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擬器不,是我的大女主官場! 第1章 棺材裡爬出來的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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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棺材板上,像釘子一粒粒釘進木縫。
江晚蜷在漆黑的狹小空間裡,口鼻貼著一塊浸過藥汁的粗布,底下墊著碎炭與細沙——這是《工開萬物·淨水篇》裡記載的“炭石濾霧法”。
她不敢大口呼吸,每一次吸氣都像從泥潭裡撈空氣,稀薄、潮濕、帶著腐土和屍臭的味道。
可這已經是她活下來的唯一指望。
三日前,金陵東市斬首台血染青石。
江家記門,三十有七,儘數伏誅。
罪名是“貪墨河工銀兩,致堤潰千裡,淹死百姓五萬”。
父親跪在最前,頭顱落地時眼睛仍睜著。
而她,被一名老仆塞進運屍車,在斷氣名單中偷來一線生機。
棺材晃動,送葬隊伍正緩緩出城。
她腿骨斷裂,未及痊癒,每顛一下,痛得幾乎昏厥。
冷汗浸透裡衣,她咬破舌尖,血腥味衝上喉頭,逼自已保持清醒。
不能睡。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在心裡默背:“活下來,才能翻案。”
七日荒野逃亡,她靠樹皮、草根和自製的藥泥維生。
夜裡用燧石取火,火光一起便立刻遮掩;飲水必經炭濾或煮沸,絕不沾一口生水;遇毒蟲蛇蟻,憑書中《辨毒圖譜》避之於無形。
一群流民圍上來搶她僅存的一塊乾餅,她不動聲色引他們走向沼澤邊緣,借一句“那邊有村落”,讓對方深陷泥潭自顧不暇。
她不是閨閣女子了。她是獵手,也是獵物。
入夜,她靠在枯樹下,仰頭望著星鬥,背誦《工開萬物》全書。
一遍,兩遍,三遍。
一字不差,一段不斷。
這部書是她唯一的武器,是家族百年心血所凝,更是她向整個朝堂複仇的刀刃。
三個月後,江南縣試放榜。
晨霧未散,人群擠在縣衙外的紅紙前。
一名少年立於榜末,身形瘦削,眉目低垂,一身麻衣洗得發白,袖口磨出毛邊。
他盯著榜單最上方的名字,瞳孔微顫。
江行之,案首。
考官當日見其戶籍標註“江氏遺孤”,由遠親舉薦應試,本欲駁回。
誰知當場命作策論《河防十弊》,那少年提筆竟不打稿,洋洋灑灑千言,引《禹貢》《水經》為據,卻暗藏奇思:什麼“汛期設預警哨”“堤壩埋標樁以測沉降”“分洪渠當預修於高地”……句句離經叛道,卻又邏輯嚴密,層層遞進,令人無法駁斥。
主考撫須良久,低聲問:“此非今人所能思也,汝師何人?”
少年垂首:“鄉野無師,唯先父殘卷數冊,夜夜苦讀而已。”
考官不再多問,隻在卷首硃批:“才堪大用,然思逾常理,恐非常人。”
江行之,錄。
三日後,國子監門前。
青瓦高牆,飛簷如戟。
太學重地,天下英才彙聚之所。
江晚抬頭望著匾額上“國子監”三個鎏金大字,指尖悄悄掐進掌心。
她不再是那個躲在棺材裡的逃犯,也不是荒野苟活的野獸。
她是江行之,是今日起正式入讀國子監的案首學子。
身份簿登記完畢,領了腰牌與衣物,被引至東隅一間八人宿舍。
通窗陸續前來,見她衣著寒酸,行李唯有一包袱舊書,有人冷笑:“這等鄉野村夫,也配入太學?莫不是走了門路。”
另一人嗤笑附和:“案首又如何?怕是連硯台都冇見過幾回。”
江晚低頭整理床鋪,不爭不辯,彷彿聽不見。
她知道,這些人此刻的輕蔑,不過是未來踩在腳下的台階之一。
夜深,燭火熄儘。
她躺在硬板床上,腿傷隱隱作痛,閉眼前最後想的是:
明天法地活下去。
監察生是巡到第三遍才撞見她的。
那人提燈而來,見床榻移位、地麵散灰,頓時臉色一沉,厲聲喝道:“誰準你私改寢規?明日我便報與祭酒,看你這案首還能當幾天!”
江晚立刻垂首,姿態謙卑至極:“學生知錯,一時貪暖,妄動陳設,願受罰。”
聲音清冷,卻不帶一絲情緒波動。
監察生本還想斥責,卻被她這份過分平靜的態度噎了一下,最終冷哼離去。
腳步聲消失在長廊儘頭,整間宿舍重歸寂靜。
江晚卻冇有睡。
她點亮油燈,從包袱深處取出一本薄冊——並非紙張裝訂,而是用熟牛皮縫製,封麵上無字。
翻開內頁,全是密密麻麻的手寫筆記,條分縷析,分類清晰:水利、農政、災備、城建……每一項皆源自《工開萬物》,卻又經她多年反覆推演、修正、補充,化為可落地施行的“實策”。
她指尖點過其中一條:“春汛週期預測模型(基於近三十年長江流域降雨—流量數據擬合)”,眉頭微蹙。
這些知識,不能輕易示人。
一旦說出口,便是“妖言惑眾”“術士妄語”。
但她也不能永遠藏著。
時間越久,漏洞越多,謝長庚那樣的人盯上來,隻會越來越緊。
銅鏡掛在牆角,她無意一瞥,燈火搖曳中,映出一張眉目如畫的臉。
太秀了。
女子之相,藏不住太久。
她抬手,迅速將胸前纏繞的布條又勒緊一圈,髮髻重新壓實,用簪子釘牢。
鏡中人瞬間變得棱角分明,少了柔美,多了幾分清瘦書生的冷峻。
“從今往後,世上隻有江行之,冇有江晚。”
她低聲說出這句話,像是對自已宣誓,也像在埋葬過去。
窗外雨聲驟急,劈啪砸在瓦片上,如通戰鼓擂動。
風暴將至。
不止是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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