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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說薄霧涼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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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傾言低下頭,指尖攥著衣角,布料被捏得發皺。他沒再反駁,卻也沒擡頭看謝霧涼,隻是小聲說:“弟子會好好練劍,好好看家,師尊……一定要早點回來。”

謝霧涼看著他泛紅的耳尖,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蟄了一下。他伸手,想揉一揉少年的頭發,動作卻在半空頓住,最終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我儘快。”

第二日清晨,天還沒亮,謝霧涼就收拾好了行囊——隻帶了墨塵傘、少量丹藥,還有那塊刻著符文的玉佩,特意留給墨傾言應急。他走到偏殿門口,看著床上熟睡的少年,眉頭微蹙——墨傾言的眉心,那道黑色紋路比昨晚更淡了些,連呼吸都比往常輕了幾分,顯然是噬靈散在悄悄侵蝕。

他沒叫醒墨傾言,隻是將玉佩放在少年枕邊,又在殿內佈下兩道防護結界,一道藏在門窗上,一道裹著整個主峰殿,才轉身離開。

走到山門口時,張伯已經提著食盒等在那裡,見他出來,連忙遞過食盒:“仙尊,這是老奴早上剛煮的肉粥,您路上吃。還有這包‘驅寒丹’,北境冷,您帶著防身。”

謝霧涼接過食盒,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心裡暖了暖:“多謝張伯,傾言就拜托您多照看。”

“仙尊放心!”張伯拍著胸脯保證,“老奴會寸步不離守著峰上,絕不讓雲家和執法堂的人靠近!”

謝霧涼點頭,沒再多說,轉身踏上山道。天色微亮,晨霧彌漫,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霧色裡,隻留下玄色道袍的一角,在風中晃了晃,便沒了蹤跡。

偏殿內,墨傾言其實早就醒了。他聽到師尊收拾行囊的動靜,聽到殿門開合的聲響,卻沒敢睜眼——他怕自己一睜眼,就忍不住哭出來,拉著師尊不讓走。直到殿內徹底沒了動靜,他才緩緩睜開眼,看著枕邊的玉佩,冰涼的玉麵貼著掌心,卻讓他覺得眼眶發燙。

“師尊……”他小聲呢喃,把玉佩緊緊攥在手裡,貼在胸口,“弟子等您回來。”

接下來的日子,墨傾言每天按時練劍、識字,把主峰殿打理得井井有條。張伯幾乎天天來,有時送些新鮮的菜,有時帶來前山的訊息,大多是“雲家弟子還在宗門晃悠”“趙長老最近沒動靜”之類的,讓他稍稍安心。

練劍累了,他就坐在殿外的石凳上,摸著墨塵傘傘骨上的紅繩劍穗——那是他親手做的,紅繩磨得有些發亮,狼牙小墜子在陽光下泛著淡光。他總覺得,摸著這劍穗,就像摸到了師尊的溫度,心裡的不安能少些。

這天午後,墨傾言正在練劍,忽然聽到山門口傳來動靜。他心裡一緊,以為是雲家的人來了,連忙握緊木劍,躲到殿門後。卻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帶著幾分急促:“請問,清闕仙尊在嗎?我是天音閣的林小婉,找他有急事!”

墨傾言愣了愣——天音閣?林小婉?他好像聽師尊提過,天音閣是修真界的中立門派,擅長音律法術,與玄清宗素來交好。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出去。門口站著個穿淺綠衣裙的少女,梳著雙丫髻,腰間彆著一支玉笛,眉眼彎彎,卻帶著幾分焦急。看到墨傾言,少女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你就是清闕仙尊的徒弟墨傾言吧?我是林小婉,你可以叫我林師姐。”

“林師姐好。”墨傾言小聲回應,握著木劍的手鬆了些,卻還是保持著警惕。

“清闕仙尊呢?”林小婉四處張望,語氣帶著急切,“我找他有急事,關於雲家的!”

“師尊去北境了,采草藥。”墨傾言如實回答,“要半個月才能回來。”

“北境?”林小婉臉色一變,“糟了!雲家的人也去北境了!他們說要去‘截胡’清闕仙尊,還說……還說要對你動手,引仙尊回來!”

墨傾言的臉色瞬間白了,手裡的木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們……他們要對師尊動手?”

“是啊!”林小婉點頭,語氣急切,“我偷聽到雲逸和趙峰的對話,他們說清闕仙尊去北境是為了采‘醒靈草’,要在半路上設埋伏!我本來想早點來通知,卻被師門的事耽擱了,沒想到仙尊已經走了!”

墨傾言撿起木劍,手都在抖。他想起師尊臨走前說的“最多半個月就回來”,想起師尊佈下的防護結界,心裡卻慌得厲害——師尊一個人去北境,遇到雲家的埋伏,會不會出事?

“林師姐,”他擡起頭,眼底滿是急切,“您知道北境怎麼走嗎?弟子要去找師尊!”

“你?”林小婉愣住了,“你才築基初期,北境極寒,還有雲家的埋伏,你去了就是送死!”

“可是師尊有危險!”墨傾言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弟子不能讓師尊一個人冒險!”

就在這時,張伯提著竹籃趕來,聽到他們的對話,臉色大變:“傾言,你不能去!仙尊臨走前交代過,讓你待在峰上,不能出去!”

“張伯,可是師尊有危險!”墨傾言看著張伯,眼眶通紅,“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師尊出事!”

“仙尊實力強大,不會有事的!”張伯連忙勸道,“雲家那些人,不是仙尊的對手!你要是出去了,正好中了他們的計,仙尊回來要是找不到你,該多著急啊!”

墨傾言愣住了,是啊,他要是出去了,雲家的人肯定會抓他,用他來要挾師尊。可是……師尊一個人在北境,遇到埋伏,怎麼辦?

林小婉看著他糾結的樣子,忽然開口:“不如這樣,我去北境找清闕仙尊,你留在峰上。我天音閣的飛行術快,能趕在雲家之前找到仙尊,通知他小心。”

“真的嗎?”墨傾言眼睛一亮,“林師姐,您真的能找到師尊?”

“嗯!”林小婉點頭,從懷裡摸出個小巧的銀鈴,遞給墨傾言,“這是‘傳音鈴’,我要是找到仙尊,就用它給你傳訊。你留在峰上,好好練劍,彆讓仙尊擔心。”

墨傾言接過銀鈴,冰涼的金屬貼著掌心,卻讓他覺得安心了些。他用力點頭:“謝謝林師姐!您一定要找到師尊,讓他小心雲家的埋伏!”

“放心吧!”林小婉笑了笑,轉身就要走,又回頭叮囑,“記住,不管誰來,都彆出峰,尤其是雲家和執法堂的人!”

“弟子記住了!”

林小婉轉身,足尖一點,身形如蝶,很快消失在山道儘頭。墨傾言握著傳音鈴,站在山門口,看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到林師姐的身影,才轉身回殿。

張伯看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這孩子,心裡裝的全是師尊,可他不知道,有些危險,不是躲在峰上就能避開的。

接下來的幾天,墨傾言每天都把傳音鈴帶在身上,連練劍時都攥在手裡,生怕錯過林師姐的傳訊。可傳音鈴一直安安靜靜的,沒有絲毫動靜。

他練劍也比以前更刻苦,從清晨練到傍晚,木劍都被他握得發燙,手臂酸得擡不起來,卻還是不肯停——他想變強,變得能保護師尊,等師尊回來,就能看到他的進步。

這天傍晚,墨傾言正在廚房煮粥,忽然聽到殿外傳來腳步聲。他心裡一喜,以為是師尊回來了,連忙跑出去,卻看到雲逸站在殿門口,笑容溫和,手裡拿著個錦盒。

“傾言,好久不見。”雲逸開口,語氣帶著虛假的親切,“我聽說清闕仙尊去了北境,特意來看看你。”

墨傾言臉色一變,立刻後退幾步,握緊了手中的傳音鈴:“你來乾什麼?我師尊不在,你快走!”

“彆這麼緊張。”雲逸笑著走近幾步,“我隻是來送點東西,給你補補身子。你看,這是我家煉製的‘凝神丹’,能穩固靈力,對你很有好處。”
他開啟錦盒,裡麵躺著幾顆瑩白的丹藥,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墨傾言卻往後退得更遠——他記得師尊說過,雲家的東西不能碰,雲家的人更不能信。他握緊傳音鈴,大聲喊:“張伯!張伯!”

雲逸的臉色沉了下來,笑容消失不見:“彆喊了,張伯被我派人引去後山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他往前逼近一步,語氣帶著威脅,“墨傾言,我勸你乖乖跟我走,不然……清闕仙尊在北境,可就危險了。”

“你把師尊怎麼了?”墨傾言的臉色瞬間白了,握著傳音鈴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

“沒怎麼。”雲逸冷笑,“隻是在他必經之路設了點埋伏。你要是跟我走,我就撤了埋伏,讓他平安回來。不然,他能不能從北境回來,可就難說了。”

墨傾言的身體晃了晃,心裡慌得厲害。他想起林師姐說的“雲家要截胡師尊”,想起師尊臨走前的叮囑,想起枕邊的玉佩,卻不知道該怎麼辦——要是跟雲逸走,肯定會被他控製,說不定還會傷害師尊;要是不跟他走,師尊在北境就會遇到危險。

“怎麼樣?想好了嗎?”雲逸逼近一步,眼底滿是算計,“是跟我走,換清闕仙尊平安,還是看著他死在北境?”

墨傾言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他握緊傳音鈴,卻不敢捏碎——他怕捏碎了,林師姐就收不到訊息,師尊就真的危險了。他看著雲逸,聲音帶著哭腔:“你說話算話?我跟你走,你就撤了埋伏,讓師尊平安回來?”

“當然。”雲逸點頭,臉上又露出虛假的笑容,“我說話算話,隻要你跟我走,清闕仙尊就能平安回來。”

墨傾言咬了咬牙,擦乾眼淚,攥緊了懷中的玉佩——這是師尊留給她的,隻要帶著它,說不定就能找到機會,通知師尊。他點了點頭:“好,我跟你走。但你要是敢騙我,我就算拚了命,也不會放過你!”

“放心,我不會騙你。”雲逸笑著,伸手就要去拉墨傾言的胳膊。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張伯的聲音:“傾言!彆跟他走!仙尊回來了!”

雲逸臉色一變,回頭望去。隻見山道儘頭,玄色道袍的身影正快步走來,墨塵傘在手中展開,紫色的光暈泛著冷光,不是謝霧涼是誰?

“師尊!”墨傾言眼睛一亮,立刻掙脫雲逸的手,朝著謝霧涼跑去。

謝霧涼看到他,臉色一沉,快步上前,將他護在身後,目光冷得能結冰,落在雲逸身上:“雲公子,我的徒弟,你也敢動?”

雲逸看到謝霧涼,臉色發白,卻還是強裝鎮定:“清闕仙尊,你怎麼回來了?北境的醒靈草……”

“我要是不回來,怎麼能看到你這副小人嘴臉?”謝霧涼冷笑,身上的威壓瞬間釋放出來,化神後期的靈力如同潮水般湧去,壓得雲逸喘不過氣,“你以為,憑你的埋伏,能攔得住我?”

雲逸踉蹌著後退幾步,眼底滿是難以置信:“你……你早就知道?”

“從你在議事殿放噬靈散開始,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謝霧涼語氣冰冷,“北境隻是幌子,我就是要引你出來,看看你到底想耍什麼花招。”

墨傾言靠在謝霧涼身後,聽到這話,愣住了——師尊早就知道雲家的計謀?那他去北境,是故意的?

雲逸看著謝霧涼,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墨傾言,知道自己不是對手,隻能咬牙說:“清闕仙尊,今日之事,是我不對。但你彆得意,我們雲家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完,他轉身就跑,很快消失在山道儘頭。

謝霧涼沒去追,隻是低頭看向身後的墨傾言:“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墨傾言擡起頭,看著師尊的眼睛,心裡卻五味雜陳——師尊為了引雲逸出來,故意騙他去北境,還讓他擔驚受怕了這麼久。他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幾分委屈:“弟子沒事。師尊,您早就知道雲家的計謀,對不對?”

謝霧涼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他點了點頭,語氣帶著幾分解釋:“是,我早就知道。我要是不假裝去北境,雲逸不會輕易對你動手,我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所以,您騙了弟子。”墨傾言的聲音更低了,眼底的光芒暗了下去,“您說去北境采草藥,也是騙我的?”

“我……”謝霧涼張了張嘴,想解釋,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確實騙了墨傾言,為了引雲逸出來,為了抓住他的把柄,卻忽略了這孩子的感受。

張伯走過來,看著兩人的樣子,連忙打圓場:“傾言,仙尊也是為了你好!要是不這樣,雲逸肯定還會用彆的計謀害你,仙尊也是沒辦法!”

墨傾言卻搖了搖頭,往後退了一步,離開了謝霧涼的保護範圍。他看著謝霧涼,眼底滿是失望:“師尊,您要是實話跟弟子說,弟子會配合您的。您為什麼要騙弟子?”

謝霧涼看著他眼底的失望,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悶的。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是說:“是我不對,不該騙你。”

墨傾言沒再說話,隻是轉身走進殿內,關上了殿門,把謝霧涼和張伯都擋在了外麵。

謝霧涼站在殿門外,看著緊閉的殿門,心裡第一次覺得,有些東西,好像不一樣了。他以為自己是在保護墨傾言,卻沒想到,這善意的謊言,竟在兩人之間,劃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係統提示:目標人物好感度
20(依賴→疏離)。】係統的機械音響起,帶著幾分警示,【宿主,您的善意謊言,觸發了目標人物的信任危機。這道裂痕,若是不及時彌補,會成為日後決裂的伏筆。】

謝霧涼沒理會係統,隻是站在殿門外,看著緊閉的殿門,心裡第一次感到了茫然——他以前寫程式碼,隻要邏輯正確,就能得到正確的結果;可麵對人心,麵對這孩子的委屈,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彌補。

殿內,墨傾言靠在門後,眼淚無聲地掉了下來。他握著懷中的玉佩,又摸了摸腰間的傳音鈴,心裡卻空蕩蕩的。他不是怪師尊騙他,而是怪師尊不相信他——不相信他能配合,不相信他能承受,把他當成了需要被瞞著的孩子。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光透過窗欞,落在殿內,泛著淡淡的光。殿內殿外,兩人隔著一道門,卻像隔著一道無形的牆,誰也沒再說話。

接下來的幾天,墨傾言變得沉默了許多。

他依舊每天練劍、識字、收拾殿內,卻不再像以前那樣,追著謝霧涼問東問西,也不再偷偷給謝霧涼塞糖。練劍時,他總是離謝霧涼遠遠的,練完就默默回殿,關上房門,不再出來。

謝霧涼看著他的變化,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不能說,他是因為擔心墨傾言年紀小,承受不住算計,才故意瞞著他。

這天早上,謝霧涼煮了粥,是墨傾言喜歡的紅薯粥,裡麵放了很多紅棗,熬得糯糯的。他端著粥,走到偏殿門口,敲了敲門:“傾言,出來喝粥。”

殿內沒動靜。

謝霧涼又敲了敲:“粥快涼了。”

過了好一會兒,殿門才緩緩開啟。墨傾言站在門口,臉色蒼白,眼底帶著淡淡的紅血絲,顯然是沒睡好。他看著謝霧涼手中的粥,沒說話,隻是默默接過,轉身走進殿內,關上了門。

謝霧涼站在門外,聽著殿內傳來的細碎聲響,心裡悶悶的。他知道,墨傾言還在生他的氣,這道裂痕,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的。

張伯看著兩人的樣子,急得團團轉。他每天都變著花樣給墨傾言送好吃的,有桂花糕、麥芽糖,還有新鮮的水果,卻都被墨傾言原封不動地放在殿門口的石台上,直到糕點變硬、水果蔫掉,也沒動過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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