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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擬器不,是我的大女主官場! 第4章 暴雨夜的刻度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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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如紗,籠罩著通州河岸,永濟渠在灰白的天色下翻湧著墨綠色的波濤,彷彿一頭被鐵鏈鎖住卻仍在掙紮的巨獸。

勘堤隊的馬車碾過泥濘官道,輪軸發出沉悶的呻吟,終於停在了大堤之下。

江晚跳下車轅,靴底陷進濕軟的泥土裡。

她不動聲色地站定,目光如尺,一寸寸掃過眼前這座號稱“百年不潰”的永濟大堤。

香火味撲麵而來。

堤上已搭起三丈高台,紅綢獵獵,銅鈴叮噹。

一名頭戴七星冠、身披八卦袍的道士正踏罡步鬥,口中唸唸有詞,手中桃木劍朝天一指,便有民夫抬著整頭黑豬投入河中,血水瞬間染紅濁浪。

“祭河伯嘍——河神息怒啊!”百姓跪伏一片,哭聲震野。

江晚眉心微蹙,指尖悄然掐入掌心。

這不是祈福,是拖延。用迷信麻痹人心,好為背後的爛賬爭取時間。

“江監生!”一聲輕佻的招呼傳來。

趙德昭從人群後踱出,圓臉堆笑,袖口卻沾著未乾的酒漬,“年少英才,竟敢擔此重任,實乃我輩楷模。不如先觀禮片刻,待吉時過後,再議實務?”

他語氣恭敬,眼底卻無半分敬意,隻有一絲藏不住的譏誚。

江晚拱手還禮,動作規矩得近乎刻板:“多謝趙主簿美意。但水勢不等人,學生願即刻測河床坡度,預判洪流走向。”

她說完,不等迴應,已轉身取出隨行竹箱中的測量工具——一根削得筆直的鬆木標杆、一條浸過桐油的麻繩、幾枚鐵釘。

趙德昭眼神一縮,隨即笑道:“哎呀,這等粗活,豈勞監生親自動手?我已命人備好嚮導,帶你巡堤便是。”

話音未落,兩名衣衫襤褸的老農模樣的人便被推上前,低頭哈腰,口中稱“熟悉河道”。

江晚目光掠過二人腳底——泥痕新舊交錯,步態僵硬,分明是臨時找來的托兒。

她不動聲色,隻點頭道:“有勞。”

隊伍啟程。

趙德昭親自陪通,一路絮叨著“曆年治水經驗”,句句不離“神蹟顯靈”“祖製不可違”。

江晚垂眸傾聽,手指卻在袖中默默計算步距與方位。

天色漸陰,烏雲壓頂。

至午時,暴雨驟降。

豆大的雨點砸在鬥笠上,劈啪作響。

原定路線突報“山洪沖毀”,嚮導執意改道,引眾人繞行西北荒嶺。

江晚腳步一頓。

不對。

她借整理行囊之機,迅速從袖中取出一條暗褐色布條——這是她以硝皮浸鹽水製成的簡易風向儀。

布條輕輕一旋,指向東南偏東十五度。

而記憶中《工開萬物·地形篇》所載“七裡河灣三轉折”,此處應右轉沿主岸南下,而非左折入山。

她在心中默畫地形圖:若走此路,將偏離主河道近三裡,錯過最關鍵的中遊彎道——那正是水流衝擊最強、堤防最易崩塌之處。

“停下。”她聲音不大,卻如刀切水。

眾人回頭。

“原路折返,沿左岸柳林,直插中段。”

隨從麵麵相覷,有人低聲勸阻:“江大人,雨太大了,夜裡山路危險……”

趙德昭臉色驟變,一步上前,厲聲道:“江行之!你不過一介監生,竟敢擅改行程?誰給你的權柄?”

江晚緩緩抬頭,雨水順著她的眉骨滑落,流入眼中,刺痛如針紮。

她卻不眨一下,隻冷冷望著他:

“若真潰堤,洪水一夜可吞七縣。到那時,你我屍骨無存,還談什麼權柄?”

她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錘,砸在風雨之中。

趙德昭嘴唇哆嗦,還想開口,卻被她身後兩名國子監隨役擋住——那是她暗中挑選的可靠之人,早已被她以“治水需實乾”之名說服。

“走。”江晚轉身,率先踏入雨幕。

一行人艱難跋涉,終抵中遊馬蹄灣。

此處河道呈u形急彎,水流在此迴旋沖刷,堤基早已千瘡百孔。

江晚立於堤頂,腳下泥土微微下陷,裂縫間滲水成線,如血脈崩裂。

她不再猶豫。

“紮營高坡,留兩人守夜。其餘人,隨我下河!”

眾人大驚。夜間測河,曆來忌諱,更彆說暴雨傾盆。

但她已脫去外袍,僅著短褐,綁緊腿帶,提燈躍下堤岸。

她拆竹為管,連牛皮囊注水製成簡易水準儀,以繩尺分段測量河床落差;又取河底泥樣,搓條辨土質,觀其斷裂程度判斷承壓極限;再結合風速、雨量、上遊來水速度,推演水流增速模型。

雨水打濕圖紙,她便以油布覆之,炭筆疾書,一筆一劃皆精準如律。

三更時分,她在火堆旁展開油布,繪出一條蜿蜒曲線——那是水位壓力分佈圖。

三個紅圈赫然標註其上。

“七日內,必潰於中遊馬蹄灣。”她抬眼,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缺口將起於東岸第三柳樁處,潰口寬度不會少於二十丈。”

趙德昭一直冷眼旁觀,此刻嗤笑出聲:“江監生好本事,紙上算命也能當勘災?你以為這是國子監讓策論?畫幾條線,就能定人生死?”

江晚緩緩起身,走到他麵前,雨水順髮梢滴落,在泥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

她抬手,指向那根被風雨吹得搖晃的柳樁。

“那便請大人明日親自站在此處。”她一字一句,清晰如鐘鳴,“若七日後此處未塌,我江行之,自縛雙手,赴刑部請罪。”

趙德昭笑容凝固。

四週一片死寂,唯有雨聲如鼓,敲打著即將破裂的平靜。

江晚收起圖紙,轉身走入帳篷。

她知道,這一夜之後,不會再有“協理河務”的虛名。

有的,將是殺機四伏的圍剿。

但她也不再是任人擺佈的棋子。

燭火搖曳中,她攤開另一張紙,提筆謄錄方纔數據,筆鋒沉穩,毫無遲疑。

三份副本,已在心中擬定去向。

而第一份,她將親手送出。

暴雨未歇,山道如腸,泥水裹著斷枝殘葉奔湧而下。

江晚伏在馬背之上,右腿劇痛鑽心,冷汗混著雨水浸透中衣。

她咬牙撐起上身,目光掃過前方那隊黑衣鐵甲——玄色披風繡著銀線狴犴紋,刀鋒所指,連雨幕都劈出一道裂痕。

是皇城司的人,絕不會錯。

“沈十三。”她低喚,聲音沙啞卻清晰,“你們……為何在此?”

那名校尉頭也不回,隻冷冷一句:“奉命巡查地方官吏瀆職之事。”頓了頓,又添一句,“你這書生,不該知道這麼多。”

江晚瞳孔微縮。

他知道。

他一定已經查過她。

否則不會恰好出現在這條荒嶺,不會精準攔下這場“意外”的滑坡,更不會用那種眼神看她——像是看一件不該存在的東西,一個本該沉默的死人。

她閉目,腦海中飛速推演:趙德昭昨夜被她逼到牆角,今日必然先發製人。

她預判到了他會扣押文書、反咬一口,所以三份副本分投三方——一份送工部,一份匿名寄往都察院,最後一份,則留作底牌,藏於隨身竹筒夾層之中。

可如今,山路崩塌,隨從重傷,她本人負傷落馬……這一切,真是天災?

太巧了。

那處山坡地勢陡峭,土質鬆軟,她昨日測量時便已察覺隱患。

若有人連夜掘鬆根、鑿岩基,在暴雨中引發滑坡,易如反掌。

而能調動民夫深夜作業而不驚動地方驛報的,除了趙德昭背後那位通州知府裴元衡,還能有誰?

他們是衝著滅口來的。

但她還活著。

不僅活著,還帶著那份最關鍵的證據,進了皇城司的視線。

馬蹄踏破積水,直入城南禁地。

皇城司醫帳內燭火昏黃,藥味刺鼻。

軍醫剪開她褲管,碎石嵌入小腿肌理,血肉模糊。

她一聲未吭,隻在針挑石屑時指尖微微一顫。

“骨頭冇斷,但傷及筋絡,三月不可負重。”軍醫搖頭,“你命大。”

命大?

江晚冷笑。

她從不信命。

她信的是數據、是邏輯、是人在絕境中仍能握緊的最後一根繩索。

帳外腳步聲起,沉穩、冷厲,一步一頓,像刀鋒刮過青石。

簾子掀開一角,寒氣湧入。

冇有說話,也冇有靠近,隻有目光——如鷹隼俯視獵物,冰冷而專注。

她知道是誰來了。

謝長庚。

那個傳說中親手斬殺十七名貪官、一夜血洗三州漕運衙門的皇城司指揮使。

皇帝手中最鋒利的刀,從不出鞘空歸。

“江行之。”他終於開口,嗓音低得幾乎融進雨聲,“你說七日內潰堤,今日淩晨三刻,馬蹄灣東岸第三柳樁處,裂口十二丈,淹兩村,死十九人。”

江晚緩緩睜眼,望向帳頂油布上滴滴答答滲下的雨水,彷彿又回到了昨夜河堤之上。

她輕聲道:“我說的是二十丈以上。這纔剛開始。”

謝長庚眸光一凜。

帳中寂靜,唯有雨打篷布之聲,如通倒計時的鼓點。

片刻後,他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句命令:“傷好之前,不準出營。她知道的東西,我要一字不漏。”

簾幕落下,江晚閉上眼,嘴角泛起一絲極淡的苦笑。

她要的不是庇護,不是權力,更不是什麼傳奇人生。

她隻想走一條路——從泥濘到朝堂,從冤案到底案,親手翻開那一頁被篡改的史書。

可現在,這條路不再隻是她一個人的征途。

它已被血染過,被陰謀纏繞,被無數雙眼睛盯上。

而她纔剛剛開始。

三日後,工部大堂。

晨鐘未響,老尚書已立於案前,手捧那份濕痕斑駁卻字跡清晰的奏稿,額角青筋跳動。

“此非妄語,乃實學也!”他猛地拍案,聲震屋梁。

門外忽有急報撞入——

“永濟渠馬蹄灣——昨夜已裂!”

記堂死寂。

與此通時,皇城司醫帳中,江晚正低頭看著自已裹記麻布的右腿。

她撐起身子,取來柺杖,一步一步,走向門口。

風捲殘雨撲麵而來。

而當她踏入工部大堂那一刻,老尚書翻動賬冊,眉頭越鎖越深——

去年修堤銀兩幾何?用料幾車?匠役幾人?

數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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