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定天下 第2章 四將歸心
斷魂崖的慘敗與項天胤的失蹤，像一場徹骨的寒流，凍僵了殘存項軍最後的熱血。
藏兵穀，一個隱蔽而狹小的山穀，此刻擠滿了傷痕累累、士氣低沉的士兵。篝火有氣無力地燃燒著，映照著一張張麻木而絕望的臉。失去了主帥，前有強敵，後無退路，他們像一群被遺棄在冰原上的孤狼，隻能等待著最終的消亡。
穀口臨時搭建的瞭望台上，四個人影如同沉默的岩石，凝望著北方風雪彌漫的天空。他們正是項天胤麾下最為倚重的四大家將：王朝、白勁姚、趙古信、張洪禦。
奇跡般地，他們四人竟都在那場必死的斷圍中殺了出來，各自帶著少許殘兵，憑著最後一點默契，相繼退到了這預先約定的藏兵穀。
王朝的左臂用粗布吊著，臉色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不斷掃視著穀外任何一絲風吹草動。白勁姚**著上身，古銅色的肌膚上布滿縱橫交錯的傷口，他正沉默地用匕首削著一根硬木，眼神凶狠得像要噬人。趙古信靠在一塊山岩上，臉色比王朝還要白上幾分，呼吸微弱，那一戰他為了斷後，硬接了兀術·赤顏三記重擊，內傷極重。張洪禦則如鐵塔般矗立在最前方，他那麵標誌性的玄鐵重盾已經布滿裂紋，被他死死攥在手中，彷彿那是他最後的支柱。
「三天了…」王朝的聲音乾澀破裂，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公子他…」
「閉嘴！」白勁姚猛地將匕首紮進木頭，低吼道，「公子絕不會有事！」
「雪狼騎的搜捕隊就在五十裡外遊弋，我們藏不了多久。」趙古信咳嗽著，聲音虛弱卻清晰，「糧食快沒了，傷藥也用儘了。再等下去，就是等死。」
「那你說怎麼辦？拋下公子，自己逃命？」白勁姚猛地扭頭，眼中布滿血絲。
「我趙古信是貪生怕死之人嗎？！」趙古信激動起來，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溢位一絲鮮血，「我是說…要給公子…留下點種子！」
張洪禦終於開口，聲音沉悶如雷：「公子的兵，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等，等到最後一刻。若公子…真遭遇不測，我便帶人殺回去，能換一個是一個！」
就在四人之間氣氛凝重得幾乎要凝固時，穀口負責警戒的士兵突然發出一陣壓抑的騷動！
「有人！北麵！一個人！好快！」哨兵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四人臉色驟變，瞬間躍下瞭望台，衝到穀口陣前！白勁姚甚至一把抄起了身旁的戰斧。
風雪之中，一道黑影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那速度根本不像人力所能及，如同雪原上的一道鬼魅，飄忽不定，卻又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銳利氣勢！他所過之處，積雪竟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排開，留下一條筆直的軌跡！
「戒備！」王朝嘶聲下令，殘存的士兵們勉強舉起殘破的兵刃，組成一道稀稀拉拉的防線，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和最後的瘋狂——是雪狼騎的高手追來了嗎？
那黑影越來越近，已然能看清輪廓。
那是一個…身著殘破玄甲的人…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張洪禦瞳孔猛地一縮，握緊了重盾。
就在那黑影即將衝入穀口，踏入弩箭射程的刹那，他卻猛地停了下來，穩穩立在風雪之中，距離防線不過三十步。
風雪稍歇，來人抬起頭，露出了那張讓所有殘兵刻骨銘心的臉龐。
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縱然麵色疲憊，甲冑染血，但那雙眼眸，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深邃，彷彿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力量和威嚴。
正是項天胤！
「公…公子？！」王朝第一個失聲驚呼，聲音都在顫抖。
白勁姚手中的戰斧「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砸起一片雪沫。趙古信猛地站直身體，忘了咳嗽，忘了內傷，隻是死死盯著那張臉。張洪禦那如山的身軀微微晃了一下，攥著盾牌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
所有的士兵都驚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從萬軍圍困、絕崖絕地的斷魂崖…公子竟然活著回來了？！
項天胤的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震驚、狂喜、難以置信的臉龐，最後落在最前方那四個同樣震驚的家將身上。他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疲憊卻欣慰的弧度，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怎麼？幾日不見，連我的路都敢攔了？」
「公子！」
「真的是公子！」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如同火山爆發般的狂喜和呐喊！絕望的死氣瞬間被一掃而空！所有的士兵都扔掉了武器，瘋狂地湧上前，許多人甚至激動得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王朝四人更是第一時間衝了過去。白勁姚衝在最前，幾乎要一把抱住項天胤，卻又猛地停住，看著他完好無損甚至氣息更勝從前的樣子，虎目通紅，隻是重重一拳捶在自己胸口：「公子！您…您嚇死老白了！」
趙古信激動得又是一陣咳嗽，臉上卻湧起病態的潮紅：「天佑公子！天佑項國！」
王朝迅速單膝跪地：「末將護衛不力，致使公子深陷險境，請公子責罰！」他聲音哽咽，滿是自責。
張洪禦沒有說話，隻是重重地將那麵裂紋遍佈的重盾頓在項天胤身前，發出沉悶的響聲，代表著他最堅定的守護。
項天胤伸手將王朝扶起，目光逐一掃過四位忠心耿耿的家將，看著他們身上的傷，眼中的血絲，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和更沉重的責任。
「起來，不怪你們。是我項天胤無能，連累兄弟們了。」他沉聲道，隨即目光一凝，「此地不宜久留，雪狼騎隨時可能發現這裡。收拾一下，我們即刻轉移。」
「公子，我們去哪？」王朝立刻問道。
項天胤目光投向南方，那是中域的方向，眼神銳利如刀：「回家！回中域！兀術·赤顏欠下的血債，項國覆滅的仇恨，還有這天下亂局…終須要有一個了斷！」
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和強大的自信。這種變化，敏銳的四人立刻感受到了。眼前的公子，似乎和跌落斷魂崖前有些不一樣了。具體哪裡不同，他們說不上來，隻是一種感覺，彷彿…脫胎換骨。
隊伍很快收拾完畢，雖然依舊殘破，但士氣已然天壤之彆。項天胤的存在，就是他們最大的支柱和希望。
項天胤走到隊伍最前方，看著前方被風雪覆蓋的茫茫山路，緩緩吸了一口氣。
下一刻，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動作。
他沒有選擇繞路或尋找相對好走的路徑，而是徑直朝著山穀一側最為陡峭、幾乎垂直、被冰雪覆蓋的崖壁走去！
「公子？」王朝驚疑出聲。
項天胤沒有回頭，隻是抬起右手，輕輕按在了冰冷的岩壁上。
刹那間，王朝、白勁姚、趙古信、張洪禦四人瞳孔同時猛地收縮！
他們清晰地看到，公子周身三尺內的風雪，彷彿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悄然滑開！他手掌按著的岩壁上的冰雪，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融、蒸發！一股難以形容的、令人心悸的微弱波動，以他為中心緩緩擴散開來！
這是…什麼力量？！內力外放？不！就算是頂尖高手的內力外放，也絕無如此舉重若輕、近乎自然的景象！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項天胤腳下微一用力。
哢嚓！
他腳下的岩石竟微微龜裂！而他的身體，則如同毫無重量般，沿著那近乎垂直的冰壁，一步步「走」了上去！步伐穩定，如履平地！
「這…」白勁姚張大了嘴，足以塞進一個雞蛋。
趙古信忘了咳嗽，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王朝和張洪禦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與狂喜！
項天胤登上數丈高，回頭俯瞰下方依舊處於石化狀態的眾人，聲音平靜卻帶著毋庸置疑的力量：
「跟上。」
說罷，他繼續向上走去，為這支殘軍，在這絕壁之上，硬生生開辟了一條生路！
四大家將率先反應過來，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立刻指揮士兵：「快！跟上公子！」
士兵們雖然震驚，但對項天胤的信任和崇拜此刻已然達到了繁體，紛紛咬牙開始攀爬。而他們很快發現，公子走過的地方，冰壁變得不再那麼光滑寒冷，甚至隱隱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殘留，讓他們攀爬起來省力了許多！
王朝四人跟在最後，看著前方那個如神如魔、引領著隊伍在絕壁上艱難前行的背影，心中的震撼無以複加。
「公子的氣息…完全不同了…」趙古信低聲道，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激動。
「何止氣息！」白勁姚壓低聲音，興奮得渾身發抖，「那根本不是輕功！我老白從未見過這樣的…這樣的…神通！」
王朝目光閃爍，沉聲道：「公子必是有了天大的際遇！這是我等之幸，亦是項國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