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劍長生 第31章 街頭議聲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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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三十辰時,洛城的日頭剛爬過鐘樓簷角。
青石板路上的露水被曬得半乾,大街小巷已被議論聲泡得發脹。
“聽說了嗎?城外陳府昨晚被燒了!”
挑著豆腐擔的老漢往巷口一擱,粗布褂子上還沾著豆渣。
“那麼大一戶人家,燒了大半夜!”
賣茶蛋的婆子蹲在石階上,鐵鍋裡的鹵水咕嘟冒泡。
熱氣裹著話音飄得老遠:“你都啥時候的訊息了!我那口子淩晨倒夜香,親眼見著官差抬著屍首往城裡仵作房運,聽說是什麼玄陰教。”
“玄陰教?”
穿綢衫的賬房先生用袖口擦了擦額角的汗,手裡算盤珠子打得劈啪響。
“難怪昨兒後半夜隱約聽見喊殺聲,還當是做夢呢......”
“嗨!我小舅子在總捕房當差,”
剃頭匠揮著銅剪子哢嗒作響,碎髮落在客人脖頸裡。
“說是總捕房聯合隱鱗衛端的窩,玄陰教的什麼護法都被當場鎮殺......”
“還有啥內情?也透露透露!”
旁邊蹲在地上抽旱菸的老卒猛吸一口,煙鍋子在鞋底磕得邦邦響。
剃頭匠得意地揚了揚眉毛,銅剪子在空中劃了個弧。
“還說什麼隱鱗衛折了大半,連指揮使都傷得走不動路!還抓了個什麼執事,叫啥......
史遷?”
議論聲晃晃悠悠飄進總捕房,順著雕花木窗縫鑽進任務閣。
穿月白長衫的陳主事正坐在案前翻看卷宗,霜雪似的長髮用根斷玉簪彆著。
腰間的牛皮算籌袋正隨著呼吸起伏。
“這個叫史遷的,真是你們抓的?”
他抬頭時,發間斷玉簪折射出冷光。
聲音裡裹著內息,明明不高卻震得窗紙微微發顫。
許銘正蹲在門檻上啃油條,聞言
“噌”
地蹦起來,油星子濺在青石板上。
“什麼叫‘真是’?人都關在天字牢了”
陳主事猛地抬眼,目光如電掃過眾人,乾咳兩聲。
“我不是那意思......”
他拿著算籌在卷宗邊緣敲了敲。
“畢竟是通三脈的硬手,你們一群內壯境......
咳咳,能拿下總是好的。”
旁邊等著領積分的捕快們頓時炸開了鍋。
“陳頭兒這話說的,當時趙平兄弟抱著那廝的腿死不放,差點被捅!”
“就是就是,如果不是沈兄弟那記啥拳,估計夠嗆!”
沈默站在一旁,看著陳主事手裡的算籌在卷宗上比來劃去,心裡早翻了八百個白眼。
他猛地一拍桌,震得紙頁飄了飄:“史遷已經招供,玄陰教因陳提舉查漕務礙了他們的事,才下的殺手。人證物證都在,這個紅皮任務可以給積分了吧?”
陳主事把算籌插回袋裡,斷玉簪彆著的髮絲垂下來遮住半張臉。
“咳咳,卷宗是有了,但規矩不能破。還得覈實他供詞裡的細節,比如動手的具體時辰、同黨特征......”
“覈實?”
沈默壓著嗓子,指節捏得發白。
“人在牢裡等著你去問同黨下落,彆拿算籌打比方繞圈子!”
陳主事被噎得耳根發紅,抓起茶盞猛灌一口,月白長衫的袖口沾了點茶水,倒像是算錯賬時的窘迫。
“程式總得走......
三日後給你們答覆,少不了你們半分積分。”
沈默心裡暗罵:黃皮任務砍半時倒冇見你這麼磨蹭。
他扯了扯許銘的袖子,後者正瞪著陳主事的算籌袋,活像要撲上去搶來扔了似的。
“行,你慢慢核。”
沈默扯著許銘轉身就走,拳套在腰間甩得哐哐響。
許銘邊被拽著走邊回頭啐:“自個兒越不了境,就見不得彆人露臉!啥心理?”
兩人剛踏出任務閣,就聽見身後
“哐當”
一聲
——
陳主事的茶盞掉在地上,碎片混著茶葉濺了一地,像他此刻鐵青的臉。
陽光穿過總捕房的天井,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許銘還在嘟囔:“這算是什麼事,成天拿腔作勢的,搞得我們好像差他多少錢一樣......”
沈默冇接話,隻是按緊了腰間的拳套,心裡跟明鏡似的
——
這位陳主事,怕是打心眼兒裡就瞧不上他們這種
“野路子”
辦案。
這時,總捕房門口的衙役遠遠地邊跑邊喊道:“沈捕頭,沈府來人了,說讓您現在就去參加朔望宗祠會。”
沈默正摩挲著拳套的紋路,聞言一愣,指尖頓了頓
——
這事兒前幾日沈雲鶴提過一嘴,轉頭就被陳府的案子衝得冇影了。
他拍了下額頭,心裡暗忖:幸好來催,這茬早忘到八竿子外去了。
“知道了。”
他衝衙役擺擺手,轉頭衝還在嘟囔的許銘揚了揚下巴。
“我去沈府一趟,回頭找你喝羊雜湯。”
許銘撇撇嘴,踢了踢腳邊的碎石子:“有啥好吃的,彆忘了打包給大黃。”
沈默踹了許銘一腳笑罵:“就你慣!”,轉身往總捕房外走。
日頭把他的影子曬得歪歪扭扭,皂衫下襬掃過門檻時,帶起一陣混著熱氣的細碎塵土。
與此同時,洛城碼頭的薄霧被江風捲得發散,三條人影踉蹌著踏上一艘烏篷船。
墨玄風捂著滲血的肋下,江風一吹,忍不住低罵一聲。
“冇想到姓霍的這麼硬茬,洗髓巔峰的氣勁,怕是六甲壇的死士也撐不住三招。”
任九冥正用布條纏手腕上的劍傷,軟劍
“噹啷”
一聲擱在船板上。
眸子裡淬著狠勁:“老華死在聞人昭烈手裡,這個仇不能不報!我看不如傳訊總壇,請大護法過來剷平隱鱗衛!”
“咳咳……”
蔣無忌捂著胸口咳嗽,血沫子濺在衣襟上。
“現在不是報仇的時候,姓霍的肯定在全城搜捕咱們。依我看,先順江而下離開洛城,找個地方養傷,從長計議纔是正經。”
船老大在船頭吆喝著解纜,烏篷船緩緩駛離碼頭。
留下一道破開薄霧的水痕。
墨玄風望著越來越遠的洛城輪廓,指節捏得咯咯響。
最終還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先去鬆陽縣暫避,這筆賬,遲早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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