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摸到妖祖爺 第77章 星輝為引
石室內，星輝如水銀般緩緩流淌，將滿地暗金色的碎骨與塵埃鍍上一層清冷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金鐵鏽蝕的焦糊味，混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彷彿沉澱了萬古歲月的塵埃氣息。那具曾帶來致命威脅的「巡天金甲衛」已徹底化為死物，石壁上躁動的暗金符文也早已湮滅，隻餘下原本鐫刻的、繁複玄奧的星辰圖紋，在星輝的浸潤下，如同呼吸般明滅不定，散發著蒼茫古老的韻味。
我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石壁，癱坐在地，渾身脫力，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覺得費力。方纔不顧一切催動星隕戒引動整個石室陣法，幾乎抽乾了我最後一絲靈覺，識海如同被無數細針反複穿刺，劇痛陣陣襲來，眼前陣陣發黑。喉間腥甜未散，胸口被金甲衛煞氣震傷的地方悶痛不已。劫後餘生的虛脫感，混合著傷勢的痛楚，讓我隻想就此昏睡過去。
當目光觸及不遠處那個玄色身影時，我強行壓下了這股倦怠。玄蒼拄膝而立，微微喘息，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唇上毫無血色，方纔那石破天驚的一擊顯然讓他本已沉重的傷勢雪上加霜。他玄色衣袍上沾染的點點暗紅，刺得我眼睛發酸。
「夫君……」我掙紮著想挪過去，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你……你的傷……」
他緩緩直起身，這個簡單的動作似乎都牽動了內腑，讓他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抬手，用指節分明卻冰涼的手指抹去唇角再次溢位的血絲，目光掃過我，那深邃的星眸中，慣常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角，流露出一種極複雜的情緒，有關切，有審視，或許……還有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後怕？
「死不了。」他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他走到我身邊，蹲下身，不容拒絕地伸手搭上我的腕脈。指尖冰涼的觸感讓我微微一顫。
「靈覺枯竭，經脈受損，內腑震蕩。」他診斷得極快，語氣平淡無波，卻字字敲在我心上，「歸墟之內，靈氣詭譎，不可再妄動靈力，徒耗元氣。」
我訥訥點頭，心裡既愧疚又委屈。方纔情急，哪顧得了那麼多？
他收回手，自儲物法寶中取出兩個質地迥異的玉瓶。倒出的丹藥，一顆赤紅如熔岩，散發著灼人的生機熱浪；一顆瑩白似寒霜，透出沁人心脾的冰潤安寧。他將那顆赤紅丹藥遞到我麵前：「『赤陽固元丹』，服下。」
我接過丹藥，入手滾燙，沒有絲毫猶豫便吞服下去。丹藥入腹，頓時化作一股磅礴暖流，如同冬日驕陽，迅速溫養著乾涸撕裂的經脈，撫平內腑震蕩，連識海的刺痛都緩解了大半。果然是極品丹藥。
玄蒼自己則服下了那顆瑩白丹藥，閉目調息片刻，蒼白的臉上終於泛起一絲極淡的血色，如同冰雪初融。他重新睜開眼，目光再次落在我臉上，停留的時間比以往更長些，眸底深處似有星雲流轉，最終化為一片深沉的平靜。他移開視線，望向四周石壁上那些彷彿蘊藏著宇宙奧秘的星辰圖紋。
「此地……非同尋常。」他低聲自語，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這陣法根基，這金甲衛來曆……絕非尋常歸墟碎片所能承載。倒像是……某處上古遺跡的殘骸，被歸墟吞噬後，於此地形成了這般奇特的……界中之界。」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些星辰圖紋在星輝照耀下，彷彿擁有了生命，點點星光沿著玄奧難言的軌跡緩緩流淌、交織，勾勒出無垠星海的縮影，透著一股令人心生敬畏的蒼茫與古老。指間的星隕戒傳來持續而溫熱的悸動，戒麵上的星輝與石壁上的星光交相輝映，產生著一種奇妙的共鳴，彷彿同根同源，久彆重逢。
「這些圖紋……和星隕戒上的，好像……」我忍不住說出心中的驚疑。
玄蒼微微頷首，目光銳利如鷹，彷彿要穿透石壁，看儘其中隱藏的秘密：「星隕戒來曆成謎，與此地淵源極深。你方纔情急之下能引動陣法，絕非偶然，乃是戒靈與此地殘留陣意產生了共鳴。」他頓了頓，視線重新落回我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審視的專注，「你與星隕戒之間的感應羈絆，比之從前，深厚了不止一籌。」
我怔了怔，下意識地摩挲著戒麵。確實，自從踏入歸墟，尤其是經曆方纔那心神與星隕戒幾乎融為一體的瞬間後，我感覺這枚戒指不再僅僅是一件法寶，它彷彿成了我延伸的肢體，一種血脈相連、休慼與共的奇異感覺越來越清晰。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它傳遞來的某些細微「情緒」——之前的警惕與憤怒，此刻的安寧與……依戀？
「我……我也不太明白，」我老實回答，心裡有些茫然，又有些莫名的悸動，「就是感覺……它好像活過來了。」
玄蒼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目光彷彿能洞悉我識海中與星隕戒那無形的聯結。他緩緩道：「福禍相倚。你與此戒羈絆越深，能借用的星辰本源之力便越強，但相應的……承載的因果與風險也越重。好自為之。」
因果？風險？我心頭一凜，似懂非懂，卻也將這話牢牢刻在心裡。眼下，活下去纔是，而是暗合周天易數，星辰流轉，最終皆指向……」他的指尖滑向星圖的一角，那裡，一片深邃的黑暗如同漩渦，吞噬著周圍所有的光線，彷彿一切的終結與歸宿。
「難道……這是一幅……歸墟內的地圖？」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極有可能。」玄蒼眼神深邃如淵，「歸墟並非一片混沌死寂，其內部自有其規則與結構，甚至可能存在類似洞天福地或絕險死域的不同區域。這幅星圖，或許正是指引通往某處關鍵之地的路徑。」他頓了頓，看向我，目光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深意，「而那裡，或許便與你我此次深入歸墟的目的，息息相關。」
龍脈核心？淨化邪毒的關鍵？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如果這星圖真能指明方向，那在這茫茫無涯、凶險莫測的歸墟中，我們就不再是毫無頭緒的盲人騎瞎馬了！
「那我們……」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
「不急。」玄蒼抬手，語氣沉穩如山嶽，「星圖所指，是機緣還是陷阱，尚未可知。況且，以我等如今狀態，十成實力恢複不足五成，貿然深入未知之地，與送死無異。需得從長計議，待傷勢儘複，修為重回巔峰，方有資格去搏那一線生機。」
我聞言，發熱的頭腦瞬間冷卻下來。他說得對，歸墟深處，必然比這石室凶險百倍。我們現在這點實力，確實不夠看。剛才擊敗金甲衛已是僥幸，不能再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先離開此地，尋一處更為隱蔽穩妥的所在，徹底恢複元氣，再依圖索驥。」玄蒼做出決斷。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那幅神秘的星圖，彷彿要將每一個星辰的軌跡、每一道符文的走向都烙印在神魂深處，然後轉身，毫不猶豫地走向石室另一端——那裡，一道散發著微弱空間波動的光門，正悄然浮現，取代了我們來時的路徑。
我深吸一口氣，握緊指間溫熱的星隕戒，緊隨其後。
光門之後，將是歸墟更深層的未知領域，等待著我們的，是更大的挑戰，還是期盼已久的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