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種噬仙錄 第8章 命運回響與背叛之影
林小凡所指的那塊暗沉晶核，在死寂的灰質土地上顯得毫不起眼，若非他特殊的感知，幾乎會被人忽略為蝕岩魔蚓崩解後殘留的普通碎塊。墨塵目光凝聚，輪回鏡影的映照之力悄然籠罩過去。
初看之下，晶核內部結構緊密，充斥著精純卻混亂的寂滅能量，與尋常寂滅獸的晶核無異。但當他將鏡影之力滲透到更微觀的層麵，果然察覺到一絲極其隱晦、與周遭死寂格格不入的“律動”。那並非生命波動，更像是一段被凝固、被囚禁的……資訊流，或者說，是一縷微弱到極致的“命運軌跡”的殘響！
這縷殘響被厚重的寂滅能量包裹、侵蝕，已然支離破碎，難以解讀。但墨塵憑借輪回鏡影的同源感應，依舊從中捕捉到幾個模糊的碎片畫麵：一道撕裂星空的璀璨劍光、一座崩塌的青銅巨門、以及一聲充滿不甘與決絕的歎息……
“這是……之前探索者留下的印記？”墨塵心中凜然。看來，折損在寂滅之淵的，不僅僅是星瞳部落的先輩。
他嘗試以鏡影之力溫和地接觸那縷殘響，試圖獲取更多資訊，但那殘響太過脆弱，在他的力量觸及下，如同風中殘燭，迅速消散，最終連同那晶核一起，化為虛無。
“發現了什麼？”石鋒統領沉聲問道，他注意到了墨塵的異樣。
墨塵將所見簡要說了一遍，略去了自己嘗試接觸的細節。
星軌長老聞言，手中拂塵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異色，淡淡道：“寂滅之淵吞噬萬物，偶爾會‘消化’不掉一些強者臨死前最強烈的意念碎片，與寂滅獸晶核結合，形成這種‘記憶晶核’。不過大多殘破無用，不必在意。”
他語氣平淡，彷彿在說一件尋常之事，但墨塵卻敏銳地察覺到，在他說這話時，其周身氣息有了一瞬間極其微妙的凝滯。這位觀星長老，似乎在隱瞞著什麼。
“繼續前進吧，此地不宜久留。”雨霖長老柔聲提醒，淨雨珠的光芒驅散著周圍因戰鬥而略微躁動的寂滅氣息。
隊伍再次在星軌的指引下，向著淵心深處進發。越是深入，環境越發詭異凶險。空間不再僅僅是破碎，而是開始出現大範圍的“失真”現象。有時明明看著是一條筆直通道，走過去卻發現是不斷向下旋轉的螺旋；有時感覺在向上飛行，實際位置卻在不斷下沉。連時間和距離的概念都變得模糊，若非同心佩還能傳來微弱的聯係，眾人幾乎要迷失在這片法則廢墟之中。
星軌的推演也顯得越發吃力，他額頭隱現汗珠，手中拂塵劃出的星圖變得閃爍不定，有時甚至需要反複修正路徑。有幾次，他帶領眾人繞行了許久，最終卻似乎又回到了某個似曾相識的區域，隻是周圍的景象碎片略有不同。
“星軌長老，我們是否在繞路？”石鋒終於忍不住，聲音帶著一絲質疑。他的直覺告訴他，方向似乎有些問題。
星軌麵色不變，平靜回應：“寂滅之淵內的空間是動態折疊的，看似繞路，實則是避開了一些更危險的‘法則陷阱’和‘命運亂流’區域。若不信，石鋒統領可自行推演試試。”
石鋒冷哼一聲，他擅長攻堅破障，對這種複雜多變的時空推演確實非其所長，隻得按下疑慮。
墨塵沉默不語，暗中卻將輪回鏡影的映照範圍擴充套件到最大。他不再完全依賴星軌的指引，而是以自己的方式感知著周圍環境的能量流向與法則脈絡。他發現，星軌選擇的路徑，雖然避開了幾處能量反應極其狂暴的危險區域，但似乎……也在刻意規避著某個特定的方向。那個方向給他的感覺十分奇異，既充滿了令人心悸的混亂與毀滅，又隱隱傳來一絲微弱的、與他識海鏡影產生深層共鳴的召喚感——那是命運碎片的方向！
星軌在故意偏離主方向？為什麼？
疑慮如同藤蔓，在墨塵心中悄然滋生。他不動聲色，隻是更加警惕，並將自己的發現通過同心佩，以極其隱晦的方式傳遞給了林小凡和血薔薇。兩人心神領會，雖未表露，但都暗自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又前行了不知多久，眾人來到一片相對“開闊”的區域。這裡沒有懸浮的碎片，隻有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如同黑色鏡麵般的“湖泊”。湖水平靜無波，倒映著上方扭曲混亂的“天空”，深邃得彷彿能吞噬一切光線和神識。
“這是‘寂滅靜湖’，湖水中蘊含著極強的寂滅同化之力，不可觸碰，亦不可從上方飛渡，會被拉入湖底。”星軌停下腳步，指著湖泊一側，“我們需要沿著湖岸，找到‘渡淵古蛇’蛻下的蛇皮，以其為舟，方可渡過。”
尋找蛇皮的過程並不順利，湖岸地形複雜，遍佈著一種能發出迷惑心智之音的“惑心苔蘚”，連雨霖長老的淨雨珠光芒都受到了乾擾。眾人心神不時泛起漣漪，需時刻凝神抵抗。
就在血薔薇斬碎一片試圖纏繞她腳踝的苔蘚時，異變再次發生！
她腳下的“地麵”突然塌陷，露出一個隱藏的洞口，一股強大的吸力從中傳來！同時，四周虛空中，毫無征兆地射出數十道凝練無比、呈灰白色的“寂滅之矛”，速度快得驚人，目標直指——墨塵！
這襲擊來得太過突然，且時機刁鑽，正好處於眾人被惑心苔蘚分散注意力的瞬間！
“小心！”石鋒怒吼，石劍橫掃，擋下大部分寂滅之矛，但仍有三道極其刁鑽的，繞過他的防禦，成品字形射向墨塵要害！
墨塵早有警惕，鏡影之力瞬間發動！“鏡界·移形！”
他周身空間微微扭曲，三道寂滅之矛擦著他的衣角掠過，將後方一塊巨大的空間碎片轟成了齏粉！
然而，襲擊並未結束。那塌陷的洞口處，吸力陡然暴增，同時，一股無形無質、卻直接作用在神魂上的“靈魂尖嘯”猛地爆發！
目標依然是墨塵！這尖嘯無視物理防禦，直衝識海！
墨塵隻覺神魂劇震，識海中的輪回鏡影都劇烈搖晃起來，光芒黯淡了一瞬！就在他心神受製的刹那——
一直安靜跟在隊伍側後方的星軌長老，眼中猛地閃過一絲決絕與冰冷的殺意！他手中白玉拂塵毫無征兆地調轉方向，塵尾根根繃直，化作無數道鋒利無匹的白色絲線，如同天羅地網，帶著封鎖空間、撕裂神魂的恐怖力量，並非攻向襲擊者，而是……直取墨塵身後毫無防備的林小凡！
他竟然選擇在這個時刻，對林小凡下手！
“星軌！你做什麼？！”雨霖長老花容失色，驚駭欲絕，她距離最近，卻根本來不及阻止！
石鋒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背叛驚呆了，他正全力應對那隱藏的襲擊者和保護墨塵，完全沒料到內部的星軌會暴起發難！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眼看那足以絞殺化神初期的拂塵絲線就要將林小凡瘦小的身軀吞噬——
一直緊繃著神經、將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墨塵和林小凡身上的血薔薇，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她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放棄了自身的防禦，將【星殞破煞訣】催動到極致，整個人化作一道燃燒著暗金色火焰的流星，以超越極限的速度，悍然撞向了星軌的拂塵！
她選擇了最直接、最慘烈的方式——用自己的身體，為林小凡擋下這必殺一擊！
“薔薇！不要！”墨塵目眥欲裂，強行壓下神魂的震蕩，輪回鏡影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試圖阻止，卻已然慢了半拍！
噗嗤——！
密集的、令人牙酸的撕裂聲響起！
暗金色的星芒與白色的拂塵絲線猛烈碰撞、湮滅！血薔薇的身影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鮮血如同淒豔的花朵，在她胸前驟然綻放，那剛換上的青色衣裙瞬間被染紅大半！她重重地摔在遠處堅硬的灰質土地上，氣息如同風中殘燭，瞬間微弱到了極致！
她擋住了大部分攻擊，但星軌的拂塵太過詭異狠毒，依舊有數道絲線穿透了她的防禦，在她身上留下了數個猙獰的血洞，最嚴重的一處，幾乎貫穿了她的心臟！
“薔薇姐姐！”林小凡看著為了救自己而重傷瀕死的血薔薇，小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眼中充滿了無法置信的驚恐與滔天的憤怒！他眉心的混沌光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流轉，一股難以言喻的、彷彿要“定義”眼前這殘酷現實的恐怖力量開始不受控製地凝聚！
星軌一擊未能儘全功，臉色一沉，顯然沒料到血薔薇會如此決絕地捨身相護。他毫不戀戰，拂塵一收，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後飄退，同時口中發出一個古怪的音節。
頓時，那隱藏的襲擊者——數隻形態更加詭異、彷彿由無數怨念聚合而成的“噬魂幽影”——從洞口和虛空中撲出，悍不畏死地纏向石鋒和雨霖，阻止他們追擊。
而星軌本人，則深深看了一眼因血薔薇重傷而心神劇烈波動、鏡影光芒明滅不定的墨塵，又瞥了一眼那因極致憤怒而力量開始失控的林小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計謀得逞般的弧度，身形逐漸淡化，竟是要藉助此地混亂的空間法則直接遁走！
“星軌！叛徒！哪裡走！”石鋒暴怒如狂，石劍爆發出崩天裂地的氣勢，強行震開糾纏的噬魂幽影，就要不顧一切地追殺過去。
“石鋒！先救人！”雨霖長老焦急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已衝到血薔薇身邊，淨雨珠的藍光不要錢似的湧入其體內，試圖穩住那如同決堤般流逝的生機，但血薔薇的傷勢太重了，那拂塵絲線上似乎還附著某種侵蝕神魂的詭異力量，連淨雨珠都難以完全驅散！
墨塵站在原地，身體因極致的憤怒與後怕而微微顫抖。他看著倒在血泊中、氣息微弱的血薔薇，看著小臉煞白、力量瀕臨失控的林小凡，又看向星軌即將消失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殺意，如同萬年寒冰，從他心底最深處，……瘋狂蔓延開來！
他的雙眸，瞬間化為一片純粹的、不含任何感情的混沌之色。
識海中，那麵輪回鏡影，不再僅僅是映照，而是開始逆向旋轉，散發出一種彷彿要吞噬諸天、令萬道歸寂的恐怖氣息！
“你，走不了。”
墨塵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如同死神的宣告，回蕩在這片死寂的靜湖之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