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定天下 第19章 血戰黑風嶺
冰冷的絕望，如同黑風嶺終年不散的霧氣，死死纏繞著殘存的每一個武館隊員。血腥氣混合著雨後的泥土腥味，令人作嘔。匪徒們嗜血的嚎叫越來越近，刀鋒反射著殘火的光芒，如同野獸的獠牙。潘二郎背靠冰冷的巨石，肩胛骨傳來的劇痛讓他半邊身子幾乎麻木，鮮血浸透了衣衫，順著臂膀滴落在地，彙入泥濘。他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胸腹間的刺痛，《大自在心經》運轉到了極限，也隻能勉強維持一絲清明，體內那縷微弱的炁感如同風中殘燭，搖曳不定。
身邊，僅存的七八個隊員圍成一圈，背靠著背，人人帶傷，眼中充滿了恐懼與死誌。那個被他救下的新丁，名叫石頭的少年，此刻正死死攥著一柄捲了刃的鋼刀，渾身顫抖，卻仍咬著牙站在他身前半步，試圖用自己單薄的身軀為他抵擋可能的攻擊。
「潘…潘教習…我們…我們會死在這裡嗎？」石頭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潘二郎看著這張尚且稚嫩卻已刻滿恐懼與堅毅的臉龐，心中一陣刺痛與愧疚。是他，將這群年輕人帶入了這絕地。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安慰的話，卻發現喉嚨乾澀，發不出聲音。或許，今日真的要埋骨於此了。他腦海中閃過周梅梅梨花帶雨的麵容，閃過白水城平靜的炊煙，心中湧起無儘的不甘。
「兄弟們…」他嘶啞著開口，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種決絕，「對不住…是我潘二郎連累了大家…今日，唯有死戰！黃泉路上，你我同行！」
「死戰！死戰！」殘存的隊員們爆發出最後的怒吼，壓下了恐懼，燃燒著最後的血氣。
匪首——那個腹部被潘二郎劃開一道口子、此刻用布條死死纏住的彪形大漢，在幾名心腹的簇擁下，獰笑著逼近：「垂死掙紮！給老子剁碎了他們！」
就在匪徒們舉起刀槍，準備發動最後致命一擊的千鈞一發之際——
潘二郎眼中陡然閃過一絲野獸般的凶光！求生的本能與《大自在心經》帶來的超常感知在此刻融合！他猛地將體內那縷微弱的炁感強行灌注雙腿，腳下發力，身形不退反進，如同撲食的獵豹，主動撞入匪徒最密集的區域！
「殺！」他嘶吼著，手中砍刀化作一片寒光，不再拘泥於招式，完全是狩獵時與猛獸搏命的打法，狠辣、直接、以命搏命！刀鋒劃過，帶起一蓬蓬血雨！
這突如其來的亡命反撲，竟一時將匪徒的陣勢衝得一滯！幾名匪徒猝不及防，瞬間斃命！
「找死！」匪首大怒，揮舞鏈錘再次砸來！
潘二郎早已料到，身形詭異一扭，險險避開鏈錘，反手一刀削向對方手腕！同時，他對著石頭等人大吼：「往河邊退！進林子！」
他知道，在這開闊地硬拚隻有死路一條，唯有退入河邊的密林，藉助複雜地形，纔可能有一線生機！
殘存的隊員如夢初醒，拚死向河邊且戰且退。潘二郎一人斷後，刀光霍霍，死死擋住追兵，身上又添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幾乎將他染成一個血人！
終於，眾人退到了白水河畔的密林邊緣。河水湍急，冰冷刺骨。身後，匪徒如潮水般湧來。
「跳河！」潘二郎厲聲喝道，同時猛地將身邊兩名受傷最重的隊員推入河中！
其餘人見狀，也顧不得許多，紛紛躍入冰冷的河水。
潘二郎最後一個轉身，正要躍下，那匪首的鏈錘卻已呼嘯而至，狠狠砸在他的後心！
「噗——！」
潘二郎如遭重擊，一口鮮血狂噴而出，眼前一黑，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砸飛出去，重重摔入洶湧的河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間淹沒了他，意識迅速模糊，隻有那冰冷的河水裹挾著他，向下遊衝去…
不知過了多久，潘二郎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中醒來。他發現自己趴在一片冰冷的河灘碎石上，半個身子還浸在河水裡。天色已經微亮，雨不知何時停了。渾身無處不痛，尤其是後心和肩胛，彷彿骨頭都碎了。他掙紮著想要爬起，卻渾身無力，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他勉強翻過身，仰麵看著灰濛濛的天空，心中一片冰涼。隊員們…他們怎麼樣了？石頭…還有其他人…是否逃出生天？還是…他已經不敢去想。
強烈的自責與悲痛湧上心頭。是他，帶著他們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城主的命令…燕十三的疏遠…這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難道真如燕十三所說，自己隻是城主手中一枚可以隨時舍棄的棋子？
不！他不甘心！
求生的**如同野火般在胸中燃燒。他不能死在這裡！梅梅還在白水城等他！周叔周嬸還需要他照顧！還有那些生死未卜的隊員…他必須活著回去！至少要弄清楚這一切的真相！
他咬緊牙關，忍著劇痛，嘗試運轉《大自在心經》。起初，體內氣息紊亂，經脈如同刀割。但他憑借頑強的意誌，一遍又一遍地引導那微弱的炁感，緩緩流過受損的經脈，滋養著千瘡百孔的身體。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暖意終於從丹田升起，雖然無法治癒重傷，卻讓他恢複了一點力氣。
他掙紮著坐起身，環顧四周。這是一處陌生的河灣，兩岸是陡峭的山崖，人跡罕至。他必須儘快離開這裡，找到回城的路，或者至少找到一個安全的藏身之處。
然而，就在他試圖站起的瞬間，頭頂的山崖上突然傳來幾聲尖銳的呼哨！緊接著，十幾道身影如同猿猴般敏捷地從崖壁上攀援而下，迅速將他包圍！正是黑風寨的匪徒！他們竟然順著河流搜尋到了這裡！
潘二郎心中一片絕望。此刻的他，油儘燈枯，連站立都困難，如何還能再戰？
為首的匪徒看著渾身是血、氣息奄奄的潘二郎，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小子，命挺硬啊！這樣都沒死？正好，抓活的回去，寨主定然有重賞！兄弟們，上！」
幾名匪徒獰笑著撲了上來。
潘二郎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他猛地將最後一絲炁感灌注右臂，抓起手邊一塊尖銳的石頭，準備做最後的搏命！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咻！咻！」
數支羽箭如同毒蛇般從側方的密林中射出，精準無比地貫穿了那幾名撲向潘二郎的匪徒的咽喉！
匪徒們慘叫倒地，瞬間斃命！
剩餘的匪徒大驚失色，慌忙轉身戒備。
隻見密林深處，緩緩走出數道身影。這些人身著統一的土黃色勁裝，頭纏紅巾，背負強弓，腰挎彎刀，行動間帶著一股剽悍的江湖氣息，眼神銳利，顯然並非官府中人。
為首一人，是一名身材精悍、麵容黝黑的中年漢子，他目光掃過場中，最後落在奄奄一息的潘二郎身上，又看了看那些黑風寨匪徒，冷哼一聲：「黑風寨的雜碎，什麼時候敢跑到我們『赤沙幫』的地界來撒野了？還不快滾！」
「赤沙幫？」黑風寨匪徒臉色一變，顯然對這個名號頗為忌憚。赤沙幫是中域西南一帶勢力頗大的江湖幫派，控製著幾條重要的商道，幫眾彪悍，與黑風寨這類流寇並非一路。
匪徒頭目眼珠一轉，抱拳道：「原來是赤沙幫的朋友！誤會誤會！我們隻是追捕一個逃犯，這就走，這就走！」說罷，不敢再多停留，招呼手下抬起屍體，迅速退走。
那赤沙幫的頭目這才走到潘二郎麵前，蹲下身檢查他的傷勢，眉頭緊鎖：「傷得不輕啊，小兄弟。你是何人？怎麼會惹上黑風寨的人？」
潘二郎強撐著精神，虛弱地道：「多…多謝好漢救命之恩…在下…白水城防武館教習…潘二郎…奉命…剿匪…」
「白水城？武館教習？」那頭目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瞭然，「原來是官府的人。黑風嶺這趟渾水可不好蹚。你這傷勢，再不救治，怕是撐不了多久。」他回頭對身後一名幫眾吩咐道：「老七，把咱們的金瘡藥和『續氣散』拿來。」
一名幫眾應聲遞上藥瓶。那頭目親自給潘二郎傷口灑上藥粉，又喂他服下丹藥。藥粉觸體清涼，丹藥入腹則化作一股暖流，潘二郎頓覺精神一振，劇痛也減輕了不少。
「多謝…好漢…」潘二郎感激道。
「不必客氣，江湖救急罷了。」那頭目擺擺手，「我姓沙，排行老三，兄弟們給麵子叫一聲沙三爺。這裡不是久留之地，黑風寨的人可能還會回來。小兄弟，你若信得過我們，就先跟我們回附近的臨時落腳點治傷，如何？」
潘二郎此刻彆無選擇，隻能點頭：「有勞沙三爺。」
沙三爺示意兩名幫眾小心地將潘二郎扶起，用簡易擔架抬著，一行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處。
潘二郎躺在擔架上，感受著身體的虛弱和丹藥帶來的暖意，心中複雜萬分。絕境逢生，竟是得助於一群素不相識的江湖人士。這赤沙幫…是敵是友？他們的援手，是純粹的江湖道義，還是另有所圖？白水城…武館…城主…這一切的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漩渦？
他閉上眼睛，任由擔架顛簸，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回到白水城，揭開所有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