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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的荊棘與神明甘泉 第103章 傷好後,關係莫名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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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像沉在冰冷的海底,意識被厚重的淤泥包裹,掙紮不得,呼吸艱難。

痛。

胸口的位置,像被烙鐵反複灼燒,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冰冷和灼熱交替著席捲全身,骨頭縫裡都透著寒氣。

不知過了多久。

一絲微弱的光感,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像溺水的人終於浮出水麵,雲芷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掀開了彷彿有千斤重的眼皮。

視線模糊不清,隻有朦朧的光暈。

她花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適應了昏暗的光線,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是魔尊寢殿。

熟悉的、冰冷的、帶著斬荒身上特有冷冽氣息的巨大空間。她躺在寬大的寒玉榻上,身上蓋著柔軟的、卻依舊驅散不了寒意的錦被。

她還活著。

這個認知,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瞬。

隨即,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

混亂的戰場,致命的偷襲,斬荒背後綻開的血花。

還有……她自己不顧一切撲過去的身影。

以及……那柄淬毒的幽藍匕首,刺入身體的、冰冷刺骨的劇痛。

她下意識地想要抬手去觸碰胸口,卻發現自己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全身的骨頭像被拆散重組過,每一寸肌肉都酸軟無力。隻有胸口那持續不斷的、悶鈍的痛楚,提醒著她不久前發生的一切。

她竟然……替那個瘋子擋了一劍?為什麼?

這個問題,像一根針,紮在她疲憊的心上,帶來一陣細密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刺痛。

當時……好像什麼都沒想,身體自己就動了。

像是……一種本能?一種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本能。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帶來一陣咳嗽的衝動,卻又被她強行壓下,因為咳嗽會牽動傷口,更痛。

就在她試圖調整一下僵硬的姿勢時,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掃到了榻邊。

然後,她的呼吸,猛地一滯,整個人都僵住了。

斬荒,他就坐在榻邊的地上。

背靠著冰冷的寒玉床沿,頭微微後仰,靠在榻邊,雙眼緊閉。玄色的衣袍有些淩亂,上麵還沾染著已經乾涸的、暗沉的血跡,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他一向梳理得一絲不苟的墨發,此刻也有些散亂,幾縷發絲垂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旁。

他……睡著了?

這個認知,讓雲芷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斬荒。

褪去了平日裡的暴戾、瘋狂和那種令人窒息的威壓。此刻的他,眉頭依舊微微蹙著,即使在睡夢中,嘴角也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疲憊和……一絲難以察覺的脆弱?

陽光?(不,魔宮沒有真正的陽光)是殿頂幽藍魔晶的光線,透過窗欞的縫隙,恰好灑落在他半邊臉上。在那冰冷的光暈中,他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勾勒出清晰的輪廓。

竟然……有幾分罕見的平和。

平和?

這個詞用在斬荒身上,是多麼的荒謬。

可眼前的情景,卻真實得讓她感到恍惚。

他就這樣……守在這裡?守著她?

這個念頭讓她心底湧起一股極其複雜的情緒。有難以置信,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恐懼,有劫後餘生的茫然,還有……一種連她自己都唾棄的、細微的、如同漣漪般蕩開的……異樣感。

她立刻移開了目光,不敢再看。

心跳卻不受控製地加快,撞擊著脆弱的胸腔,帶來一陣悶痛。

殿內很安靜。

隻有兩人微弱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這種安靜,不同於以往那種令人窒息的、充滿壓迫感的死寂。而是一種……詭異的、帶著某種難以言喻張力的平靜。

她甚至能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藥味,和她身上被換過的、乾淨衣物上帶著的冷香。

是誰幫她換的衣服?

這個想法讓她臉頰微微發燙,隨即又被更深的窘迫和一絲慌亂取代。

一定是琉璃,隻能是琉璃。

難道……他一直在?從她昏迷到現在?喂藥?擦拭?輸入魔力?

那些模糊的、斷續的記憶碎片浮現出來——粗魯卻帶著笨拙用心的觸碰,苦澀的藥汁,還有那持續不斷湧入體內的、溫暖而強大的力量……

真的是他?

那個視萬物為芻狗、動輒取人性命的瘋批魔尊?

為什麼?是因為她替他擋了那一劍?所以……是報答?

還是……因為她是“所有物”,不容他人損毀?

各種猜測在腦海中翻滾,讓她心亂如麻。

就在這時,榻邊的人動了一下。斬荒的睫毛顫了顫,似乎要醒來。

雲芷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緊緊閉上了眼睛,屏住呼吸,假裝仍在沉睡。

她能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帶著審視,帶著探究。

那目光不像以往那樣冰冷刺骨,反而有種……沉甸甸的、讓她無所適從的重量。

他看了她很久。

久到雲芷幾乎要維持不住平穩的呼吸。

然後,她聽到一聲極輕的、幾乎聽不見的歎息。或者,那隻是她的錯覺?是氣流的聲音?

接著,是衣料摩擦的細微聲響,他站起身了。

沒有離開,而是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

然後,腳步聲又靠近榻邊。

他……要做什麼?雲芷的身體不自覺地繃緊了一瞬。

一隻微涼的手,極其輕緩地、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生疏和遲疑,托起了她的後頸。力道控製得還算小心,但依舊讓她感到不適。

然後,一杯溫水湊到了她的唇邊。

“喝點水。”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低沉沙啞,帶著剛醒時的慵懶,卻依舊沒什麼溫度,像在陳述一個事實,而非關心。

雲芷猶豫了一下,順從地微微張開嘴,小口地啜飲著。

水溫適中。

水流滋潤了她乾澀的喉嚨。

整個過程,他托著她後頸的手,僵硬得像一塊石頭。喂水的動作也談不上溫柔,甚至有些笨拙,水漬還是不可避免地沾濕了她的唇角。

但……

這和他以往的行為相比,已經是天壤之彆。

沒有強迫,沒有羞辱。

隻是一種……沉默的、彆扭的……照料?

喝完水,他輕輕將她放回榻上,動作依舊算不上嫻熟。

然後,他便站在那裡,沒有離開,也沒有再說話。

雲芷閉著眼,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存在的氣息。

一種前所未有的、尷尬而又微妙的氛圍,在兩人之間無聲地蔓延。

不再是你死我活的對抗。

也不是主人與玩物的從屬。

更像是一種……經曆了生死變故後,被迫綁在一起的、不知該如何相處的……共生關係?

斬荒看著榻上女子緊閉的雙眼和微微顫抖的睫毛,知道她在裝睡。

但他沒有戳破,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道謝?

荒謬。

他斬荒從不欠人情,更不會向一個“所有物”道謝。

斥責她多管閒事?

話到嘴邊,卻莫名嚥了回去。

他隻是站在那裡。

看著她還帶著病態蒼白的臉,看著錦被下她單薄的身形。

心裡那種陌生的、煩躁而又帶著一絲莫名柔軟的情緒,再次湧現。

麻煩真是麻煩,他在心裡低咒。

卻依舊沒有離開。

陽光緩緩移動,在冰冷的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殿內依舊寂靜,卻不再冰冷刺骨。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無聲無息中,悄然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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