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種噬仙錄 第9章 絕處逢生與碎玉之秘
死寂。
濃重的血腥味與能量湮滅後的焦糊氣息混合，彌漫在坍塌近半的鬼市溶洞之中。慘白的骨燈早已熄滅，唯有幾處殘存的幽藍陣法餘暉和岩壁崩裂處透出的微弱天光，勾勒出一片狼藉的末日景象。
墨塵麵朝下倒在冰冷的碎石與血汙之中，氣息微弱到了極致，彷彿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全身骨骼碎裂大半，經脈寸斷，五臟移位，更嚴重的是本命精元與神魂的過度燃燒，幾乎傷及道基。這是他踏上魔途以來，所受最重的一次創傷，瀕臨真正的死亡。
那名築基中期的影煞老者，情況稍好，卻也絕不好受。陣法反噬加上那寂滅符文的餘威衝擊，讓他丹田震蕩，經脈受損，修為隱隱有跌落之險，此刻正盤坐在不遠處，臉色慘白如紙，拚命運功壓製傷勢，看向墨塵方向的眼神充滿了怨毒、驚懼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後怕。
方纔那毀天滅地的一擊，那恐怖的寂滅符文……真的是一個煉氣期小子能發出的？！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而在兩人之間，林小凡茫然地坐在地上，抱著疼痛欲裂的頭顱，方纔腦海中那突如其來的、冰冷古老的龐大意誌和隨之而來的力量爆發，讓他既恐懼又無措。他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墨塵，又看看那氣息不穩卻依舊可怕的築基老者，小小的身體因恐懼而劇烈顫抖。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更加冰冷的殺機。
那築基老者率先勉強壓下翻騰的氣血，眼中凶光畢露。不管那小子用了什麼禁忌手段，現在他已是強弩之末，必須趁此機會，將其徹底扼殺，並將那古怪的碎玉和「坐標」一並奪走！
他掙紮著站起身，雖然腳步虛浮，但築基期的威壓依舊如同陰雲般彌漫開來，一步步逼向墨塵。乾枯的手掌中，一抹黯淡卻依舊危險的烏光開始凝聚。
「小雜種……差點栽在你手裡……真是小看你了……」老者聲音沙啞，帶著刻骨的恨意，「不過，一切都結束了！你的秘密，還有那碎玉，都歸我了！」
林小凡嚇得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想躲到遠處，卻被碎石絆倒。
就在那老者凝聚最後力量，欲要一掌將墨塵徹底斃命之時——
異變，再次以一種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發生！
墨塵懷中，那枚已然光芒黯淡的九幽碎玉，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瀕死的狀態以及外界迫近的致命威脅，竟再次微微震動起來！
但這一次，它並未散發出那恐怖的寂滅氣息，而是流淌出一種溫和、冰涼、蘊含著無儘生機與……悲傷的涓流。
縷縷如同月華般的柔和清輝，從碎玉中滲出，緩緩融入墨塵破敗不堪的體內。
在這清輝的滋養下，墨塵那幾乎停止跳動的心臟，猛地微弱地搏動了一下！斷裂的骨骼發出細微的「哢嚓」聲，開始以一種緩慢卻堅定的速度拚接癒合！破碎的經脈被清輝溫柔地撫平、續接！燃燒殆儘的精元與神魂，如同久旱逢甘霖般，貪婪地吸收著這奇異的能量，開始一絲絲重新滋生！
更神奇的是，這清輝似乎蘊含著某種極其高等的法則力量，所過之處，連《噬魔真經》魔元中那些因吞噬而來的雜質與暴戾氣息，都被悄然淨化、提純，變得越發精純凝練！
與此同時，一段破碎、模糊、卻無比龐大的記憶洪流，伴隨著這治癒的清輝，強行湧入墨塵近乎停滯的識海！
……無儘的虛無……一條渾濁浩瀚、橫貫星空的黃色大河在靜靜奔流……河畔，一座由無數麵破碎晶鏡構成的古老宮殿正在崩塌……一個模糊的、散發著無儘悲傷與威嚴的白衣女子身影，立於崩塌的宮殿之巔，手中托著一塊殘缺的黑色碎玉，輕聲呢喃：「……九幽為引，輪回為憑，此身雖隕，此念不滅……待得……」……畫麵崩碎……無數碎片濺入黃色大河，散落諸天萬界……其中最大的一塊黑色碎玉，包裹著一絲微弱的真靈，墜向一方小世界……而那白衣女子最後望向的方向，似乎……是那黃色大河的源頭？……
記憶碎片洶湧澎湃，資訊量龐大到足以撐爆任何築基以下修士的神魂！
墨塵在劇痛與混沌中，死死堅守著最後一絲清明，瘋狂地吸收、理解著這些資訊！
九幽碎玉！它果然與輪回鏡、與那黃色大河（忘川？）息息相關！它甚至可能是某位隕落的、與輪回相關的無上存在的一部分本體或信物？！而阿笙的殘魂……難道與那白衣女子有關？！或者……就是那絲被碎玉包裹的真靈轉世？！
無數的疑問與猜測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
而那治癒的清輝，源頭正是碎玉本身蘊含的、最本源的「九幽」之力！並非創造生機，而是……引導與轉化！它將墨塵體內殘留的能量、甚至周圍環境中稀薄的死氣、煞氣，都轉化為最精純的滋養能量，反哺其身！
但這治癒過程，顯然也極大地消耗了碎玉本身的力量，清輝隻持續了短短十數息，便開始減弱，碎玉的光芒也變得更加黯淡，甚至表麵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裂紋。
然而，這十數息，對於墨塵而言，已然足夠！
他從瀕死的邊緣，被硬生生拉了回來！雖然傷勢依舊沉重，但已從「瀕死」轉為「重傷」，最重要的是，精元與神魂得到了關鍵性的補充，意識徹底清醒！
就在那築基老者的致命一掌即將拍落的刹那！
墨塵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眼底不再是瘋狂的血色，而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冰冷的、彷彿洞悉了某種本源奧秘的幽光！
他躺在地上的身體詭異地一扭，竟於間不容發之際，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頭顱要害！
砰！
老者那一掌狠狠拍在他的肩胛處！骨骼碎裂聲再次響起！
墨塵悶哼一聲，借勢向後滑出數丈，撞在一堆碎石上，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但眼神卻銳利如刀，死死鎖定老者！
「什麼？！還沒死？！」築基老者駭然失色，如同見鬼一般！他明明感覺到對方剛才氣息都快沒了，怎麼可能又活過來？！而且還能動彈？！
這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墨塵掙紮著，以刀拄地（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了那柄上品靈器長劍「墨噬」），緩緩站了起來。身體搖搖欲墜，但脊梁卻挺得筆直。周身氣息雖然微弱，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彷彿與周圍黑暗融為一體的深邃感。
他感受著體內那被清輝初步修複的傷勢和更加精純的魔元，又感知了一下九幽碎玉的黯淡與裂紋，心中明悟——碎玉的治癒能力並非無限，且需要付出代價。
必須速戰速決！
那築基老者又驚又怒，但更多的是貪婪！那碎玉絕對是驚天動地的至寶！不僅能爆發恐怖攻擊，還能自主療傷？！必須得到它！
「小子！交出碎玉！老夫給你一個痛快！」老者嘶吼著，再次催動靈力，準備發動攻擊，但因為他傷勢也未恢複，這一擊威力遠不如前。
墨塵沒有說話，隻是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墨噬」長劍。
劍身之上，原本的血煞靈力悄然發生了變化，融入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源自九幽碎玉的冰涼清輝以及那寂滅符文的意蘊！使得長劍散發出的氣息，變得更加幽深、更加危險！
他深吸一口氣，不顧傷勢，強行運轉《噬魔真經》！
但這一次，運轉路線卻與之前截然不同！似乎融合了剛才那記憶碎片中某些模糊的感悟，以及九幽之力的特性！
劍鋒之上，一個微型的、極其不穩定的黑色漩渦緩緩形成，散發出吞噬一切、終結一切的意韻！
「九幽……噬！」
他低喝一聲，用儘全身力氣，一劍刺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道細小的、彷彿能吞噬光線的漆黑劍芒，如同毒蛇出洞，射向老者！
老者心中警鈴大作，從那道細小劍芒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他怪叫一聲，將剩餘靈力全部注入護身靈器之中！
嗤——！
然而，那漆黑劍芒竟視護體靈光如無物，如同燒紅的鐵絲穿透冰雪般，瞬間將其洞穿，直接沒入了老者的丹田氣海！
「啊——！！！」
老者發出淒厲絕望到極點的慘叫！他隻感覺丹田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苦修多年的築基靈力瘋狂外泄！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的、蘊含著寂滅意味的力量在他體內瘋狂破壞，湮滅著他的生機！
「你……你廢了我的修為？！不！！！」老者癱倒在地，麵容瞬間蒼老了幾十歲，眼中充滿了無儘的絕望和恐懼。
墨塵一劍刺出，也幾乎耗儘了所有力氣，以劍拄地，劇烈喘息，眼前陣陣發黑。
但他成功了！憑借九幽碎玉帶來的片刻喘息和感悟，以及對方的重傷和輕敵，他竟以煉氣七層重傷之軀，逆伐了一位築基中期！雖然取巧，但戰績駭人！
他艱難地走到那已徹底廢掉、如同死狗般癱軟的老者麵前，沒有絲毫猶豫，手起劍落！
噗嗤！
頭顱飛起，鮮血噴濺。
搜魂！必須知道影煞的計劃！
他強忍著神魂的劇痛和虛弱，對老者尚未徹底消散的殘魂進行了最粗暴的搜魂！
大量的記憶碎片湧來……關於影煞組織的結構……關於抓捕「特殊魂體」的任務……關於高層對「輪回鏡」碎片的渴望……關於黑沼澤的其他幾個探查點……甚至還有一小部分關於「守鏡人」的模糊資訊……
資訊龐雜混亂，墨塵來不及細細梳理，隻抓住最關鍵的幾個點，便因神魂不支而中斷。
他收回神識，臉色更加蒼白，但眼神卻越發冰冷。
影煞……守鏡人……輪回鏡碎片……這潭水，深得超乎想象！
他不敢在此久留，迅速打掃戰場，將老者和其餘影煞成員的儲物袋全部收起，並以魔火將屍體徹底焚毀。
然後，他走向那個依舊嚇得瑟瑟發抖、蜷縮在角落的林小凡。
此刻的林小凡，看向墨塵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彷彿在看一個比影煞還要可怕的魔神。
墨塵伸出手。
林小凡嚇得閉上眼睛，縮成一團。
然而，預料中的疼痛並未到來。那隻手隻是按在了他的頭頂，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湧入他體內，仔細檢查著他靈魂深處那古老印記的狀態。
印記似乎因為之前的強行抽取和最後的力量爆發，變得更加黯淡，但也相對平穩了一些。
「還能走嗎？」墨塵收回手，聲音嘶啞地問道。
林小凡愣愣地點頭。
「跟上。」
墨塵不再多言，服下幾枚丹藥，艱難地轉身，向著溶洞外走去。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劇痛，但他走得異常穩定。
林小凡看著那渾身浴血、背影卻依舊如同山嶽般挺拔的背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咬著牙，踉踉蹌蹌地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鬼市溶洞的廢墟與黑暗之中。
身後，隻留下滿地狼藉和衝天的血腥。
百骷嶺坊市，經此一夜，註定再也不會平靜。
而墨塵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他必須儘快恢複實力，消化這次的收獲與記憶，並……重新謀劃下一步行動。
九幽碎玉的秘密，輪回鏡的線索，阿笙的殘魂，影煞與守鏡人的威脅……所有的線，都開始逐漸收攏。
他的魔途，在曆經死劫之後，於一片廢墟之上，悄然揭開了一頁全新的、更加波瀾壯闊卻又危險萬分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