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種噬仙錄 第16章 命運反噬與薪火相傳
血薔薇那決絕而精準的一擊，如同在絕望的寒夜中劃亮的火柴，雖微弱，卻瞬間點燃了墨塵胸腔中幾乎被壓抑到窒息的戰意，也照亮了下方所有目睹這一幕的星瞳族人眼中瀕臨熄滅的希望之火。
她做到了！在神魂被“歸寂”標記侵蝕、肉身瀕臨崩潰的絕境下，憑借著頑強的意誌與新生的破煞星芒，完成了這近乎不可能的狙擊！
墨塵沒有時間感慨或詢問，那蝕淵魔主投影因屢次受挫而積累的暴怒，已化為實質的毀滅浪潮。無數隻冰冷的眼眸瞬間鎖定了下方蘊星池方向，一股凝聚到極致的、足以湮滅神魂的汙穢凝視，如同無形的死亡射線，跨越空間，就要將剛剛力竭倒下的血薔薇徹底抹除！
“你的對手……是我！”
墨塵的聲音冰冷如萬載玄冰，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不再閃避，身形如亙古磐石般凝立於裂痕之前，識海中那麵重聚了大半的輪回鏡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逆向旋轉，鏡麵上流淌的混沌命運光彩驟然沸騰！
他沒有去攔截那道汙穢凝視，因為他知道，以他目前的狀態，倉促攔截很可能無法完全護住血薔薇。他選擇了更加直接，也更加危險的方式——攻敵必救！
他的目光穿透魔主投影那狂暴的能量亂流，死死鎖定了其胸膛偏下那顆搏動著的暗紅核心，以及連線核心的、僅存的幾根粗壯能量通道。指尖那縷融合了“映照”、“剝離”與初步“命運乾涉”之力的混沌絲線，不再試圖去“切斷”，而是以一種更加玄奧、更加深入因果層麵的方式，纏繞而上！
“命運……並非隻能斷流……”墨塵心中低語，輪回鏡影的光芒在他眸底深處燃燒，“亦可……引導其力……反噬其源！”
他要做的，是撬動這魔主投影自身攻擊中所蘊含的龐大因果與毀滅命運，將其引導、偏轉，讓它自己的力量，成為摧毀它自己的武器！這是對命運權柄更深層次的運用，遠超之前的“斷流”，其風險也呈幾何倍數增長，一旦操控稍有差池，引來的命運反噬首先就會將他自身吞噬！
“以鏡為介，執因索果！汝之毀滅……歸於汝身！”
墨塵發出瞭如同法則宣言般的低喝，指尖的混沌絲線驟然繃緊，以一種超越光速的速度，沿著某種無形的命運軌跡，瞬間連線了魔主投影發出的那道“汙穢凝視”與其自身的能量核心！
刹那間，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道即將命中血薔薇的汙穢凝視，在距離她僅剩數丈之遙時，軌跡猛地發生了匪夷所思的偏折，彷彿被一隻無形巨手強行扭轉，劃出一道尖銳的弧度，以更快的速度，如同迴旋的利刃，狠狠地……撞向了魔主投影自己胸膛的那顆暗紅核心！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連魔主投影自身的意誌都未能及時反應！
“吼——！！！”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淒厲、都要痛苦的咆哮，震動了整個青冥界！那蘊含著它自身毀滅意誌的汙穢凝視，結結實實地轟擊在它自己的力量核心之上！
暗紅色的核心劇烈震顫，表麵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磅礴而混亂的能量從中失控地宣泄而出！魔主投影那龐大的身軀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從內部開始發生連環爆炸，無數血肉碎塊與扭曲星骸四散崩飛，那無數隻冰冷的眼眸中也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混亂與痛苦！
它怎麼也無法理解，自己的力量為何會攻擊自己！
“噗——！”
強行引導如此龐大的命運反噬，墨塵也付出了慘重代價。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變得金紙一般，識海中的輪回鏡影發出哀鳴，光芒黯淡了大半，鏡麵上甚至浮現出幾道細微的裂痕！神魂如同被億萬根鋼針穿刺，劇痛幾乎讓他昏厥過去。
但他死死咬著牙，強撐著沒有倒下。他知道，這隻是開始，必須趁它病，要它命！
“就是現在！全力攻擊！”星玄大長老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嘶聲怒吼，不顧自身瀕臨崩潰的狀態，強行催動祖星木本源，萬星守護大陣凝聚的所有力量，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璀璨星河光柱，狠狠地轟向那正處於內亂與崩潰邊緣的魔主投影！
石鋒統領也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殘破的石劍彙聚著所有撤回的巡天衛殘餘的力量，化作一柄開天辟地的巨斧虛影，緊隨星河光柱之後，奮力斬下！
轟隆隆——！！！
前所未有的爆炸在界膜裂痕處爆發！魔主投影那本就遭受重創的核心在這內外夾擊之下，終於不堪重負，發出了最後一聲絕望的哀嚎，轟然炸裂！
核心的爆炸引發了連鎖反應，它那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從內部開始徹底瓦解、崩碎！無儘的汙穢能量與破碎法則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四處肆虐，將界膜裂痕附近區域化為一片能量死域。
那橫貫天空的暗紅裂痕，在失去了魔主投影力量的支撐後，也開始在青冥界本源的自愈能力下，緩緩地收縮、彌合。
贏了？
觀測高塔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望著天空。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正在迅速消退，雖然界外依舊混亂，但那個最大的威脅，似乎……真的被摧毀了？
短暫的死寂之後，劫後餘生的狂喜如同火山般爆發開來！倖存的族人們相擁而泣，歡呼聲響徹雲霄。
然而，墨塵、星玄以及石鋒等高層，臉上卻沒有任何喜色。
墨塵強忍著神魂欲裂的劇痛和身體的虛弱，緩緩從高空落下，落在塔頂，腳步甚至有些踉蹌。他第一時間看向蘊星池方向，確認血薔薇隻是再次昏迷，氣息雖然微弱卻比之前穩定了一絲，心中稍安。又立刻看向被族人抱過來的、依舊昏迷不醒的林小凡，感受著他那過度透支本源後近乎枯竭的氣息，眉頭緊鎖。
星玄大長老在兩名長老的攙扶下勉強站起，他看著天空中逐漸彌合的裂痕，以及界外雖然群龍無首卻依舊徘徊不去的蝕界魔蛭和殘餘教徒，蒼老的臉上沒有絲毫輕鬆。
“魔主投影雖滅，但其本體未損，蝕淵教團根基仍在。此次他們能強行開啟如此巨大的界膜裂痕，意味著青冥界的坐標已然徹底暴露。”星玄的聲音沙啞而沉重，“更大的風暴，還在後麵。”
他的目光掃過滿目瘡痍的部落，浮空島嶼損毀近半，祖星木氣息萎靡，族人死傷慘重，尤其是高階戰力折損嚴重。石鋒重傷，雨霖和多位長老為維持大陣近乎油儘燈枯，林小凡和血薔薇昏迷不醒……星瞳部落，已然元氣大傷。
“而且……”星玄的目光最終落在墨塵身上，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墨塵小友，你最後動用那種力量……恐怕已驚動了某些……更加不可言說的存在。命運的反噬，並非僅僅作用於那投影。”
墨塵沉默地點了點頭。他能感覺到，在自己強行引導命運反噬之後，冥冥之中，彷彿有一雙更加古老、更加冷漠的眼睛，於無儘的因果線儘頭，……瞥了他一眼。那是動用禁忌力量必須承擔的代價。
“當務之急，是救治傷員，修複部落防禦，並……為未來做準備。”星玄深吸一口氣，強行振作精神，“墨塵小友，你也傷勢不輕，先去療傷。待情況稍穩，我們再從長計議。”
墨塵沒有反對。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極差，急需閉關穩定鏡影，驅除命運反噬的隱患。
隨後幾日，星瞳部落陷入了緊張的善後與重建之中。悲傷的氣氛彌漫，但也催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所有倖存的族人，無論老幼，都投入到了清理廢墟、修複陣法、照料傷員的工作中。
墨塵被安排在祖星木核心區域一間最為寧靜、靈氣也最為充沛的樹屋內閉關。他首先取出那顆因林小凡全力催動而光芒黯淡的“淨孽星實”，感受著其中依舊磅礴的淨化與冰封之力，心中稍定。有此物在，至少能為血薔薇爭取更多時間。
他服下星玄派人送來的最頂級的療傷丹藥，盤膝而坐，心神徹底沉入識海。
識海中，輪回鏡影的狀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一些。鏡麵上那幾道新生的裂痕雖然細微，卻如同跗骨之蛆，不斷散發著乾擾性的波動，那是命運反噬留下的痕跡。原本流淌自如的混沌命運光彩也變得有些凝滯。
他小心翼翼地引動鏡影本身的力量，混合著青冥界純淨的本源星力，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點點地滋養、修複著那些裂痕，同時梳理著那變得混亂的命運之力。這是一個水磨工夫，急不得。
在修複的過程中，他也得以更加深入地體悟初步融合命運碎片後帶來的變化。那種執掌部分因果、窺見命運絲線的能力，雖然風險巨大，但若運用得當，無疑是一張極強的底牌。他需要儘快熟練掌握，至少要做到收發自如下再施展，否則下次未必能有這般好運。
同時，他也分出一絲神念，通過同心佩關注著外界的情況。
林小凡在昏迷三日後終於蘇醒，小家夥本源透支太過，雖然保住了性命，但鏡鑰之力暫時陷入了沉寂，需要長時間溫養。他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詢問血薔薇和墨塵的情況，得知大家都安好，才鬆了一口氣，乖乖配合治療。
血薔薇的情況則依舊不容樂觀。“淨孽星實”的力量暫時封印住了“歸寂”標記的蔓延，讓她脫離了即刻隕落的危險，甚至偶爾會有短暫的蘇醒，但標記根植於神魂核心，無法根除，她的大部分時間依舊在沉睡中，依靠蘊星池的生命源液維持。
石鋒、雨霖等重傷員也在逐步恢複，但想要重回巔峰，非短期之功。
部落的防禦體係在星玄的主持下，依托祖星木，重新構建了起來，雖然遠不如之前的萬星大陣，但也算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
這一日，墨塵剛剛將鏡影上的一道裂痕修複完畢，正準備繼續，靜室的門被輕輕叩響。
門外是星玄大長老，他獨自一人前來，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氣息比之前穩定了不少。
“大長老，您傷勢未愈，何必親自前來。”墨塵開啟禁製，將他請入。
星玄擺了擺手，示意無妨。他打量了一下墨塵，眼中閃過一絲訝色：“小友恢複速度驚人，看來鏡影重聚之後，你的根基遠超老朽預估。”
“僥幸而已。”墨塵請星玄坐下，“大長老此來，必有要事。”
星玄點了點頭，神色肅穆：“兩件事。第一，關於星軌及其同黨的後續清查，有了新的發現。”他取出一枚留影玉簡，“我們在星軌的一處秘密據點中，發現了這個。”
墨塵接過玉簡，神識沉入。玉簡中記錄的並非文字，而是一段模糊的、彷彿隔著重重阻礙觀測到的景象——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翻滾著暗紅與漆黑能量的歸墟，而在歸墟的中心，懸浮著一顆……冰冷、巨大、彷彿由無數絕望與死寂凝聚而成的……眼眸的虛影！
儘管隻是虛影，但那眼眸投來的一瞥，依舊讓墨塵神魂劇震，彷彿要被凍結、吞噬！
“暗目……”墨塵深吸一口氣，壓住心中的悸動。這就是他們最終的敵人，蝕淵教團乃至寂滅之淵深處那存在的源頭！
“不錯。”星玄語氣沉重，“星軌他們，一直在通過某種方式，向‘暗目’獻祭並傳遞資訊。我們懷疑，青冥界坐標的徹底暴露，與他們長期的獻祭儀式有關。”
他頓了頓，繼續道：“第二件事，關乎未來。部落經此一役，元氣大傷，固守此地，恐非長久之計。而且，‘暗目’已然注視此地，下一次來襲，必將更加猛烈。”
“大長老的意思是？”墨塵隱約猜到了什麼。
星玄的目光灼灼地看向墨塵：“墨塵小友，你已重聚大半鏡影，初步執掌命運，是當今最有可能對抗‘暗目’之人。青冥界雖可暫避，但絕非桃源。要真正扭轉乾坤，必須主動出擊，尋回所有失落的碎片，重鑄完整的輪回古鏡！”
“您希望我離開青冥界，去尋找其他碎片？”墨塵問道。
“是，也不是。”星玄搖頭，“尋找碎片固然重要，但在此之前，你需進一步提升實力，並找到能徹底救治血薔薇姑娘之法。據部落古老記載，能化解‘歸寂’之力的，或許隻有蘊含極致生機的‘造化’碎片，或者……傳說中的‘生命源池’。”
“造化碎片……生命源池……”墨塵默唸著這兩個名字。
“此外，小凡那孩子……”星玄看向窗外，目光悠遠，“他與月璃、暗寒關係匪淺，其身世或許牽扯到古鏡崩碎的更深層秘密。他的成長，也至關重要。部落會傾儘資源，助他恢複並覺醒力量。”
星玄的意思很明確，他希望墨塵能帶領林小凡，甚至可能的話帶上初步恢複的血薔薇，離開青冥界，去更廣闊的天地曆練、尋找機緣，同時尋回碎片，最終直麵“暗目”。而星瞳部落，將作為他們最後的堡壘與支援。
這是一條更加艱難，卻也更加廣闊的道路。
墨塵沉默片刻，抬起頭，眼中已是一片清明與堅定：“我明白了。待我傷勢穩定，薔薇情況稍有好轉，便著手準備離開。”
星玄欣慰地點了點頭，取出一個古樸的儲物手環：“這裡麵是部落珍藏的一些關於外界星圖、古老遺跡的記載，以及一些資源，或許對你們有用。另外……”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關於月璃和暗寒……她們的狀態，與祖星木本源緊密相連。部落會儘力維持，但若想真正喚醒她們，或許……也需要在外界尋找契機。”
墨塵接過手環，鄭重收好。他知道，這意味著星瞳部落已將未來的希望，大半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薪火相傳，重任在肩。
就在星玄離開後不久，墨塵正準備繼續療傷，忽然心有所感，再次內視識海。
隻見那麵輪回鏡影之上，一道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帶著月白與暗藍光澤的微弱流光，正沿著鏡麵的邊緣緩緩流淌，最終，在鏡影的一個角落，勾勒出了一個模糊的、指向某個未知遙遠星域的……簡易坐標圖案。
是月璃和暗寒殘存的力量，在冥冥中給予的指引嗎？
墨塵凝視著那個坐標，目光彷彿穿透了樹屋，穿透了青冥界，望向了那無儘浩瀚、危機與機遇並存的諸天萬界。
新的征程，即將開始。而腳下的路，註定由血與火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