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薄霧涼 第 32 章
裂空台的空間亂流尚未平息，淡紫色的餘波在灰黑色石麵上跳躍，像瀕死的螢火。謝霧涼垂眸看著腳邊氣息奄奄的雲鶴，老者丹田處的血洞不斷滲出血跡，將身下的碎石染成深褐，枯瘦的手指還在徒勞地抓撓地麵，試圖觸碰他的道袍下擺。
“清闕仙尊……求您……留我一命……”雲鶴的聲音氣若遊絲，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我……我知道歸墟祭壇的具體坐標……還知道雲家……用來獻祭的符文……”
謝霧涼的指尖已扣住破界石，石身表麵的空間紋路因脫離陣脈而微微發燙，淡紫色亂流在他冰係靈力的包裹下，正逐漸趨於穩定。聽到雲鶴的哀求，他連眼皮都未擡，隻是指尖靈力微凝，一道極細的冰刃悄然落在老者手腕上——不是傷人，隻是將那隻試圖攀附的手，凍在原地。
【係統提示：雲鶴體內殘留隱玄宗空間陣脈資訊，可提取記憶獲取歸墟祭壇坐標，提取需消耗10當前靈力，耗時12息。】機械音平穩響起，末尾猝不及防添了句毒舌，【當然，您也可以選擇無視，等下在歸墟瞎轉悠天，說不定能遇上雲家的引路弟子——前提是您不覺得丟人。】
謝霧涼沒有動作，掌心的破界石緩緩升起，石身的空間紋路與他的靈力徹底貼合。“無需。”他的聲音比裂空台的風更冷，“歸墟能承載魔神殘魂的祭壇，僅星隕老人守護的那一處。廢料，不值得消耗靈力。”
“廢料……”雲鶴瞳孔驟縮，嘴角溢位黑血，眼底的最後一絲希冀徹底熄滅。他看著謝霧涼轉身的背影，玄色道袍拂過地麵，連一片碎石都未驚動，最終無力地垂下頭顱，氣息漸漸斷絕。
【係統記錄：雲鶴生機消失，隱玄宗空間陣脈資訊未提取。】機械音毫無波瀾，毒舌卻精準紮來，【宿主操作效率評分75分——斬草未除根，萬一他還有同門傳信，您到歸墟就得麵對雲家的埋伏，到時候彆罵本係統沒提醒。】
謝霧涼未予理會，縱身躍回靈舟。破界石被他按在眉心，沒有絲毫緩衝，直接引動石身內的空間之力，灌入識海——歸墟祭壇的日子隻剩三月，他必須在那之前突破化神中期，沒有時間浪費在“準備緩衝”這種低效的事上。
【係統預警：破界石脫離陣脈後力量不穩定，強行煉化觸發空間反噬概率68！】機械音陡然急促，資料播報間夾著毒舌，【您這是把“莽”字刻進道心了？上次煉化星力經脈撕裂還沒長好，這次又來硬的，等下識海被空間刃劈裂，可彆用靈力裹著傷口哭。】
空間之力剛入識海，便如同一把淬了寒的錐子，狠狠紮進神魂。淡紫色的亂流在識海裡橫衝直撞，與《太上忘情訣》的極寒靈力碰撞，發出“滋滋”的銳響，冰晶碎片與空間殘刃四濺，像一場微型的冰風暴。
謝霧涼的額角瞬間滲出冷汗，順著下頜線滴落，砸在靈舟甲板上，瞬間凍結成細小的冰珠。經脈傳來撕裂般的疼痛，空間之力順著靈力脈絡鑽動，所過之處，連《太上忘情訣》凍硬的經脈壁，都被刮出細密的血痕——這比煉化星力時的痛苦更刁鑽，星力是蒼茫的冷，而空間之力，是鑽進骨縫的銳痛。
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冰藍色的眸子裡沒有絲毫退縮，隻有對力量的渴望。指尖掐訣，極寒靈力暴漲，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那些作亂的空間亂流死死困住，一點點往識海深處壓——疼痛是力量的代價，想要變強，就必須扛住。
【係統檢測：空間之力與冰係靈力衝突係數81，識海屏障受損7，靈力紊亂度13！】機械音持續播報資料，毒舌如影隨形，【宿主您這是拿命換修為？化神期修士都講究循序漸進，就您急得像要趕去投胎，等下反噬炸了識海，任務失敗魂飛魄散，可彆賴本係統沒攔著。】
謝霧涼充耳不聞。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尖銳的空間之力，在與極寒靈力的碰撞中，正被一點點同化。淡紫色與冰藍色交織，形成一道道螺旋狀的光帶，在識海中央盤旋，隻要再堅持片刻，就能徹底化為己用，成為突破化神中期的關鍵助力。
就在這時，識海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波動——不是空間反噬，也不是靈力碰撞，而是一道模糊的影像，如同沉在冰海底部的碎片，被空間亂流的衝擊掀了上來。
白色的實驗室，天花板的燈管亮得刺眼。他穿著白大褂，坐在電腦前，螢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輪回係統”程式碼，指尖在鍵盤上飛快敲擊。旁邊的同事遞來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聲音帶著調侃：“謝工，再熬下去你要猝死了，這模組除錯三天了，不差這一小時。”
年輕的謝霧涼推了推眼鏡，眼底帶著疲憊，卻藏著一絲興奮：“就差最後一個邏輯閉環，這個係統能模擬輪回軌跡，說不定能解開‘情感與邏輯’的悖論……”
咖啡的熱氣模糊了螢幕，鍵盤的敲擊聲、儀器的蜂鳴聲、同事的笑聲……所有的畫麵與聲音，都清晰得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這是他穿書前的記憶，是現代謝霧涼最後的印記。
“嗡——”
識海猛地震顫。謝霧涼煉化的動作瞬間停滯，那些被壓製的空間亂流趁機反撲，一道凝練的空間刃狠狠斬在識海屏障上。他悶哼一聲，嘴角溢位鮮血，鮮紅的血珠滴落在破界石上，被石身瞬間吸收，表麵的空間紋路驟然亮起，變得更加刺眼。
【係統警告：現代記憶碎片複蘇，道心波動係數47！空間反噬強度驟增，識海屏障受損升至15！】機械音的電流雜音加重，毒舌也帶上了急意，【說了讓您徹底抹除現代記憶！上次鎮魂淵被魂息乾擾，這次又被記憶絆住，您這道心跟篩子似的，還修什麼無情道？回家賣豆腐腦得了。】
謝霧涼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著識海裡那道鮮活的記憶影像，看著那個還在執著於“情感與邏輯共存”的自己，眼底沒有絲毫懷念，隻有濃濃的厭惡。
就是這些無用的記憶，這些所謂的“人性”，讓他一次次偏離最優解。鎮魂淵因魂息波動受傷，焚火山因趙炎燙傷留藥，魂塚因林墨反噬留符——這些猶豫和心軟，都是《太上忘情訣》的阻礙，是他變強路上的絆腳石。
“碎。”
他低聲吐出一個字，聲音冷得像極北的寒冰。識海裡的極寒靈力瞬間暴漲，如同潮水般湧向那道記憶影像。淡藍色的冰刃憑空凝聚，帶著斬碎一切的決絕，狠狠斬向實驗室的畫麵——
白大褂的身影被凍結，同事的笑容被撕裂，咖啡的熱氣被冰封，連螢幕上跳動的程式碼，都在極寒中化作點點白光，消散在識海深處。
沒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留戀。
現代謝霧涼的痕跡，在這一刻，被他親手碾碎，徹底從識海除名。
【係統記錄：現代記憶碎片清除率100，《太上忘情訣》“無情”屬性提升至93，道心波動係數降至5。】機械音恢複平穩，毒舌卻沒停，【早這樣不就完了？留著那些破記憶當紀念？您是來修無情道的，不是來寫回憶錄的，總算有點仙尊樣了。】
隨著記憶碎片的消散，識海的波動瞬間平息。那些反撲的空間亂流失去了乾擾源，變得溫順起來，被極寒靈力一點點包裹、同化。淡紫色的空間之力與冰藍色的靈力交織，最終凝成一道半透明的“空間冰刃”，懸浮在識海中央——刃身流轉著極寒與空間的雙重力量，鋒利得能撕裂空氣。
【係統提示：破界石煉化完成，獲得能力“空間感知（初級）”，可探測百裡內空間裂縫；化神中期突破概率提升至88。】機械音播報完資料，又補了句毒舌，【這次算您運氣好，沒被空間反噬劈成殘廢，下次再這麼莽，本係統直接給您報“魂飛魄散倒計時”。】
謝霧涼擡手擦去嘴角的血跡，指尖的靈力變得更加純粹，連周身的極寒威壓，都比之前重了數倍。他睜開眼，眼底隻有冰藍色的靈力在流轉，沒有絲毫情緒，像兩潭萬年冰封的深泉。
靈舟甲板上，定魂鐘懸在半空，銀白色的魂紋與空間冰刃的淡紫色光芒相互呼應，卻被他周身的極寒靈力隔絕在外，互不乾擾。焚天焰裝在冰火玉瓶裡，赤金色的火焰在冰係靈力的壓製下，連一絲跳動都顯得小心翼翼——所有至寶，都隻是他變強的工具，沒有情感，沒有羈絆，隻有純粹的力量。
就在這時，儲物袋裡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波動。不是兩枚輪回佩的紅光，而是那縷被冰殼層層包裹的墨傾言魂息——藍光微閃，冰殼上的裂痕微微擴大，卻沒有之前那般劇烈，隻是如同風中殘燭，勉強維持著微弱的活性。
【係統提示：墨傾言魂息活躍度降至12，冰殼裂痕擴大03毫米，若不加固，三日後續航力耗儘，魂息將徹底消散。】機械音平鋪直敘，毒舌精準插入，【提醒您，這是輪回之子的核心魂息，魂散則任務主線失敗率提升至90——當然，您要是想放棄任務，現在就能把它丟去喂噬魂蝶。】
謝霧涼的眉頭微蹙，不是因為心疼，而是因為煩躁。這縷魂息，從他收墨傾言為徒開始，就始終是係統任務的“必要道具”——雲家要拿它的主人當祭品，係統要他護著這枚“道具”不被損毀。如今魂息瀕危，若就此消散，他前期所有圍繞“輪回之子”的佈局，都將白費。
他擡手，一道極寒靈力注入儲物袋，沒有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地修複裂痕，而是直接將冰殼凍得更厚、更堅固——淡藍色的靈力如同澆築的寒冰，將魂息死死裹在中央，連一絲藍光都無法透出，徹底斷絕了它與外界的聯係。
【係統記錄：墨傾言魂息冰封加固完成，活躍度穩定在12，續航時間延長至十年。】機械音播報完畢，毒舌又至，【算您還有點腦子，沒把任務道具玩壞。十年內若找不到墨傾言本體融合，這魂息還是得散——到時候您就等著係統抹殺，跟它一起埋歸墟吧。】
謝霧涼收回手，儲物袋裡的波動徹底消失。他甚至沒有多看一眼，彷彿剛才隻是加固了一件普通的法器。對他而言，這縷魂息不是“徒弟的念想”，隻是“係統任務的關鍵道具”，是未來阻止雲家獻祭的籌碼，必須儲存完好，僅此而已。
【係統分析：十年內，墨傾言本體將在北境冰原覺醒輪回之力，屆時魂息可與之融合。】機械音補充資料，毒舌依舊，【也就是說，您還有十年時間變強，彆到時候連保護道具的實力都沒有，被雲家一巴掌拍死，那才叫丟人。】
謝霧涼閉上眼，開始運轉《太上忘情訣》，煉化剛吸收的空間之力。淡藍色的靈力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漩渦，將焚天焰、定魂鐘、破界石的力量儘數捲入，一點點融合、提純。甲板上的空氣越來越冷，連靈舟周圍的雲層，都被凍結成細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係統檢測：冰係靈力與空間之力契合度63，與焚天焰契合度48，靈力融合速度23倍於預期。】機械音持續播報，【按此效率，三日可完成融合，突破化神中期概率提升至92。】
謝霧涼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卻沒有任何溫度。變強，突破，碾壓一切阻礙——這是他現在唯一的目標，也是他存在的意義。
靈舟在係統的操控下，朝著極北的龕影峰疾馳。途經一處被戾氣侵襲的小鎮時，下方傳來此起彼伏的求救聲。
“清闕仙尊！救救我們！”
“戾氣感染了好多人，再這樣下去，全鎮都要變成魔物了！”
“求您發發慈悲，用仙力淨化戾氣吧！”
無數低階修士跪在路邊，額頭磕出了血，眼神裡滿是絕望。小鎮上空籠罩著濃鬱的黑色戾氣，那些被感染的修士麵板發黑，雙眼赤紅，正瘋狂地攻擊著同類，場麵慘烈。
謝霧涼能清晰感知到，這些戾氣的源頭，是他之前奪取焚天焰時，火靈陣破碎後泄露的餘波——是他的行為，導致了這一切。
【係統提示：小鎮戾氣濃度1780單位，可用焚天焰淨化，耗時45息，消耗5靈力。】機械音客觀播報，毒舌緊隨其後，【淨化後可獲得低階修士好感度，但對您突破化神中期無任何增益——簡單說，就是浪費時間，不如去山河社稷圖多練半個時辰。】
“無需。”謝霧涼的語氣沒有絲毫波動，“弱肉強食，修真界的規則。他們實力不足，無法抵禦戾氣，與我無關。”
靈舟沒有絲毫停頓，徑直掠過小鎮，將身後的哀嚎遠遠甩在身後。謝霧涼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彷彿剛纔看到的不是一場人間慘劇，隻是一段無關緊要的風景。現代謝霧涼的“惻隱之心”，早已隨著記憶的破碎，被《太上忘情訣》的極寒徹底凍結。
他現在是清闕仙尊，是修煉無情道的修士，不是那個會為陌生人的苦難而猶豫的現代工程師。
靈舟駛入極北地界時，空氣變得愈發凜冽。遠處的龕影峰籠罩在冰雪中，像一頭蟄伏的冰獸。謝霧涼睜開眼，眼底的冰藍色靈力更加純粹，周身的威壓足以讓低階修士心神俱裂。
【係統提示：已抵達龕影峰上空，建議即刻進入山河社稷圖閉關，利用世界樹生機加速靈力融合。】機械音給出建議，毒舌收尾，【彆又像上次那樣，在圖裡種靈草養錦鯉浪費時間，您是來修煉的，不是來度假的。】
謝霧涼點頭，縱身躍下靈舟，玄色身影落在龕影峰的雪地上，沒有留下絲毫腳印。他走向自己的洞府，沿途的靈草被他周身的極寒凍結，連最耐寒的冰鬆，都微微垂下了枝乾，彷彿在畏懼他的氣息。
洞府內，山河社稷圖懸浮在半空，圖中世界樹的根係閃爍著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