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定天下 第136章 赤羽離殤
赤焰穀一戰的勝利，如同在陰霾的天空中撕開了一道短暫的光隙，卻照不亮朱雀府深處愈加深沉的陰影。穀口堆積如山的敵軍屍首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宣告著聯軍的慘敗，卻也預示著更瘋狂的反撲必將接踵而至。
府內雖士氣大振，但高層核心人物的臉上卻看不到多少喜色。臨時搭建的傷兵營裡擠滿了呻吟的將士，軍醫和藥師忙碌不休，空氣中彌漫著金瘡藥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氣味。資源在飛速消耗，尤其是治療內傷和補充真氣的丹藥，已捉襟見肘。
潘二郎在戰後便尋了一處靜室閉關。強行施展修羅劍·歸墟，幾乎抽乾了他的先天一炁，經脈如同乾涸的河床，傳來陣陣針紮般的刺痛。他臉色蒼白如紙，盤膝而坐，全力運轉混元先天一炁功，引導著天地間稀薄的本源能量緩緩注入丹田，修複著受損的經脈，滋養那絲微弱卻堅韌的「一炁」。破妄之瞳也暫時閉合，過度使用帶來的精神疲憊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他知道，敵人絕不會給他太多恢複的時間。
周小娟肩頭的傷口已包紮妥當，但她內心的波瀾卻難以平複。她強撐著疲憊的身體，巡視防線，安撫將士，處置軍務，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隻有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她才會停下腳步，望向潘二郎閉關的方向，眼神複雜。那一劍「歸墟」的威力，遠超她的想象，也讓她更加清晰地認識到兩人之間那宛若天塹的實力差距。這種認知，沒有讓她退縮，反而激起了骨子裡的倔強。她不能再僅僅依賴他的力量，朱雀府，必須有自己的依仗。
府主趙仁在赤焰堂中來回踱步，勝利的喜悅早已被巨大的憂慮取代。雷嘯天戰死，聯軍雖退，但青龍府主王莽、白虎府主白坤至今未曾現身，這纔是最令人不安的。他們就像隱藏在烏雲後的雷霆，一旦劈下，必是石破天驚。
「報——！」一名斥候滿身血汙，踉蹌衝入堂中，「府主！西南三十裡外發現大批敵軍蹤跡！看旗號，是……是青龍府主王莽的白龍旗和白虎府主白坤的嘯天虎旗！他們……他們親自來了！兵力……兵力數倍於此前前鋒！」
訊息如同冰水澆頭，堂內瞬間死寂！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再探！」趙仁揮退斥候，臉色鐵青，看向身旁幾位長老，「諸位，如今……該如何是好？」
一位須發皆白的長老顫聲道：「府主，兩府之主親至，攜雷霆之怒而來，我方經此一戰，傷亡慘重，弩箭丹藥匱乏，潘壯士又……又力竭閉關。這……這如何抵擋？」
悲觀絕望的情緒，開始蔓延。
是夜，月黑風高，正是殺人放火時。
連續的高強度戒備和大戰，讓許多朱雀府士卒疲憊不堪，即便輪流值守，也難免精神鬆懈。然而，致命的危機，往往就潛伏在這片刻的鬆懈之中。
白虎府最精銳的刺客部隊——影殺衛，如同真正的幽靈，悄無聲息地越過了外圍幾道看似嚴密的哨卡。他們人數不多，僅二十餘人，但個個都是萬裡挑一的刺殺好手，精通隱匿、潛行、爆破、下毒。他們的目標，並非正麵強攻，而是朱雀府的生命線——位於府城後山的糧草輜重庫和丹房！
帶領這支影殺衛的，是韓厲麾下最得力的副手，人稱「鬼影」的影九。他如同融入夜色的一片陰影，潛伏在糧台外圍的樹林中，冰冷的目光掃過守衛森嚴的倉庫。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一組，解決明暗哨。二組，佈置爆裂火符。三組，隨我潛入丹房，奪取丹藥，不能帶走的，全部毀掉！動作要快！」影九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
「是！」
數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散開。
負責守衛後山的是赤羽衛的一支精銳分隊，由周小娟一手提拔的副將赤烽統領。赤烽為人謹慎，即便深夜也不敢怠慢，親自帶隊巡邏。
然而，影殺衛的潛入手段實在太高明。他們利用特製的藥粉掩蓋氣息，身形如狸貓，在陰影中穿梭，守衛的赤羽衛甚至來不及發出警報，便被淬毒的吹箭或見血封喉的短刃奪去了性命。
「不對勁！太安靜了！」赤烽久經戰陣，敏銳地察覺到異常，他猛地抽出戰刀，厲聲喝道：「敵襲！警戒！」
但，已經晚了！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糧草庫方向接連響起！衝天的火光瞬間映紅了夜空！存放糧草的倉庫被爆裂火符炸開，乾燥的糧草遇火即燃，火借風勢，迅速蔓延！
「救火！快救火！」赤烽目眥欲裂，嘶聲大吼，帶人衝向火場。
與此同時，丹房方向也傳來了激烈的廝殺聲和兵刃交擊聲！影九親自帶隊，已與守衛丹房的赤羽衛交上手！影殺衛武功詭異狠辣，出手便是殺招，赤羽衛雖然勇悍，但在對方有備而來的突襲下，頓時落入下風，不斷有人倒下。
「擋住他們！絕不能讓丹藥有失！」赤烽雙眼血紅，分兵兩處，既要救火，又要阻敵，兵力瞬間捉襟見肘。
整個後山亂成一團，哭喊聲、廝殺聲、爆炸聲、火焰燃燒的劈啪聲交織在一起，如同人間地獄。
靜室之中，潘二郎猛地睜開雙眼！儘管在深度調息，但那巨大的爆炸聲和衝天的火光，還是將他驚醒。破妄之瞳瞬間開啟，雖未完全恢複，但已能「看」到後山方向那混亂的能量波動和衝天煞氣！
「不好！」他心中一驚，顧不得經脈隱隱作痛，強行提氣，身形化作一道青煙，破窗而出，直撲後山！
當他趕到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糧草庫已陷入一片火海，濃煙滾滾，無數士卒正拚命潑水救火，但火勢太大，杯水車薪。丹房方向，廝殺正酣，赤羽衛死傷慘重，被影殺衛逼得節節敗退，眼看丹房就要失守！
「找死！」
潘二郎勃然大怒！這些宵小，竟用如此卑劣手段！他目光鎖定那名正在瘋狂屠戮赤羽衛的影九，殺意衝天！雖然內力僅恢複三四成，但對付這些刺客，足夠了！
他並指如劍，一元指隔空點出！一道凝練的混沌指風，無聲無息地跨越數十丈距離，直射影九後心！
影九身為頂尖刺客，對危險感知極強，汗毛倒豎，想也不想便向側方翻滾！
「噗！」
指風雖未擊中要害，卻擦著他的肩膀而過！一股詭異的分解之力傳來，影九整條左臂的衣物連同護體真氣瞬間化為飛灰，手臂上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他駭然變色，這是什麼武功？！
「撤！」影九當機立斷，知道任務已無法完成，再留下去必死無疑！他發出一聲尖嘯，剩餘影殺衛立刻擺脫對手，如同潮水般向山林中退去。
潘二郎欲要追擊，但看到滿地傷亡的赤羽衛和衝天的大火，硬生生止住腳步。救人救火要緊！
「二郎！」周小娟的聲音帶著哭腔傳來，她顯然也是被驚動，剛剛趕到。看著燃燒的糧草、死傷的部下，尤其是看到副將赤烽為了阻擋影殺衛破壞丹房，身中數刀，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中，她的心在滴血！
「赤烽！」周小娟撲到赤烽身邊，顫抖著輸入內力。
赤烽艱難地睜開眼，看到周小娟和潘二郎，擠出一絲笑容：「小……小姐……丹房……保住了……屬下……儘……」話未說完，頭一歪，氣絕身亡。
「赤烽——！」周小娟發出一聲悲慟的嘶喊，淚水奔湧而出。這些赤羽衛，都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兄弟啊！
潘二郎默默走到她身邊，看著赤烽的遺體，看著周圍傷亡的將士，看著衝天的火光，一股滔天的怒火在胸中燃燒！這不僅是對敵人的憤怒，也是對自己的憤怒！如果自己再強一點，如果自己能早點察覺……
他伸出手，輕輕按在周小娟顫抖的肩膀上，沉聲道：「這個仇，我們一定會報！」
周小娟抬起淚眼，看向潘二郎，那眼神中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她猛地擦去眼淚，站起身，聲音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韓厲……影殺衛……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這一夜，朱雀府雖未陷落，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糧食被毀大半，丹藥損失嚴重，精銳士卒傷亡慘重。而比物資更沉重的，是彌漫在每個人心頭的悲憤與那熊熊燃燒的複仇之火。
黎明前夕，一片焦土和哀鴻中，玄機子的身影悄然出現在潘二郎麵前，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二郎，大事不好。剛得到密報，王莽與白坤已達成協議，請動了天外天的三位長老出山，不日便將抵達！他們的目標，是你和修羅劍！此次，恐已非朱雀府一府之力所能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