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荊棘與神明甘泉 第181章 為他擋下月無垢一擊
仙界，昆侖山外。
曾經祥和的仙境，此刻已淪為修羅場。
天空被撕裂成兩半。一半是璀璨奪目、流轉著無數金色符文的誅仙大陣光幕，仙氣浩蕩，神聖不可侵犯；另一半，則是翻滾沸騰、如同潑墨般的濃稠魔氣，帶著毀滅一切的暴戾氣息。兩股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絞殺，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能量風暴肆虐，將空間都撕扯出扭曲的裂痕。
大地早已滿目瘡痍。山巒崩塌，河流蒸發，焦黑的土地上布滿了深不見底的溝壑和巨大的隕坑。殘破的仙家法寶碎片和魔族殘肢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焦糊氣息。
戰場的核心，誅仙大陣之內。
景象更為慘烈。
斬荒單膝跪在一片廢墟中央，以手撐地，劇烈地喘息著。他那一身玄色衣袍，早已被鮮血浸透，呈現出一種暗沉的、近乎黑色的紅。新的傷口不斷添上，舊的傷口在劇烈運動下崩裂，汩汩湧出滾燙的血液，在他身下彙聚成一小灘粘稠的血窪。左肩那個恐怖的窟窿邊緣，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頭茬子。
他周身原本磅礴無邊的魔氣，此刻已變得紊亂而稀薄，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眼前陣陣發黑，耳邊是嗡嗡的轟鳴，幾乎聽不清外界的聲音。
透支。
極度的透支。
身體早已到了極限，全憑一股不肯倒下的瘋狂意誌在強行支撐。
月無垢懸浮在高空，白衣依舊纖塵不染，麵容冷峻如冰。他俯瞰著下方那個強弩之末的身影，眼中沒有絲毫憐憫，隻有一種即將達成目標的、冰冷的算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斬荒，束手就擒吧。”月無垢的聲音透過轟鳴傳來，帶著居高臨下的審判意味，“誅仙陣下，你已無路可逃。負隅頑抗，隻會讓你死得更痛苦。”
斬荒猛地抬起頭，猩紅的眸子死死鎖定月無垢，裡麵是滔天的恨意和寧死不屈的瘋狂。他試圖站起來，卻踉蹌了一下，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做夢……！”他從牙縫裡擠出嘶啞的聲音，帶著血沫，“本座……就是死……也要拉你墊背！”
月無垢眼中寒光一閃，不再多言。他雙手緩緩抬起，周身仙光驟然暴漲！誅仙大陣隨之共鳴，無數金色符文如同活了過來，瘋狂流向他的掌心，凝聚成一團越來越耀眼、越來越恐怖的毀滅效能量光球！那光球散發出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壓，彷彿蘊含著天地法則的審判之力！
這一擊，凝聚了月無垢畢生修為，更借用了誅仙大陣的天地偉力！
是真正的絕殺！
意圖將斬荒徹底轟殺成渣，魂飛魄散！
光球成型，照亮了月無垢冰冷無情的臉，也照亮了斬荒眼中那抹終於無法掩飾的、瀕臨絕境的……灰敗。
他知道，這一擊，他接不下。
也躲不開。
真的要……結束了嗎？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住手——！！！”
一聲淒厲到破音的尖叫，如同利刃，猛地劃破了戰場壓抑的死亡氛圍！
一道極其纖弱的身影，竟不顧一切地衝破了外圍魔族親衛拚死維持的防線，如同撲火的飛蛾，朝著斬荒與月無垢之間的死亡地帶，瘋狂地撲了過去！
是雲芷！
沉淵緊隨其後，臉色劇變，伸手想要抓住她，卻隻撕下了一片玄色披風的碎片！“雲姑娘！不可——！”他的驚呼被淹沒在巨大的能量轟鳴中。
雲芷什麼也聽不見了。
她的眼中，隻有那個跪在廢墟中、渾身是血、即將被毀滅光球吞噬的身影。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
她看到月無垢掌心那團足以毀滅一切的光球，已然脫手，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熾白光柱，帶著審判和湮滅的氣息，朝著斬荒無情轟下！
她看到斬荒抬起頭，望著那致命的光柱，猩紅的瞳孔中，倒映出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近乎解脫的、空洞的死寂。
不——！
一個念頭，如同本能，炸響在雲芷的腦海！
不能讓他死！
絕對不能！
她沒有思考任何後果，沒有權衡任何利弊。身體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她用儘了剛剛恢複的一絲微薄力氣，甚至透支了本就脆弱的本源，掙脫了沉淵的阻攔，朝著那道死亡光柱的軌跡，義無反顧地撲了過去！
她要擋在他前麵！
就像他曾經一次次用身體擋住襲向她的危險一樣！
儘管她的力量如此渺小，如同螳臂當車！
“阿芷——！！！”
沉淵目眥欲裂的咆哮，終於穿透了轟鳴！
月無垢冰冷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痕，瞳孔驟然收縮，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他想要收手，但那凝聚了全力的一擊，已然發出，如同離弦之箭，無法收回！
斬荒空洞死寂的瞳孔，在聽到那聲熟悉到刻骨銘心的尖叫時，猛地劇震！他難以置信地轉過頭——
然後，他看到了永生難忘、也永世噩夢的一幕。
那道纖弱的身影，帶著決絕的姿態，張開雙臂，如同脆弱卻勇敢的雛鳥，擋在了他的身前。素色的寢衣在狂暴的能量風中獵獵作響，蒼白的臉上沒有恐懼，隻有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近乎虔誠的堅定。
下一刻——
“轟——！！！”
熾白的光柱，毫無阻礙地、結結實實地，轟擊在了那具單薄的身軀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彷彿琉璃碎裂般的細微聲響。
光柱穿透了她的胸膛。
時間，真的凝固了。
雲芷的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定格在空中。她微微張著嘴，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睛依舊望著斬荒的方向，瞳孔卻瞬間失去了所有神采，變得空洞而渙散。
一道刺目的血線，先從她嘴角溢位。
緊接著——
“噗——！”
大股大股鮮豔到刺眼的鮮血，如同盛開的紅梅，從她胸前那個被洞穿的、焦黑的窟窿裡，狂噴而出！血霧彌漫，將她素色的衣衫瞬間染成淒厲的紅色，也濺了離她最近的斬荒滿頭滿臉！
溫熱的、帶著她獨特草木清香的血液，滴落在斬荒冰冷的臉上，手上。
那溫度，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
雲芷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軟軟地、輕飄飄地，從空中墜落。
方向，正朝著斬荒。
斬荒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疼痛、所有的瘋狂、所有的絕望，在這一刻，都被一種更龐大、更恐怖、更無法理解的情緒，徹底淹沒、碾碎！
他下意識地，伸出顫抖的、沾滿自己和她混合鮮血的雙臂。
接住了那個墜落的身影。
輕。
那麼輕。
像一片羽毛。
卻重得……彷彿壓垮了他整個世界。
他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兒。
她臉色白得像雪，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胸口那個猙獰的窟窿還在不斷湧出鮮血，染紅了他的手臂，他的衣袍。她的眼睛半睜著，空洞地望著他，長長的睫毛上，沾著細小的血珠。
斬荒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猩紅的血色，如同瘋長的藤蔓，瞬間吞噬了他所有的眼白！
整個世界，在他眼中，失去了所有顏色。
隻剩下……
一片血紅。
死寂的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