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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劍師 第123章 隔空禦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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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葉青的離開在一個陰沉的早晨,穀仲溪獨自立於小院,抬眼望天。

天空很暗,像是壓著許多怨念。

柳葉青臨走時交代了製作解藥的後續要點,慕容卿隻默然聽著記著,心底暗暗發問,為何這個美麗卻陰毒的女人要在這種關頭匆忙離開?

是否穀哥哥的命就這麼無所謂?

不論是解毒的緊迫性,還是入皇城的計劃,皆已到了最緊要的階段。

此時離開,顯然是有比取得陌上劍更重要之事。

然而慕容卿無暇去想此事,看得出穀哥哥的身體和精神狀態一日差過一日,如今自己能做的,唯有儘快成功製出解藥。

但穀仲溪是知道緣由的。

柳葉青私下說了,替他處理王曠的屍體,順便看看村裡中蠱的情況。作為交換,務必靜心以待,用心助取陌上劍。

柳葉青臨走時,特意問穀仲溪要一件信物,隻為避免遭到墨者的敵視和攻擊,本意隻需封書信即可,卻發現穀仲溪失了右臂,根本無法書寫。

最終交付柳葉青的信物,是從不離身的最緊要之物,娘親留給自己的白玉扳指——钜子印。

說來可笑,自出五色湖,钜子印離身的兩次,上次是被青竹盜走,這一次是托付給青竹的師父。

兜兜轉轉,繞不開的人和事。

然而或許是因為青竹的關係,對於身為司言的柳葉青,穀仲溪始終恨不起來,甚至頗有些信任感。

穀仲溪無法看透自己的內心,但在柳葉青出發後,竟感到一絲心安。

後院有濃濃的湯藥味,是慕容卿支了個柴火灶,已在用陶罐熬製解藥,穀仲溪不願打攪,緩步出了院門,再一次在水井旁的涼亭下,盤膝而坐。

光影、笑靨、人和事。

在閉目沉思中,皆化為可見的長河,而自己本是泅於河中,今日卻似在河麵飛翔。

陰寒無風,天空有雪花飄落。

在長久而無聲的獨坐中,漸漸連思緒也不再紛亂,對自身身體的感覺反而愈加清晰起來。

那是一種寂靜無聲的包裹感,不是來自衣衫,卻像是來自風或是雪。

輕風偶爾頂了下麵板,落雪不時在麵板上留下一絲刺痛。

人在亭下,人在雪中,人在天地間。

甚至一度進入真我的境界,忘卻自身原本的思想,一切感受,皆出自無意識,彷彿另一個自我覺醒,而原本的自我又變成了第三個視角,似在河麵飛翔一般,在高空俯視著自己。

穀仲溪心中有一絲疑惑。

難道毒已被解了嗎?

但在有意識的感受中,丹田處仍然如同乾涸的池塘,沒有一絲內息的遊動。

若無內息,如何能進入真我境?

這個問題在穀仲溪心中隻停留了短短的一瞬,因為這個問題同這些日子經曆的精神上的重創比起來,實在太過渺小。

反而這個身體更喜歡什麼也不想的狀態。

好似終於可以休息一樣,就這麼在天地間靜靜坐著,坐到身體與天地融為一體。

沉沉坐著,如同沉睡,卻又清醒,如同入定,卻又洞明。

在這樣奇怪的狀態中,周遭一切事物都被無限放大,不論是風吹過窗欞的吱呀聲,或是後院不時的腳步聲,還有陶罐中湯藥的咕咕聲,甚至雪花落下的聲音,都能被聽見。

隨著時間推移,這些聲音在穀仲溪的耳朵中越來越響,響到幾乎有些吵時,一切再一次戛然而止,萬物又歸於寂靜,但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隱隱泛了起來。

那是折枝劍。

穀仲溪很清楚這種感覺。

這把劍正在後院的臥房中,但在這種狀態下,幾如就在手邊一般,甚至可以觸控到劍身上的花紋,甚至,可以看見劍身的模樣。

穀仲溪如同撫摸自己的孩子一般撫摸著折枝劍,折枝劍也以輕鳴回饋。

慕容卿當然沒有察覺,因為慕容卿正在全身心煉製解藥。

但穀仲溪這種無意識的感應竟愈來愈強,強到居然能看到折枝劍旁被寒風撩動的紗簾,紗簾下未及收拾的被褥,被褥邊隨意放置的頭釵……

穀仲溪麵色微微泛紅,不敢再往下看,怕是看見什麼私密之物。

可當這種感應轉向後院中時,穀仲溪隻覺自己挪不開視線了。

雖然許久一直同住一個屋簷下,但一則自己心情狀態不佳,二則知曉慕容卿身負重任,一直有刻意迴避,可此時這連自己都說不清的視界中,慕容卿哪裡還有半分公主的模樣,一身裡衣就這麼隨意紮在腰際,似不知寒冷般露出兩截青蔥樣的小腿,雪落滿發,鬆散的發髻下,臉上竟還有些黑灰的模樣。最令穀仲溪難過的是那雙柔夷般修長的手,多年練劍沒磨出老繭,卻在這短短幾日間滿是傷痕。

此廂穀仲溪正心疼著,沒成想慕容卿竟忽而直起腰四下檢視,像是感覺到被人窺伺一般各處尋找,然而終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透過後院小門,慕容卿也看見了正在亭中打坐的穀仲溪,滿眼心痛地一聲輕歎,卻不知穀仲溪也正以第三者的視角看著自己。

突然,啪地一聲脆響,將慕容卿嚇了一跳,循聲看去,才發現隻這短短幾時的尋找,熬藥的陶罐內竟已煮沸,罐蓋被翻騰的藥水彈了出來,正落在青石板的地麵上。

慕容卿驚慌失措,瞬間衝向小灶,腳下使出七星步,待至灶前,伸手就去搬罐子,要將其移開。

當穀仲溪「小心燙」的呼喊卡喉間,慕容卿已然吃了痛,尖叫一聲,陶罐驟然脫手,直直向著潔白嬌嫩的小腿砸去。

「不要!」

穀仲溪沒有一絲猶豫,隻想著用雙手接住陶罐,阻止慕容卿再被燙傷。

然而穀仲溪忘記了,自己的身體,還在亭下打坐。

像是處於原始本能般的撲救,一時間都分不清用的是第三視角的動作,還是自己真我境的反饋,當陶罐被穩穩當當托起,緩緩放於地麵時,穀仲溪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件非人般的事情。

慕容卿親眼看著滾燙的陶罐在半空中如被無形的力托住,緩緩落下,一時間怔在原地,呆若木雞。

穀仲溪的神識和意識卻因這個動作到了極限,很快便如長鯨吸水一般儘數回歸本體,而後三魂歸位,劇咳不止。

不多時,後院竹門輕響,慕容卿立在門旁,怔怔看著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的穀仲溪,半晌,緩緩道:「穀哥哥,是你做的?」

穀仲溪大口喘著氣,同樣疑惑地看著慕容卿,終究搖搖頭,輕聲道:「我……不知道。」

慕容卿目光中閃過一絲懷疑,忽而問道:「那你可知,解藥被煮沸之前,我在做什麼?」

「你?」穀仲溪方纔喘勻了氣,隨口道:「是在找什麼東西嗎?

慕容卿驚恐地瞪大眼睛,連呼吸都已停滯:「你……真能看見門後之物?甚至,你還能操控!」

穀仲溪默然搖了搖頭,眉心緊鎖,隻喃喃道:「我這究竟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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