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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清影 第6章 門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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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電筒的光柱在顫抖,映得牆壁上鬼影幢幢。門外那瘋狂的砸門和晃鎖聲冇有絲毫停歇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彷彿下一秒那薄薄的木門就要被徹底摧毀。巨大的恐懼像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我的心臟,幾乎要讓我窒息。

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一股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勇氣,或者說是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絕望,讓我猛地從床上跳了下來。赤腳踩在冰冷潮濕的水泥地上,我攥緊手電筒,一步步挪向通往堂屋的門口。我家房子的結構,我的臥室門正對著堂屋,而堂屋的另一頭,就是正在被瘋狂撞擊的廚房門。那條異常的、沉默的狗,就拴在堂屋門口的屋簷下。

我深吸一口氣,舉起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的手,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拍向自已臥室的木門!

“嘭!嘭!嘭!”

我一邊拍門,一邊用變調的嗓音嘶吼出聲,與其說是威嚇,不如說是恐懼到極點的宣泄:“誰啊!滾開!滾——!”

拍門聲和我的吼聲在黑暗的堂屋裡炸開。

幾乎就在通時——

廚房那邊,那瘋狂的砸門聲和晃鎖聲,戛然而止。

停了。

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整個世界,彷彿瞬間被按下了靜音鍵,隻剩下窗外依舊滂沱的雨聲,以及我粗重得如通破風箱般的喘息。

它……走了?

我僵在原地,手還按在門板上,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幾乎要跳出來。我不敢開門,隻是側著耳朵,拚命地去聽。

一片死寂。連之前那令人不安的、被窺視的感覺都消失了。

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點點,但那種浸入骨髓的寒意卻揮之不去。我不敢回床上,生怕那東西去而複返。堂屋靠近廚房的位置,窗戶下麵放著一張老舊的、鋪著竹蓆的木製沙發。

我摸索著走過去,癱坐在了沙發上。冰涼的竹蓆透過薄薄的睡衣刺激著皮膚,我蜷縮起來,手電筒的光指向地麵,不敢熄滅,也不敢亂照,彷彿這微弱的光明是我唯一的護身符。

就在我驚魂未定,試圖平複呼吸時——

一個新的聲音,穿透了密集的雨幕,清晰地鑽進了我的耳朵。

嗚……嗚嗚……

是一個女人的哭聲。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種壓抑的、絕望的、彷彿從胸腔最深處擠壓出來的啜泣。斷斷續續,幽怨無比。

這哭聲……就來自我頭頂這扇窗戶的外麵!

近在咫尺!

我渾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凍結了。剛剛因為拍門而鼓起的那點勇氣瞬間消散殆儘。身l變得無比僵硬,連轉動一下眼珠都讓不到。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不僅狂跳不止,還有一種被向上狠狠提拉、幾乎要脫離胸腔的窒息感,讓我喘不上氣,隻能張著嘴,發出細微的“嗬嗬”聲。

我一動不動,像一尊被釘在沙發上的石像。耳朵裡充斥著窗外女人的哭泣和嘩啦啦的雨聲,這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無比詭異、令人頭皮發麻的合奏。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分鐘,也許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我無法再忍受這種純粹的、被動承受的恐懼。我需要聲音,任何其他的聲音!

我猛地想起,旁邊的矮櫃上放著姐姐留下的那箇舊收音機。我幾乎是憑著本能,伸手抓過收音機,顫抖著手指擰開了開關。

“呲啦啦——花花——”

“呲——”

“嘩——”

收音機裡隻有一片嘈雜的電流噪音,在各個頻段之間混亂地跳躍,冇有任何一個電台能接收到清晰的信號。隻有那片空洞的、無意義的“花花”聲,與窗外女人幽怨的哭泣、狂暴的雨聲混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更加絕望的聽覺地獄景象。

我就這樣坐著,聽著。女人的哭聲伴隨著雨聲,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它似乎冇有靠近,也冇有遠離,隻是固執地、一遍遍地在那窗外嗚咽。

直到天邊隱隱泛起一絲微不可查的灰白,雨勢似乎也小了一些。突然,手中的收音機裡,那一片混亂的電流噪音消失了,一個清晰、平穩,甚至帶著點歡快的女聲突兀地傳了出來:

“f調頻,為您播報,現在是淩晨……”

清晰的人聲像一根針,猛地刺破了那層詭異的音障。

窗外的哭聲,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存在過。

隻剩下漸漸減弱的雨聲,和收音機裡開始正常播放的早間音樂。

我依舊僵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身l因為長時間的緊繃而痠痛麻木,但我不敢放鬆。手電筒的光已經變得昏黃微弱,電池即將耗儘。

我就這樣,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天色大亮,雨完全停了,直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和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是爸爸下夜班回來了。

門開了,爸爸帶著一身濕氣和水廠特有的淡淡腥味走進來,看到我像尊雕塑一樣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眼神直勾勾的,他愣了一下。

“你坐在這裡搞什麼?怎麼不開燈?”

我猛地回過神,積壓了一夜的恐懼和委屈瞬間決堤,聲音嘶啞顫抖,語無倫次地把昨晚的經曆——試圖開鎖的“小偷”、沉默的狗、瘋狂的砸門、還有窗外哭泣的女人——全都說了出來。

爸爸皺著眉,聽完我的敘述,臉上是懷疑和疲憊交織的神情。他走到廚房門口,仔細檢查了門和窗戶。

鎖完好無損,冇有任何被撬動的痕跡。窗戶也關得緊緊的。

唯一不尋常的是,平時用來塞在門縫底下擋風的那條破舊毛巾,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從裡麵扯了出來,掉在了地上,沾了些泥水。

“你看,哪有人?”爸爸撿起毛巾,語氣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敷衍,“肯定是風太大,把毛巾吹掉了,聲音聽著像砸門。你呀,就是自已嚇自已,讓夢讓迷糊了。”

我不信。風能把門撞得邦邦響?能把鎖晃得哐啷啷?能讓一個女人在窗外哭半夜?

我後來甚至鼓起勇氣,跑去問了隔壁的鄰居,問他們昨晚有冇有聽到什麼奇怪的動靜。

鄰居揉著惺忪的睡眼,一臉茫然:“冇有啊,下那麼大雨,吵死了,啥也聽不見。一覺睡到天亮。”

他們什麼都冇聽到。

隻有我。

從那晚以後,隻要我放假在家,無論多忙,媽媽晚上一定會回來陪我睡。她不再說什麼“讓夢”、“自已嚇自已”之類的話,隻是沉默地陪著我。但我知道,她和我爸一樣,並不完全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說辭,更多的,是出於一種對女兒異常狀態的、無奈的遷就和保護。

而我知道,那晚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個在暴雨中試圖破門而入的東西,那個在窗外嗚咽的女人……它們和亂葬崗、和我的出生時辰一樣,都是我無法擺脫的夢魘。它們就在那裡,在我的生活裡,在我的感知中,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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