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審判啊木 第15章 鏽帶哨站與熔爐低語
休整一夜後，阿木的狀態調整至巔峰。他從齒輪殘骸構成的臨時藏身處鑽出，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為之一窒。
這裡已不再是荒原，而是一片被巨型工業屍骸徹底統治的領域——太鋼外圍緩衝區。空氣灼熱而粘稠，每一次吸氣都充滿了濃烈的臭氧、硫化物以及一種彷彿億萬金屬碎屑正在摩擦產生的金屬腥氣。遠方的“地心熔爐”傳來的不再是隱約的轟鳴，而是化作了持續不斷的、低沉而有力的震動，通過地麵傳導至腳底，彷彿一頭沉睡巨獸的心跳，帶著令人心悸的壓迫感。天空被永續的工業煙塵與輻射雲籠罩，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泛著金屬光澤的昏黃色。
地貌猙獰。斷裂的管道如巨蟒骨骸，扭曲的鋼架似巨人墳場，地麵覆蓋著厚厚的、混雜著金屬碎渣和化學殘留物的工業廢料層。能量環境極其混亂，高背景輻射如同無形的潮水，其間還夾雜著熔爐不穩定執行造成的短暫而尖銳的能量脈衝，乾擾著感知和電子裝置。
小型機械變異體的活動明顯頻繁。金屬甲蟲在縫隙穿梭，陰影中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空中有怪鳥巡弋。這裡的危險顯而易見，且無處不在。
阿木極度謹慎地前行，利用一切地形掩護。他的目標明確：尋找太鋼外圍可能存在的據點或黑市。他需要最新的情報——哪些路徑相對安全，哪些區域發生了新的塌方或出現了強大的變異體，以及哪裡可能找到有價值的礦脈露頭或富集區。他深知，以自己的二階實力，深入太鋼核心區域無異於自殺。他的計劃是在外圍緩衝區碰碰運氣，尋找那些偶爾被活動規律變化的變異體露出來，或是其他拾荒者尚未發現的高價值礦石、結晶礦點。
經過數小時小心翼翼的探索，他憑借對能量流動的細微感知，終於發現了一絲人跡——一條被刻意清理出來的、蜿蜒在廢墟間的小徑，入口處堆疊著鏽蝕金屬板和變異體殘骸作為警告。
他收斂氣息，如同陰影般移動。很快，一陣模糊的、壓抑的嘈雜聲傳來——主要是金屬敲擊聲和低功率引擎的嗡鳴，交談聲極少且低沉。
繞過一堵巨大的牆體，一片景象豁然開朗。
一片相對開闊的窪地中，一個簡陋、擁擠、防禦脆弱的哨站匍匐在那裡，依托著巨大的管道殘骸和傾覆的平台。這就是鏽帶哨站，太鋼外圍無數掙紮求存的據點之一。
這裡沒有城牆，所謂的“防禦”隻是用廢鋼板和鐵絲網胡亂拚接的矮牆，以及幾個製高點上架著改裝重槍的簡陋哨位。哨站內部是幾十個用帆布、集裝箱甚至管道斷口改造的簡陋庇護所。
空氣中彌漫著焊接焦糊味、劣質燃料味、合成蛋白膏的古怪香氣以及濃重的汗臭和鐵鏽味。人員構成複雜：麵色疲憊、眼神銳利的獨行拾荒者；穿著統一但沾滿油汙的小型勘探隊員；麵色麻木處理著低階材料的本地定居者。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著輻射灼傷或機械造成的舊傷疤。
交易在露天進行，但氣氛壓抑。沒有喧嘩，隻有快速、低聲的交涉。商品直接擺在防雨布或破爛工作台上：
生存物資：
淨化水（極少且昂貴）、高能營養劑、粗糙的過濾麵具、藥品。
武器與工具：
改裝槍械、焊接工具、能量焊槍燃料棒、破甲彈頭、切割鋸片。
材料與礦石：
這纔是核心。可以看到小塊的高純度能量結晶、閃爍著微弱異光的特殊礦石樣本（可能是某種活化金屬的原礦）、機械變異體的能量核心碎片、以及從變異體身上拆下的稀有合金部件。幾乎沒有成品，大多是原材料和粗加工品。
情報：
資訊交易更為隱秘，通常是通過短暫的眼神接觸和耳語完成。
交易方式主要是以物易物，高純度能量結晶是硬通貨。所有人都保持著警惕，交易完成立刻拉開距離。
阿木拉低兜帽，將警惕性提升到最高，緩緩融入這片壓抑的集市。【淨化之種】幫他過濾著潛在的惡意。
他注意到幾個細節：
一個攤位上擺著一小塊泛著幽藍微光的緻密礦石，周圍有幾個人在低聲、激烈地交涉，籌碼是大量的結晶和武器。
角落裡，一個穿著厚重、帶有燒灼痕跡防護服的人，其手臂是粗糙的機械義肢，他並未擺攤，隻是沉默地觀察著市場，偶爾有人上前低聲交談幾句，似乎在進行某種秘密交易或情報交換。阿木猜測這可能與熔爐教有關，但他們絕不會公開身份。
沒有看到明顯的“暗影會”成員。正如所料，這種級彆的危險區域，除非有極高價值的目標，否則暗影會不會派遣核心成員常駐。但可能有他們的眼線或外圍人員，同樣隱蔽。
阿木沒有急於交易。他像幽靈一樣穿梭，捕捉碎片資訊：
“…東七號管道塌了，‘碎骨者’占了那裡，但據說塌方露出的礦脈品質不錯…”
“…‘撕裂峽穀’去了個大家夥，‘黑鼠’隊沒回來…但峽穀深處的能量讀數前幾天異常高…”
“…熔爐那邊‘心跳’又快了，能量湍流明天可能會有一波大的…”
資訊零碎，但都圍繞著危險和資源。
他走到那個沉默的、有機械義肢的人附近，沒有直接搭話，而是看似隨意地打量著他旁邊一個攤位上幾塊常見的褐鐵礦樣本。
過了一會兒，那人才低沉地開口，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褐鐵廢料，沒什麼價值。想找好東西，得有好眼力和…好價錢。”他意有所指。
阿木明白這是試探。他不動聲色，從內袋取出一個小布袋，倒出一小塊鴿蛋大小、品質中上、來自鬣狗首領的輻射結晶，光芒在昏暗中頗為醒目。他沒有拿出最好的，但也足以表示誠意。
“找條相對能走的路，去‘齒輪廣場’方向。最近的訊息。”阿木聲音壓得很低。
機械義肢的人目光在結晶上停留一秒，又掃過阿木的裝備和眼神，緩緩道：“‘高架廢渠’最近清靜了點，‘飛鐮’巢遷移了。但渠底‘清道夫’機器人活動頻繁，它們對能量反應敏感。彆走西側分支，那裡是‘鑽孔蟲’的新產卵地。”他頓了頓，補充了最關鍵的情報，“…三天前，有人在廢渠中段的一個塌陷坑裡，撿到過碎星礦的伴生結晶。”
碎星礦！一種以蘊含高純度能量和偶爾伴生微弱活化特性而聞名的稀有礦石！這正是阿木需要的目標之一！
情報有價值，但風險也極大。
阿木將那塊結晶彈給對方。對方一把接住，迅速收起，不再多言。
獲取了關鍵資訊，阿木不再停留。他在一個攤位用幾塊較小的輻射結晶換了些基礎補給（主要是過濾芯和標準彈藥），沒有兌換水——他的高階淨水器足以應對外圍的水源汙染。
補充少量物資後，他迅速離開了這個壓抑而危險的哨站。
他重新沒入鋼鐵廢墟的陰影中，目光投向“高架廢渠”的方向。心中已然明瞭：太鋼的核心絕非二階能夠窺探，但在這危機四伏的外圍，憑借資訊和勇氣，或許真能搏出一份機遇。
他決定去那個塌陷坑碰碰運氣。
就在他根據情報，小心翼翼地沿著一條鏽蝕的維修梯攀上一段巨大的、懸空的管道係統（高架廢渠）時，前方隱約傳來一陣極有節奏的、精準的金屬敲擊聲，聽起來不像變異體的無序破壞，更像是…某種精密的修理或加工？
他立刻伏低身體，將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壁虎般在巨大的管道陰影中緩慢移動，靠近聲音來源。
透過一道裂縫，他看到一個驚人的景象：
在一個相對隱蔽的、由斷裂管道形成的凹陷處，一個身影正背對著他，專注於手中的工作。那人穿著沾滿油汙的深色工裝，左臂從手肘以下竟是一隻結構精密、閃爍著微弱工作燈的機械義肢！義肢的指尖正彈出一束微小的能量焊槍，精準地焊接著一塊複雜的內嵌電路板。而他的工作台上，散落著幾塊閃爍著奇異光澤的礦石樣本和一小塊被初步提煉、呈現出流動質感的銀色金屬——那絕非普通材料！
那人的動作精準、高效，帶著一種技術專家特有的專注和冷靜。他周身散發著一種穩定的、內斂的能量波動，遠強於阿木之前遇到的任何拾荒者或傭兵，給阿木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那人動作突然停下，機械義肢發出輕微的嗡鳴轉向，其左肩上一個多功能的機械義眼瞬間鎖定了阿木藏身的裂縫，鏡片閃爍著冰冷的紅光！
“誰在那裡？”一個冷靜、帶著一絲沙啞和不容置疑的技術人員口吻的聲音響起。“出來。彆讓我用探測器把你燒出來。”
阿木心中劇震！這種頂級的機械改造水平、對稀有礦石和活性金屬的處理能力、以及這種遠超二階的、沉穩而強大的能量場……此人絕非普通的拾荒者或勘探隊員！
阿木立刻意識到，自己可能遇到了一個隱居在此的、極其強大的獨行技術專家或改造者。這種人往往性格古怪，實力強悍，且極度重視隱私和領地。對方的警告絕非虛言。
他沒有任何猶豫，緩緩從陰影中站起身，高舉雙手，示意自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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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脅，但目光依舊保持警惕，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他沉聲回應，語氣儘量保持平靜：
“路過的人。沒有惡意，隻是被聲音吸引。我這就離開。”
他一邊說，一邊謹慎地緩緩後退，試圖脫離對方的直接鎖定範圍。同時，他眼角的餘光飛快地掃過對方的工作台和裝備，試圖獲取更多資訊。那些工具的精密度和礦石的品相，都指向一個事實：此人能在如此危險的環境中穩定地進行高精度作業，實力恐怕至少是三階，並且對太鋼的瞭解極深。
就在阿木後退的瞬間，那人似乎並沒有進一步逼迫，但機械義眼的光芒依舊鎖定著他。突然，那人背後的機械義肢肩部的一個微型推進器“嗤”地一聲，噴出兩道短暫的、調整平衡的幽藍色離子流，帶動他的身體以一個極其輕盈精準的姿態轉了過來，正麵對著了阿木。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阿木瞳孔微微一縮——短暫的懸浮和精準的姿態控製！這是對能量極其精妙的運用，是三階進化者才能初步掌握的能力！雖然無法長時間高空飛行，但足以進行短距突擊、閃避或這種精細的移動。這進一步證實了對方的實力深不可測。
兩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線下交彙。
阿木看到了一張被半張機械麵甲覆蓋的臉，露出的下半張臉有著緊繃的線條和舊燒傷的疤痕，眼神銳利而充滿審視，彷彿能看穿他的一切偽裝和裝備。
那人也看清了阿木：一個年輕但眼神堅毅、帶著荒野磨礪出的冷硬氣息的獨行者，裝備保養得不錯，但明顯經曆了長途跋涉和戰鬥，能量波動穩定在二階中期，但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內斂。
“二階中期…就敢獨自摸到這麼深的地方？”那人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和審視，“你的能量很穩，不像那些靠藥物堆上來的廢物。但這裡不是玩冒險遊戲的地方，小子。”
他並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像在評估一件有趣的工具或樣本。
阿木保持沉默，沒有回答對方關於實力的問題，隻是再次強調：“我隻為尋找資源而來，不想惹麻煩。我立刻離開。”
他知道，麵對這種級彆的存在，任何多餘的解釋或打探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當前最重要的是安全脫身。
那人盯著阿木看了幾秒，機械義眼的光芒微微閃爍，似乎在掃描分析著什麼。最終，他揮了揮那隻精密的機械手，語氣依舊冷淡：“滾吧。彆再靠近我的地盤。下次，就不會有警告了。”
阿木如蒙大赦，但不敢有絲毫放鬆，保持著麵對對方的姿態，緩緩退入身後的管道陰影中，直到完全脫離對方的視線，才立刻轉身，以最快的速度遠離這片區域。
直到奔出足夠遠的距離，確認對方沒有追來，他才靠著一處鏽蝕的牆壁，微微喘息。
“三階以上的機械改造專家…隱居在太鋼外圍…”
他心中念頭急轉。這種人往往掌握著通往核心區域的路徑、稀有資源的分佈點，甚至可能知道如何安全利用“地心熔爐”的能量！
這是一個危險的存在，但同時，也可能是一個巨大的機遇。
如果能以某種方式與其建立聯係，哪怕隻是進行一些交易，所能獲得的資訊和資源，恐怕遠非外圍拾荒所能比擬。
但對方顯然極度警惕和排外。貿然接近，死路一條。
阿木將那個人的外貌特征、位置和其展現出的技術能力深深記在腦中。或許未來，當實力提升或找到合適的契機時…
他壓下心中的波瀾，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目標上。那個關於“碎星礦”伴生結晶的塌陷坑，纔是他現階段更現實的目標。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再次悄無聲息地沒入鋼鐵廢墟的迷宮之中，向著“高架廢渠”的深處，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