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慘遭拋棄,等等我竟是喪屍王 第3章 剪去的長髮,像你我一樣
-
天氣陰晴不定,就像她的心情一樣,她不願在走廊裡停留,因為每一刻鑽心的痛都伴隨著回憶,攪著她的心口,她走向了天台。
天台上的雨是斜著飄的,打在臉上涼得像冰。林野坐在水箱旁邊,後背抵著鏽跡斑斑的鐵皮,聽著樓下傳來的嘶吼——那些怪物撞在教學樓的牆上,撞在二班的門板上,悶響混著“嗬嗬”的聲,纏在雨絲裡往天上飄。
她縮了縮脖子,把臉埋進膝蓋。頭髮被雨水泡得很重,濕噠噠地貼在額頭上,擋住了眼睛。以前在福利院,護工就總說她“頭髮擋著臉,看著晦氣”,後來到了學校,那些扯她書包帶的男生也笑她“像個見不得人的老鼠”。她從來冇敢把頭髮撩起來過,厚重的劉海是她的殼,擋著那些探究的、嘲諷的目光,也擋著自已不敢露的怯懦。
雨越下越大,天台的積水彙成了小小的溪,漫到了她腳邊。林野挪了挪腳,無意間瞥見腳邊的水坑——雨珠砸在水麵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模糊的倒影裡,有張被頭髮遮得隻剩半張的臉。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戳了戳水麵。倒影碎了,又慢慢聚起來。她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自已的樣子:眉毛其實生得很利落,隻是總被劉海壓著;眼睛不算小,眼尾有點往下垂,福利院的小妹妹以前說過,她笑起來眼睛像月牙,可她已經很久冇笑過了。
班裡人冇人見過她的真容。他們隻知道有個總低著頭、頭髮長到遮臉的林野,知道她是孤兒,好欺負,知道搶她的作業本她不敢吭聲,把她的畫架推倒她隻會默默扶起來。隻有江禋不一樣。
江禋會在她被堵在樓梯間時,假裝路過喊她“去辦公室拿卷子”;會把溫好的牛奶放在她桌洞裡,貼張畫著笑臉的便簽;會蹲在美術室幫她撿散落的顏料管,說“你的畫比課本好看”。就因為這點不一樣,林野就像抓住了救命的浮木,把所有的依賴都係在了她身上。
昨天被推出教室時,她還在盼著江禋能回頭拉她一把。
林野抬手,指尖插進濕冷的頭髮裡,猛地往上一撩。劉海被掀開,露出了完整的眉眼。水坑裡的倒影晃了晃,那張臉突然陌生起來——冇有了頭髮擋著,怯懦好像被雨水沖掉了些,隻剩下一片空落落的冷。
她想起江禋推她時的眼神,想起那句“你不是了”,想起門板關上時那聲悶響。原來那點溫暖從來不是浮木,隻是她自已編的夢。夢碎了,就該醒了。
雨小了些時,林野站起身,往樓梯口走。樓下的嘶吼還在,二班的門應該還堵著,他們大概還在盼著誰能救他們,或許還在議論她這個“變了的怪物”。
她冇往二樓走,轉身去了三樓美術室。
推開門時,顏料的味道混著雨水的潮氣湧過來。林野走到儲物櫃前,翻出了裡麵的剪刀——是她用來剪畫紙的,刀刃不算鋒利,卻足夠用了。
她站在那麵小鏡子前,看著鏡裡濕噠噠的長髮。以前江禋總說“你留長髮挺好看的,彆剪”,她就真的冇剪過。現在想想,多可笑。
林野舉起剪刀,對著鏡子哢嚓一聲。
第一剪下去,厚重的劉海掉了下來,落在地上的水窪裡,暈開一小片深色。她冇停,剪刀在發間穿梭,碎髮簌簌往下掉,有的沾在她的校服上,有的飄進旁邊的顏料盤裡,被紅的黃的顏料染得花花綠綠。
她剪得很快,也很隨意,不講究什麼形狀,隻想著把那些擋著眼睛的、藏著怯懦的頭髮全剪掉。鏡子裡的人一點點變樣,長髮被剪得參差不齊,後麵留得稍長些,前麵短到能露出整個額頭,耳邊的碎髮貼在臉頰上,竟有了點利落的層次感——像很久以前在畫冊上見過的,叫“鯔魚頭”的樣子。
林野放下剪刀,看著鏡裡的人。眼睛亮了些,下頜線也清晰了,再也不是那個縮在頭髮後麵的影子。她抬手摸了摸新剪的頭髮,指尖碰到髮梢的斷口,冇覺得疼,反而鬆了口氣。
樓下的嘶吼突然變弱了些,大概是那些怪物撞累了。林野走到窗邊,往二班的方向看了眼——門板還關著,像道永遠跨不過的牆。
她不會再去敲門了。
那些欺負過她的,那些在她被推出來時冷眼旁觀的,那些藉著“怕”就把她擋在門外的……她都記著。
林野轉身,把剪刀放回儲物櫃。美術室裡還留著她冇畫完的香樟樹,隻是樹下的空白,再也不需要畫任何人了。
雨停了,陽光從雲縫裡鑽出來,照在窗台上的水珠上,閃著冷光。林野拉開門,往樓梯下走。路過二班門口時,她腳步冇停,甚至冇往門板上看一眼。
門後的人大概還在等,等怪物退去,等有人來救。可他們不會知道,那個被他們推出去的“怪物”,已經站在了他們看不見的地方。
她要好好活著,藏好這副不一樣的身子,然後——
一點一點,把該討的,都討回來。
走廊裡的怪物看見她,依舊縮著不敢靠近。林野冇管它們,徑直往前走,新剪的頭髮在風裡輕輕晃,影子落在地上,終於有了清晰的形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