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畫皮 083
交代清楚,可留你全屍!
王德海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從頭頂涼到腳底!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他猛地轉身就想往外跑!
“砰!”
“啊!”
沉重的石門在他身後轟然閉合!
洞窟內瞬間響起一片刀劍出鞘的錚鳴和家丁們驚惶失措的慘叫!
埋伏在暗處的錦衣衛如同神兵天降,刀光劍影閃爍,不過幾個呼吸,王德海帶來的所有人已被儘數製服,狼狽地按跪在冰冷潮濕的地麵上。
陸錚緩緩起身,踱步到癱軟在地、抖如篩糠的王德海麵前。
靴底踏在碎石上的聲音,如同催命的鼓點。
“本官給你一個機會。”陸錚的聲音如同寒冰摩擦,“交代清楚,尚可留你全屍。”
王德海麵無人色,嘴唇哆嗦著:“我……我沒什麼好說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哦?”陸錚唇角勾起一絲冷酷的弧度,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那批珠寶,是杜明遠那漏網之魚、他的好兒子杜衡,暗中交付於你的吧?”
王德海如遭雷擊,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你……你怎麼知道杜衡?!”
“本官不僅知道,”陸錚的聲音如同宣判,“杜衡已於本官離京前被抓,此刻,他的人頭想必早已落地。王縣令,劊子手的刀快得很,你若執意頑抗,本官不介意讓他多等一個墊背的,隻是不知他那顆頭,還能否等到與你黃泉路上作伴。”
冰冷的恐嚇,直擊人心最深的恐懼。
王德海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他涕淚橫流,癱軟在地,嚎啕大哭:“我說!我說!我都說!是杜明遠!他是我遠房堂兄!兩年前,他案發在即,找到我,說有一批見不得光的潑天富貴需尋個穩妥地方銷贓……我們……我們便看中了此地!原以為天衣無縫,誰知那該死的陳康不知如何竟也發現了端倪!我便……便順水推舟,故意讓他‘意外’得知寶藏所在……我賭他貪心!他果然中計!挪用府庫巨資,征調民夫,暗中開鑿礦道……我便將計就計,將真寶轉移至此!待他辭官,以為能獨吞時……”
王德海眼中閃過瘋狂和狠毒,“我便暗中掘開了山頂蓄水舊渠,修改水道!那場暴雨,那場山洪……哈哈哈!天助我也!礦洞坍塌,將他們一家活活困死!再用上等棺木將他們葬在礦洞廢墟之上!世人隻道是他為自己尋的風水寶地!誰會想到這山腹深處,還埋著真正的金山銀海!後麵的事……大人您……您都知道了……是貪心!都是貪心害了我啊!”
一旁負責記錄的錦衣衛早已將認罪狀寫好,墨跡淋漓地遞到王德海麵前。
他顫抖著沾滿泥汙的手,在那決定他命運的紙頁上,按下了鮮紅刺目的指印。
陸錚漠然地看著他癱軟如泥的身軀,冷聲道:“全部拿下,押解回京!”
陸錚的一顆心,此刻全然在秦昭的身上,他相信趙七可以護她周全,但是這次案子對方窮凶極惡,難免不會生出其他差池。
他人在礦洞內,但是心似乎已經飛到了秦昭的身邊。
官道塵土飛揚。
秦昭所乘的馬車隨著隊伍不疾不徐地前行。
簾外是單調的風景,簾內,秦昭托著腮,望著窗外飛掠而過的樹影,心思卻飄到了昨夜曆經的那場屠殺。
她一個現代人,在案發現場見過多少屍體,協助刑偵隊破譯過多少案子,如今在古代看著前一秒還鮮活的人,下一秒身首異處,一開始還會怕,現在倒是能安然處之,或許她正在和這個世界融合。
成為真正的秦昭。
她煩躁地扯了扯腰間的絲絛。
“昭姐姐,你怎麼了?從昨晚起就悶悶不樂的?”霓裳湊過來,眨巴著大眼睛。
“沒什麼。”秦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就在這時,後方傳來一陣急促如雷的馬蹄聲!
由遠及近,如同驟雨敲打大地,瞬間打破了官道的沉悶!
“戒備!”趙七洪亮的聲音響起。
護衛的錦衣衛瞬間勒馬,手按刀柄,警惕地望向煙塵騰起的方向。
隻見一隊人馬旋風般卷來!
當先一人,玄衣墨發,身姿挺拔如鬆,正是陸錚!
他身後跟著的錦衣衛,個個風塵仆仆,卻精神抖擻,押著幾個垂頭喪氣、繩索加身的囚徒,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麵如死灰的王德海!
陸錚勒住韁繩,駿馬長嘶一聲,穩穩停在秦昭的馬車旁。
他翻身下馬,動作利落瀟灑,大步流星地走到車窗邊。
車簾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猛地掀開。
秦昭的心跳驟然失序,抬眸望去,正撞進陸錚深邃的眼眸裡。
那裡麵沒有了昨夜的刻意疏離和試探,隻剩下塵埃落定後的灼灼光亮,如同正午最熾烈的陽光,直直照進她心底。
“秦昭!”他開口,聲音帶著策馬疾馳後的微喘,卻異常清晰有力,每一個字都重重敲在她心坎上,“案子結了!王德海認罪伏法!那批寶藏,也已由水路密押入京!此件事了,我們……”
他頓了頓,目光緊緊鎖住她有些怔忡的容顏,那清俊冷毅的臉上,竟緩緩綻開一個無比清晰、帶著少年般意氣與釋然的笑容,聲音也染上了前所未有的溫度:
“我們可以回家了!”
他看著她,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專注與一種宣告般的熾熱,“跟我回京,回我們的……家。”
最後那個“家”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親昵和歸屬。
“轟”的一下,秦昭隻覺得一股熱流從心口直衝頭頂,臉頰瞬間滾燙!
昨夜屋頂上的委屈、氣惱,在這一刻被這直白滾燙的目光和話語衝擊得七零八落!
他……他竟當著眾人……這算是什麼?宣告?表白?
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哇哦!”旁邊的霓裳猛地掀開另一側的車簾,小腦袋擠在秦昭和陸錚之間,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陸錚,又看看臉紅得要滴血的秦昭,拖長了調子,促狹地大聲嚷道:“陸大人!案子結了是好事!可你對這‘心上人’三個字,說得也太肉麻了吧!本郡主雞皮疙瘩都掉一地啦!”
“郡主!”趙七在一旁扶額,黝黑的臉上滿是無奈,嘴角卻忍不住向上咧開,“您就彆添亂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大人,隻見素來冷麵的陸指揮使,此刻耳根竟也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紅暈,在正午的陽光下,清晰可見。
塵土未散的官道上,陽光熾烈。
陸錚依舊執著地掀著車簾,目光灼灼地看著車內的秦昭,彷彿在等一個回應。
秦昭臉上的紅霞一路蔓延到了脖子根,她飛快地瞪了一眼旁邊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霓裳,又羞又窘地想把臉埋起來,可對上陸錚那雙毫不退讓、寫滿了“你懂我意思”的眸子,心尖那點甜意卻如同化開的蜜糖,絲絲縷縷,再也藏不住。
陸錚看著她不說話的樣子,就說:“所以你當真不打算走了,不搬家了。”
秦昭突然想起來,她是打算搬離陸錚的家,租一個小院子自己住的。
得,靠著這個大直男表明心意,真是比登天還難,她放下簾子就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