我在開車，你幫我接一下，開擴音。”陸錚沒有轉頭，隻是稍稍放慢了車速。
秦昭依言接通電話，按下擴音鍵。分局同事急切的聲音立刻在車廂內響起：“陸隊！情況有變化！剛才……”
“陸錚在開車。”秦昭清晰地回應。
“哦！嫂子啊！”電話那頭的聲音瞬間切換了頻道，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親昵，“那跟你說也一樣！”
“嫂子”這個稱呼像顆小石子，猛地砸進秦昭的心湖，蕩開一圈漣漪。
她下意識地想開口解釋：“不是，我……”
然而對方根本沒給她插話的機會，語速飛快地彙報起來：
“是這樣的嫂子！我們分局最初隻接到華西這一例報警，但剛才複盤梳理內部資訊網的時候，發現類似的情況不止一例！目前我們初步統計，至少已經有5起了！模式高度相似，都是子女或者家人老人報警，堅稱親人在精神病院無故消失。而院方那邊，無一例外，監控都清晰顯示是家屬親自把人接走的！”
同事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困惑和凝重：“這一點太可疑了！我們第一時間聯係了技術鑒定中心，對華西精神病院提供的監控錄影做了真偽鑒定和影像分析，結果剛出來——監控是真實的，沒有發現任何剪輯或造假的痕跡！”
“詳細的案件卷宗和監控分析報告，我們已經打包發到陸隊的郵箱了。嫂子，辛苦你等下提醒陸隊查收一下！我們這邊會繼續跟進，看看還能不能挖出更多關聯資訊！先這樣，有情況隨時聯係！”
對方語速極快地說完，沒等秦昭再開口，電話就結束通話了，隻剩下“嘟嘟”的忙音在車內回蕩。
秦昭拿著手機，一時有些愣怔。
那句“嫂子”和對方完全沒給她解釋機會的篤定態度，讓她臉頰微微發燙，尷尬中又摻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羞赧。
她默默結束通話電話，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駕駛座上的陸錚。
“那個……分局的同事……可能是誤會了。”她的聲音帶著點窘迫。
陸錚握著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嘴角卻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一個明顯的弧度。
他沒有看秦昭，隻是用一種理所當然、甚至帶著點愉悅的語氣，慢悠悠地接了一句：
“嗯，也不怪他。”
秦昭猛地轉頭看向他，眼神裡滿是驚訝和探尋。
陸錚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雖然依舊目視前方，但耳根似乎也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和強裝的鎮定：
“咳，彆這麼盯著我看，秦法醫。”
他頓了頓，補充道：
“影響我開車。”
車廂內陷入一種微妙的安靜。
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而某種心照不宣的暖流，卻在兩人之間無聲地流淌。
秦昭收回目光，低頭看著手裡還亮著屏的手機，螢幕上明呈帝聖旨的畫麵，在此時顯得格外意味深長。
她沒有再追問“不怪他”的深層含義，隻是將手機輕輕放在中控台上，指尖殘留的溫度，似乎比剛才更燙了一些。
案件帶來的凝重感，被這個意外的、甜蜜的“誤會”悄然衝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