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情人 陌路
陌路
聽到餘鯉依舊感激的口吻,他就忍不住心虛的往後退一步。
直到堅硬冰冷的牆壁撞上他的脊背,盧承航已經再無可退。
他閉了閉眼,在心裡再一次做了決定。
就像是多年前的少年,決定接過不屬於自己的榮譽,佯裝驕傲自豪的走向升旗台。
他如今,要把這一切全都還回去。
他的腦袋像是生鏽的機器,艱難地轉動,企圖蒙塵泛黃的記憶中找到線索,盧承航張了張嘴,隻發出‘其實’兩個字的音節後,便驚恐的失了聲。
他擡著頭,看向二樓的台階處。
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故人,一個他從沒想過會出現在這裡的人,此刻正從二樓拐角處無聲地走了出來。
盧承航不知道荊硯是什麼時候躲在了二樓死角的,也不知道他究竟聽到了多少。
他隻看見荊硯居高臨下地站在那,眼神像是洞悉一切。
荊硯隻是看著他,而後緩緩地搖了搖頭。
於是剩下的所有話,都在震驚之下,消失在了盧承航喉嚨間。
“你看什麼呢?”餘爾安很快就發現了對麵盧承航的異樣。
盧承航沒有看自己,而是擡起頭,直愣愣地看著她的身後,一處通往二樓的台階。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彷彿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餘爾安順著他的視線,好奇地轉過頭。
通往二樓的台階空蕩蕩的,半個人影都沒有。
盧承航親眼所見,在餘爾安扭頭前,荊硯迅速閃身,躲回到了二樓拐彎的死角處。
他結巴著開口:“沒沒什麼,有點困而已。”
說罷,他張大嘴巴,強迫自己打了一個哈欠。
餘爾安沒放在心上,她隻是思緒一轉,又突然想到那一年的三月份。
那是她以餘鯉的身份度過的最後一個生日。
或許是因為,盧承航是唯一一個知道她從前是餘鯉的人。
也或許是因為,這些年來,塵封的故事她一直閉口不提,但她其實懷唸的緊。
“那年六月,我過生日那次”她目光帶笑,回憶起十六歲的那個夏天。
漫長的翠綠的,茂盛的蓬勃的,好像永無止境。
她曾經以為,往後的每個夏天都會如此,卻沒想到,那是餘鯉可以擁有的最後一個夏天。
盧承航實在沒有心神去聽餘爾安說了些什麼。
他在腦海中反複播放方纔荊硯的模樣。荊硯突然的出現,緩緩地搖頭,沉默的阻止,又迅速地消失。
就像是
就像是荊硯早就預料到了他要坦白真相。
但是荊硯怎麼會知道真相是什麼?
所有人都相信這是屬於他的榮譽,沒有人拆穿,沒有人否認,沒有人質疑。
荊硯為什麼會知道?
除非除非
盧承航終於從荊硯的突然出現這件事情中回過神來。
一個猜測無可避免地從心底冒了出來。
又或者並不是猜測,而是一個龐大的無可撼動的事實——
除非,他偷走的,正是原本屬於荊硯的功勞。
而荊硯其實,一直都知道。
“餘鯉”盧承航打斷他,問道,“你還記得荊硯嗎?”
關於荊硯的印象,在盧承航印象中逐漸拚湊完整。
盧承航記得他,起初,隻是學校對麵餐館的一個新來的後廚服務員,身上永遠帶著傷,但不妨礙餘鯉總是喜歡跑去找他。
一年後的暑假,餘鯉在槐夏車禍住院,他從醫院探望後回到榆橋,九月開學時候,荊硯卻突然離開了餐館,跟著一起進了學校讀書。
隻是,那時候荊硯就讀高一,他就讀高二。
再然後,他升高三,荊硯也跟著一起跳級到高三。
他們雖然有過兩年同校,但隻有高三那一年是同年級,何況,他是文科,荊硯是理科,從未同班,更不可能產生太多交集。
但其實不是。
“荊硯他”盧承航回想起來,荊硯同他的每一次交集,都是因為餘鯉,“他其實一直在找你。”
餘爾安回憶16歲生日的思緒猛地停住,她怎麼可能不記得呢?
雖然不知道盧承航為什麼突然提到荊硯,但或許是想到了從前,她腦海中第一想到的,不是如今餘爾安認識的荊硯par,而是餘鯉認識的荊硯。
那是盧承航發表國旗下演講的第二天,放學後,她照常鑽進了餐館後廚,果不其然,荊硯身上又添了新的傷口。
臉上,眼角,手臂,全都是鮮紅的劃痕,餘鯉看著都覺得疼。
她從包裡翻出新買的藥膏,就要給荊硯上藥,卻在她手即將碰到小臂的瞬間,荊硯靈巧地躲開。
少年手上洗碗的動作不停,低頭瞥了眼,又迅速收回視線,像是不經意的隨口問道:“新的?”
“什麼?”餘鯉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她順著荊硯的視線掃了眼,才明白過來他問的是藥膏,“嗯,新買的。”
說完,她再次準備上藥,荊硯後背像是長了眼睛,他擡手,將洗好的碗筷丟進櫃子裡,再一次躲了過去。
“舊的不是還沒用完嗎?”少年語氣硬邦邦的。
“你昨天不是看見了嗎?”餘鯉難得有了脾氣,“給盧承航了。”
荊硯歪著頭,眯著眼睛在原地站了片刻,像是真的才剛剛記起這件事情:“哦,是,想起來了。”
“你到底還要不要上藥了?”餘鯉問。
“我要舊的。”少年語氣中有說不出的執拗。
餘鯉一時氣結,她深吸了口氣,終於還是耐下心來解釋:“這兩隻是一樣的藥膏。”
少年固執的像是小孩,完全不講道理,重複道:“我要舊的。”
餘鯉搞不懂荊硯的異常,他從前就算對她冷淡,但是向來隨和,絕不會像今天一樣在這種小事上百般挑剔:“舊的已經給盧承航了。”
“你應該把新的給他,畢竟是救命恩人,”荊硯洗碗的動作停住,“昨天你們升旗,我聽見了。”
餘鯉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盧承航升旗儀式上的講話。
“什麼意思?”雖然不明白這和藥膏有什麼關係,但餘鯉直覺荊硯要說的不止這個。
荊硯重新低下頭忙碌,流水唰唰地衝洗著水池。
他原本清朗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有點悶悶的:“你昨晚遇險,他剛好出現。”
荊硯笑了聲,隻是笑意未達眼底,他偏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少女,語氣甚至還有幾分認真:“不覺得嗎?我反正覺得你們挺有緣的。”
見餘鯉的笑容一點點垮下去,少年並不在意,反而趁亂火上澆油,繼續調侃道:“命中註定,很巧,不是嗎?”
餘鯉的臉色終於變得灰暗,她心底壓抑了許久的酸澀也終於按耐不住,全都湧了上來。
分不清是生氣還是難過,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最後也隻能說出這句話:“那天晚上,你是看見我了的。”
那天晚上。
你去倒垃圾,我放學回家。
你往左,我往右。
荊硯,你分明就看見我了的。
但為什麼,為什麼出現在那個巷子口的人是盧承航,不是你?
為什麼呢,荊硯?
叔叔把找到的校牌給她的時候,她在盧承航手背上發現創可貼的時候。
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失望和難過。
荊硯,你知道嗎?
餘鯉沒有哭,她隻是仰著頭,瞪大眼睛看著荊硯,那裡麵濕潤的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
她在等一個回答。
雖然問題並沒有問出口,但荊硯知道餘鯉在說什麼。
放學後的吵鬨嬉笑聲從遠處傳來,風穿堂而過將後廚的門簾吹的呼呼作響,眼前的流水嘩嘩而下依舊衝刷著汙垢的水池。
荊硯手上動作不停,並沒有偏頭去看身邊凝視著自己的少女,就像是完全沒有被她影響。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彷彿毫不在意:“或許是因為和你有緣的人不是我。”
“當然記得。”餘爾安說。
她記得餘鯉聽見荊硯的回答後,隻是盯了他許久,眼淚終於一顆一顆砸下來,少年視若無睹。
她將那支新的藥膏放在了桌上,離開時,門簾放下的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腳步聲也很輕,隻有她低下頭時候掉下來的眼淚,很重。
重的將泥濘的地砸了一個小小的坑。
盧承航躊躇著結結巴巴開口:“他知道你現在”
他頓了頓,話沒說完整,但餘爾安明白盧承航的意思——荊硯知道你現在是這個樣子的嗎?
餘爾安搖了搖頭,她語氣很輕,但格外堅定:“我不想讓他知道。”
“這些年,荊硯找了你很久。”盧承航有些不忍。
餘鯉消失後,荊硯入校,同校這兩年,盧承航遇到過荊硯很多次。
放學後,荊硯時常和他走同一條路,但他隱約聽人提起過荊硯的住處,那明明是在另一個方向。
後來,盧承航才反應過來,荊硯走的是餘鯉回家的路。
如果碰上週末,盧承航有時也會在餘鯉一家曾經的小區也會看見荊硯。
他有時候背著書包,有時候什麼都不帶,他會待在餘鯉家樓下的那棵大榕樹下,一呆就是一整天。
直到夜幕降臨,所有住戶的燈都一一亮起,唯獨餘鯉家,黑茫茫一片,像是看不到希望的深淵。
一直到後來,餘鯉家終於也伴隨著夕陽亮起了暖黃的燈——他們家搬來了新的住戶。
盧承航猜測,或許是為了籌集醫療費,餘宏茂將榆橋的房子賣了。
高考後,荊硯一個市前十的畢業生卻沒有去槐夏的高校,而是固執的留在了榆橋。
榆橋很小,盧承航在很多甚至可以說是偏僻的角落都遇到過荊硯,他像是把整個榆橋市都翻了一遍。
他每次都是一個人,也不看手機,隻是孤單的走著,眼神四處張望,像是在找誰。
碰見的次數多了,盧承航也忍不住猜測,是在找餘鯉嗎?
可惜了,他暗自搖了搖頭歎息,餘鯉早就不在榆橋了。
但他什麼都不能說,這是他和餘鯉之間的秘密。
即使荊硯數次一無所獲後,揪著他的衣領質問,又或是情緒低落的懇求,盧承航的回答也始終如一:“對不起,我不知道。”
而現在,這個秘密
盧承航擡眼,最上方的灰色台階處,落下了半截身影。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誰,是我最不希望他知道這個秘密的,”餘爾安喃喃道,像是在自言自語,“就是荊硯。”
盧承航下意識問:“為什麼?”
餘爾安像是被問住了,她眼神有些放空,回憶裡的一件事情冒了出來。
她是親眼見到過荊硯被追債的人圍在裡麵揍的,但是隻有一次。
那時候是餘鯉初升高的暑假,荊硯剛剛搬來榆橋不久。因為荊礪幫忙搶回電腦的緣故,薛靈雙對他們頗有照拂。
一來二去,餘鯉也知道,荊硯和媽媽蔣英借住在親戚一間小小的車庫裡,完全密閉,不透風,悶悶的。
那時候正值盛夏,偏偏榆橋的夏天最是難挨,薛靈雙想起荊硯一家的居住環境,買了幾瓶冰水飲料給他們解渴。
湊巧遇上領導打電話給薛靈雙聊工作,餘鯉暑假剛好沒事,於是自告奮勇幫忙跑腿,總之路程也不算遠,薛靈雙正和電話那頭聊著工作,無暇顧及她,揮揮手就讓她去了。
還沒到荊硯家,餘鯉遠遠就看見了車庫門口圍著一群人,時不時擡腳,對著圈內踢過去,伴隨著猖狂的嬉笑聲。
等餘鯉跑到荊硯家門口的時候,那群黃毛剛剛散去,她隻看見閉著眼躺在地上的少年。
他洗的發白的t恤已經臟了,黑色的腳印著泥點踩在上麵。
額角有傷,眼睛有傷,手臂有傷,小腿有傷,查遍上下,硬是找不出一處沒有傷口的地方。
紅色的血水流了一地,摻著碎石染紅地麵,看的人心驚膽戰,空氣中的血腥味聞得人皺眉。
被打這件事情,荊硯已經有了經驗。
這時候不能有大動靜,就這樣保持著蜷縮在地上,慢慢的,他就會逐漸適應疼痛的感覺。
“荊硯!你怎麼樣?”有少女明亮的聲音傳過來,由遠及近,伴隨著單車的猛烈刹車聲。
荊硯一愣,他擡起頭,看見了朝他奔過來的餘鯉。
少女踩著單車來的,車筐上還放著幾瓶冰水飲料,她飛速刹車火速停好車,然後抓起車筐裡一瓶冰水,就朝著他跑了過來。
她原本舒展的五官此刻皺成了一團,跑的太快太急,等到了荊硯麵前,餘鯉隻能彎著腰扶著膝蓋,平緩自己急促的呼吸。
餘爾安記得很清楚,在聽見她呼喊荊硯的名字後,原本蜷縮在地上的少年就猛的支起身來,強撐著站了起來。
他接過餘鯉手中的冰水,也沒喝,隻將水瓶貼近自己的傷口緩和疼痛。
餘鯉在一旁數他的傷口,越數越觸目驚心,忍不住絮叨起來:“你怎麼也不還手,這麼多傷,還在流血,怎麼辦啊?”
她那時候和荊硯認識沒多久,但是聽薛靈雙提過荊硯家是躲債才來的榆橋,餘鯉想了想,站起身來:“我去給你買藥吧,看著都疼。”
“彆看。”少年敷著傷口,毫不留情地拒絕。
餘鯉懷疑荊硯誤會自己了,她沒有嫌棄他的意思:“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這個意思,”荊硯麵色不佳,額角的疤痕讓少年看起來更淒慘,他沉著臉,隨手擰開水瓶,猛喝了一口,餘鯉看見有水滴滾過他的喉結,掉進鎖骨,然後消失不見。
荊硯看向她,語氣很認真:“以後看見了,就當沒看見。”
“啊?”餘鯉沒明白他什麼意思。
“回去吧,我不用藥。”總之傷疤好了還會再有新傷,荊硯壓根沒把這些傷放在心上,他提著水瓶往車庫裡走,然後拉起車庫的卷門,一點點往下降落。
是很明顯的送客意味。
餘鯉突然伸手,截住緩緩下墜的卷門,她看過去。
也許是為了省電,車庫裡沒有開燈,一片漆黑,餘鯉隻能看見荊硯的一雙眼睛,明亮的回望著自己。
“什麼意思?”少女打破砂鍋問到底。
荊硯扶著卷門的手沒動,他半蹲下身,定定地看著站在車庫卷門外的少女,也順便打量著她身後的世界。
同他所處的狹窄的、黑暗的、悶悶的車庫不同。
她身後的世界很大,雲朵是軟綿綿的,樹葉被曬得發亮,頭頂上有飛機呼嘯而過,在藍色的天空上劃過一道淺淺的痕跡。
“我不痛,但如果被看見了,就會很痛,”荊硯伸手,還算輕柔地拂開餘鯉撐住卷門的手,“所以,如果下次看見了,也請假裝沒看見。”
話音落下,荊硯鬆開手。
卷門沉重地關上,發出生鏽的尖銳的落鎖聲。
將空間劈成明暗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不難過,”時至今日,餘爾安終於明白,當時荊硯對餘鯉說的那句話,“但是如果被他知道了。”
被他發現餘鯉車禍後一度想要輕生。
被他看見餘鯉布滿傷疤但再也無法動彈的右手。
被他目睹餘鯉這些年是狼狽學習怎麼使用左手的模樣。
“他會難過。”餘爾安輕笑了聲,卻像是比哭還難看。
她低著頭,竭力抑製住自己的哭腔:“而我會更難過。”
盧承航說不出話來,此刻,他好像說什麼都不對。
他隻能擡眼,看見台階上那半截一動不動的半截身影,此刻像是被風吹動了,微微顫抖。
打破沉默的是盧承航手裡的資訊,叮當一聲,他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眼螢幕,說道:“提示我藥已備好,讓我去取藥。”
“好,”餘爾安點頭,她回身順著台階往上,走到消防通道門口,伸手要去拉那扇重重的木門,“剛好我也要回”
剩下的話全都嚥了下去,餘爾安回過頭,看見拐角處通往二樓的一個台階上,坐著一個人。
一個她很熟悉的人,一個她方纔還提及的人。
荊硯一直沒出聲,他像是一尊雕塑,沒有動作,沒有呼吸,沉默地坐在那,現在依舊。
他安靜地垂眸,看向站在門邊的餘爾安。
餘爾安渾身的血液都僵硬住了,她不知道荊硯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荊硯究竟聽到了多少。
直到盧承航跟上來,替她拉開大門,餘爾安才終於找回自己的呼吸。
她強撐著慌亂,佯裝平靜地開口:“荊par,您什麼時候來的?”
是停留在上下級的生疏客套的問候。
荊硯定定的看著她。
她急促的呼吸,漲紅的臉頰,因為緊張鼻尖冒出的汗珠,佯裝鎮定的聲音
他全都看在眼裡。
“剛剛。”荊硯吐出兩個字,清晰的看見餘爾安呼吸平緩了幾分。
這些年來,他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一步一叩首,隻為抵達終點。
荊硯一直以為,拜見神明,便是結束。
直到此刻,他發現並不是。
八年多的時間,他終於找到了她。
找到她的時候,她受了傷,蹲在角落,背對著他,哭的傷心。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轉過頭來,看見他的第一眼,不是驚喜,而是驚恐。
她說他找錯人了。
她擦乾了眼淚,但還是想哭。
隻是她想找一個不會有人發現的地方放聲痛哭。
於是,他找來幾塊鐵門,給她搭建起一個安全的屋子。
在那裡麵,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做任何事,包括放聲痛哭。
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包括他。
他將屋子的鑰匙給了她,然後離開,輕輕替她關上了門。
“早點回去休息,馬上開始忙季了。”荊硯聲音平和,彷彿真的隻是上級對下屬的工作叮囑。
他語氣頓了下,直直地望向她的眼睛,最後,所有情緒都散去,他隻緩緩念出她名字:“餘爾安。”
是餘爾安,不是餘鯉。
他這一路顛沛流離,從不是為了拜見神明。
而是,守護神明。
如果神明不願見他。
他心甘情願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