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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劍師 第78章 傳令兵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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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即便在這等絕望的境地下,這名傳令兵依舊閉口不言。

眼見此人嘴硬得很,西域人賈青緩步上前,鄭重呈上一長卷:「穀將軍,從此人身上搜到的!」

也不知是在穀仲溪手下吃了大虧,還是因為那番為天下黎民而戰的言論有所感,今日的賈青幾乎見不到一絲流裡流氣的猥瑣勁,對穀仲溪身後的兩名女子看都不敢看。

穀仲溪鄭重接過長卷,瞥了眼賈青蒼白的麵板,和藹笑道:「乾得不錯,有勞賈英雄!」

賈青心頭一震,啪一聲用力抱拳,恭敬退下。

穀仲溪展開手中長卷,隻一眼,麵色驟然凝重。

這是地圖!

繪製的分明是從長平到晉陽這一帶的山川地形。

這份圖,比先前慕容卿盜出的匈奴人的軍機圖更加詳細,不僅標注數百座大大小小的山峰,數十餘條蜿蜒河流,甚至連山穀間的小路都細細繪了出來。

穀仲溪乍看之下隻覺得頭皮發麻,還有好多根本看不懂的標注。

慕容卿也伸過腦袋仔細看著這份圖,露出同樣震驚的表情,可更多的是疑惑。

「這份圖,你哪來的?」慕容卿對傳令兵急道。

傳令兵似乎很滿意慕容卿的反應,麵上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冷笑道:「看來你們這些乳臭未乾的小娃娃還不知道對手是誰!能繪製這樣地圖的我們這可不止一人!你們的晉陽早已不安全,至於壺關,已經沒了!」言罷,放肆地仰天大笑。

穀仲溪冷哼一聲道:「對手是誰?無非是聆風堂罷了。你也彆在這危言聳聽,若是壺關當真已經陷落,迎接我們的怕不是一場伏擊,而是正規的匈奴軍吧!」

傳令兵聞言愕然,卻再一次緊閉嘴巴,一言不發。

「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也成全你,雖說你敢孤身入營算是條漢子,終究還是我們的敵人,留不住。」

穀仲溪向李鹿笛擺擺手,轉身走開。

傳令兵登時眼睛睜得極大,滿麵驚懼地看著娃娃臉的披甲女子一步步走向自己,姣好的麵容卻如冰霜般冷肅,滿是殺意地緩緩抽出腰間佩刀,寒光熠熠。

這一瞬間哪裡還有什麼視死如歸,當死亡真的臨近,早已全身癱軟,涕淚滿麵。

「且慢!」

一聲清麗,一隻纖手牢牢握住李鹿笛正欲揮刀的手腕。

李鹿笛訝異回望,卻見慕容卿麵色凝重,隻一眨不眨看著已然絕望到雙目失神的傳令兵。

「殿下,這等雜兵,你還要保他?」李鹿笛訝異道,同時回身向穀仲溪瞥去。

然而慕容卿隻俯身看著傳令兵,沉聲道:「司空裴秀,是你什麼人?」

傳令兵肉眼可見地全身一震,哆嗦著抬眼看向這名女將,顫抖道:「裴秀,是我祖父……」

慕容卿點點頭,起身轉向穀仲溪,嘴角拂過一絲笑意,眸子如星辰般閃亮:「我就說有些此人長相有些相似,果然!」

穀仲溪不明究裡,狐疑道:「司空裴秀,何許人?」

「穀哥哥可能不是很清楚,這裴秀乃河東裴氏望族,本朝開國之臣,官至司空,他繪製的《禹貢地域圖》,是迄今為止最詳實的疆域圖,於地圖繪製之法頗有心得。我曾在遊學時見過裴秀畫像,初見這名兵士時倒也未發覺形貌相似,如今見此圖便聯係上了!此圖應該本就是《禹貢地域圖》並州圖冊的一部分,相信能識得此圖之人,必在製圖之法上同樣有很深的造詣,若非裴司空的學生或者親族,難有如此水準!」

穀仲溪麵色一肅,立即意識到如今落在自己手裡的,不是尋常刀頭舔血的江湖客,而是名身懷技藝的有才之人,就這麼殺了,實在是太過可惜!

穀仲溪示意李鹿笛放下佩刀,盯著傳令兵問道:「你,是裴秀的孫子?」

到這份上,傳令兵再也沒有勇氣隱瞞,隻點點頭道:「是……」

「你叫什麼!」

「裴度。」

「裴度?」穀仲溪自然未聽過此名,隻試探地看嚮慕容卿。

然而慕容卿分明也未聽過此名號,緩緩搖了搖頭,沉吟片刻道:「你父親叫什麼?」

「裴??。」

「原來如此……」慕容卿恍然大悟:「莫非你是想報父親被害之仇?」

這一句好似刺中要害,裴度拖著兩條殘腿,以胳膊拚命撐起自己,咬牙切齒道:「你個小女娃竟知此事!我裴家世代忠良,竟遭如此屠戮!天地可鑒!司馬氏皆是些殘暴無能之人,不配做皇帝!」

慕容卿皺了皺眉頭道:「可是害你父親的是趙王司馬倫,這是十年前的事,司馬倫也早死了,救下你家親眷的不是東海王司馬越麼?為何你對司馬氏有如此大的怨氣,竟不惜以士族身份加入聆風堂這等妖邪組織?」

「呸!」裴度惡狠狠罵道:「這所有事皆是司馬越一手策劃!他纔是真正的豺狼之心!毒殺惠帝,把控朝綱,濫殺朝臣,我早就看穿了,不破不立,這司馬家的天下已然是人間煉獄,不論哪家稱王稱帝,都比司馬家來的強!」

慕容卿尷尬撇了撇嘴,無奈道:「我記得你家應該還有一位襲爵位的兄長,之前差點被趙王流放帶方郡的,現下人在何處?」

裴度不屑地哼了聲道:「我那兩位兄長皆是膽小如鼠之輩,放著家仇國恨不報,隻沉迷享樂!長兄裴嵩不是領了中書黃門侍郎麼,眼下應該是和二哥縮在洛陽,甘做司馬越的爪牙呢!」

慕容卿與穀仲溪相視一眼,均有些許震驚之意。

怪不得一年來聆風堂成為江湖上人人談之色變的幽暗組織,這哪裡是純粹的江湖組織,連朝官士族都能為之心甘情願的賣命,毀得還是自家大晉的根基。

「將軍,」李鹿笛拱手道:「準備如何處置此人?」

穀仲溪沉吟片刻道:「此人還有些用處,暫且不殺吧。」

「可是此人雙腿已廢,連馬都沒法騎,帶著隻會拖累行軍速度呀!」李鹿笛邊說著,還擎過一支火把,徹底照亮裴度的腿部。

大約是賈青月牙彎刀的特殊攻擊效果,眼見腿腳的經絡已然完全斷了,傷口還在冒著鮮血。

這等傷勢,就算養好了,怕也是要在榻上待一輩子。

「我來照顧他吧!」慕容卿不等穀仲溪做決定,搶先道:「讓他與我同騎,我帶他。」

裴度的目光滿是震驚,隻直勾勾盯著這名女子,彷彿一瞬間才發現,世上竟有如仙子般的女人。

「那怎麼成!」李鹿笛滿是惱意:「要不讓他與我同騎吧!」

「你倆消停些。」穀仲溪輕歎口氣:「此事再議,天都快亮了!讓弟兄們儘早歸營休整吧。」

這一夜,黑衣殺手的血腥味被莽莽山野的風捲走,待到軍隊啟程,隻留下一地無人收殮的屍體。

雖然空氣很寒冷,可晨光依然明麗。

晉陽弓衛依然在肅穆前行,李鹿笛仍獨自騎在她的戰馬上,隻是目光始終未離開隊首的大纛之下。

在那裡,三匹馬兩前一後,緩步前行。

裴秀被安頓在自己的戰馬上,同乘的乃是徐青城。裴秀隻是如爛泥一般地趴著,卻硬要歪著頭,一眨不眨地盯著前麵棗紅馬上之人。

慕容卿。

可慕容卿正與穀仲溪親昵並行,兩人一並埋頭研讀著那份地圖。

「看這裡,」穀仲溪伸手指到地圖上的一處:「這有條小路,能繞過壺關,直接通向晉陽。」

「是,可看標注,這條路似乎是……在山上吧!」慕容卿仔細看著手中地圖,可越看越暈乎。

「不錯,我猜想,昨晚伏擊我們的人,有可能就是從此路潛來。」

「但這山如此高險,要如何連帶一匹戰馬一並翻過山去?」

「問問他不就得了。」穀仲溪嘿嘿一笑,向後努努嘴。

慕容卿瞥了眼裴度,輕歎口氣,故意讓棗紅馬放慢速度,與徐青城並行,儘量柔聲問道:「裴公子,腿上的傷可還好些了?」

裴度翻了個眼道:「公主殿下,在下感念你的救命之恩,可事關聆風堂之事,我是不會說的。」

徐青城麵上有些慍怒,正欲對裴度來上一掌,卻被慕容卿輕聲止住,隻搖了搖頭,又將馬催到與穀仲溪平齊。

「看吧,他不會說的!」慕容卿惡狠狠瞪了穀仲溪一眼,似在責怪其讓自己出醜。

「罷了,反正還有半日路程便到壺關,咱們小心提防吧。」穀仲溪抬眼看天,隊伍已經進入峽穀地帶,兩側山勢逐漸陡峭,看起來皆是一般荒涼。

然而沒行多遠,山穀的地麵有震動感,一陣隆隆聲由遠及近,竟引起細碎山石順坡而下。

伏在馬背上的裴度猛地吼道:「來了!定是救我的人來了!」

話音未落,徐青城終於忍不住,一掌將其拍暈。

「全軍戒備!」穀仲溪振聲高呼,與慕容卿交換了個眼色,手皆按在兵刃上。

晉陽弓衛在李鹿笛的指揮下迅速攀上兩側山坡,在巨岩後找好位置,架上長弓。

隆隆聲和著煙塵,一時間如雷鳴一般,待目標進入視野,分明是一支不下千人的騎兵!

千餘鐵甲騎對這支幾乎都是步行的五千軍來說,是毀滅性的,穀仲溪不得不當先飛身上前,陌上劍出鞘,雙目如電般死盯來人。

騎兵來的極快,瞬間隻一裡之遙,為首騎將已衝出煙塵,長槍雪亮,全身覆甲,可穀仲溪隻瞥了一眼,便迅速收劍歸鞘,滿心歡喜地迎上去。

騎將百步之外即滾鞍下馬,取盔叩首道:「末將庾澤,見過秦……見過穀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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