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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的荊棘與神明甘泉 第188章 魔尊日夜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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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宮深處,禁地。

這裡,是連最嗜血的魔將也不敢輕易踏足的絕對禁區。萬年玄冰砌成的牆壁,散發著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穹頂高懸,鑲嵌著幽暗的魔晶,投下冰冷而變幻的光斑,如同無數隻窺探的鬼眼。空氣凝滯,沒有絲毫流動,隻有一種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時間在這裡,彷彿失去了意義。

禁地最中央,一方巨大的、由整塊幽冥靈玉雕琢而成的寒榻,散發著幽幽的白光。榻上,雲芷靜靜地躺著。

她穿著一身嶄新的素白寢衣,長發如墨,梳理得一絲不苟,鋪散在冰冷的玉枕上。麵容安詳,甚至透著一絲不正常的、被靈藥強行維持的紅潤,唇色也是淡淡的粉。遠遠看去,她就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但隻要靠近,那股令人心頭發冷的死氣便撲麵而來。

沒有呼吸的起伏。

沒有心跳的微響。

麵板冰涼得像最上等的寒玉,觸碰一下,指尖都會傳來刺骨的寒意。那雙曾經清澈見底、會因恐懼而閃爍、因倔強而明亮的眸子,緊緊閉合著,長睫如蝶翼般棲息,卻再也映不出任何光彩。

她隻是一具被強行留住了最後一線生機的軀殼。

一具精緻的、冰冷的“活屍體”。

寒榻邊,斬荒一動不動地站著。

他換下了一身象征權力的玄色魔尊袍,隻著一件簡單的墨色深衣,更襯得他臉色是一種失血過多的、近乎透明的蒼白。原本梳理整齊的墨發,有些淩亂地披散著,幾縷垂在額前,遮住了他猩紅卻空洞的眸子。他周身那令人戰栗的魔尊威壓,消失得無影無蹤,氣息微弱而紊亂,彷彿風中殘燭。

剝離半副魔魂的代價,是毀滅性的。他此刻虛弱得連一個低階魔將都不如,神魂如同布滿裂痕的琉璃,每一次輕微的思緒波動,都帶來針紮般的劇痛。

但他彷彿感覺不到這些痛苦。

他的全部心神,都係在寒榻上那具冰冷的軀殼上。

他就那樣站著,從日升到月落,再從月落到日升。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如同化作了另一尊雕像,與這禁地的死寂融為一體。隻有偶爾,他那空洞的目光,會極其緩慢地、從雲芷的眉眼,移動到她的鼻尖,再到她蒼白的唇瓣,一遍又一遍,彷彿要將她的每一寸輪廓,都刻進自己破碎的靈魂深處。

禁地入口處,厚重的玄鐵大門緊閉。

沉淵如同最忠誠的影子,無聲地守在外麵。他同樣不吃不喝,如同石雕。麵具下的眼神,充滿了憂慮和沉重。他能感受到門內那死水般的寂靜,也能感受到尊上那極度不穩定、彷彿隨時會徹底熄滅的氣息。魔宮的事務,他已全權接手,儘力維持著表麵的穩定。但暗地裡,左使赤炎一係的勢力,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不滿和質疑的聲音,如同暗流,在魔宮深處湧動。

這些,沉淵都清楚。

但他此刻,無暇他顧。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這扇門,不讓任何聲音、任何事務,去打擾裡麵那個正在被無儘絕望和痛苦淩遲的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

或許是一天,或許是十天。

斬荒僵立的身影,終於微微動了一下。

他極其緩慢地、彷彿用儘了全身力氣,挪動腳步,靠近寒榻。動作因為虛弱和某種小心翼翼,而顯得異常笨拙和遲緩。他在榻邊緩緩坐下,玉榻冰冷的寒氣,瞬間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袍,但他毫無所覺。

他伸出手,指尖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懸停在雲芷冰涼的臉頰上方。猶豫了許久,才彷彿鼓足了勇氣般,極其輕柔地、用指腹觸碰上去。

觸感,是預料之中的冰冷。

光滑,細膩,卻毫無生氣。

像觸碰一塊上好的寒玉。

沒有溫度。

沒有回應。

記憶中,這臉頰曾是溫熱的。會因為他粗暴的捏掐而泛起紅痕,會因為他突然的靠近而嚇得血色儘褪,也會在極少數他未曾察覺的時刻,偷偷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帶著羞怯的薄紅。

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隻剩下這片死寂的、令人絕望的冰冷。

“阿芷……”

他低低地喚了一聲,聲音嘶啞破碎,輕得幾乎聽不見,像是怕驚擾了一場易碎的夢。

回應他的,隻有禁地內永恒的、令人心慌的寂靜。

還有寒榻旁,矮幾上那盞由青蘅留下的、用以監測生機的魂燈。燈盞古樸,燈油是一種罕見的養魂玉髓,燈芯上,隻有一點豆大的、幽藍色的火苗,在死寂的空氣中,極其微弱地、頑強地跳動著。

那火苗,太微弱了。

彷彿一陣微風,就能將其吹滅。

斬荒的目光,從雲芷臉上,移到了那點幽藍的火苗上。他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空洞,彷彿那火苗燃燒的不是燈油,而是他殘存的、最後一點希望。

他維持著那個觸碰的姿勢,許久,許久。

然後,他開始說話。

聲音很低,很輕,斷斷續續,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榻上的人傾訴。

“你……冷嗎?”

“這裡太冷了……本座……我去讓人多加些暖玉……”

“你以前……最怕冷了……在靈溪宗的時候……冬天總是把手縮在袖子裡……”

“魔宮的冬天……更冷……你剛來的時候……晚上總是凍得睡不著……”

“那時候……我還給你加了炭火……你……你還記得嗎?”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試圖喚醒記憶的期盼。

但回應他的,依舊是沉默。

斬荒的眼神黯淡下去,閃過一絲暴戾的焦躁,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沒。他握住了雲芷垂在身側的手。那隻手,同樣冰涼,柔軟,卻無力地任由他握著,沒有任何反應。

他用力握緊,彷彿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儘管他自己的手也同樣冰冷。

“說話……”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些,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類似命令的急切,但尾音卻顫抖著泄露了脆弱。

“跟我說話!阿芷!”

“罵我也好……恨我也好……你起來……起來看著我!”

“你不是最恨我鎖著你嗎?你看……鎖鏈……早就解開了……你自由了……你想去哪裡……我都帶你去……”

“隻要你……睜開眼睛……”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幾乎變成了哽咽的哀求,帶著一種走投無路的絕望。

他俯下身,將額頭輕輕抵在雲芷冰涼的額頭上,閉上眼睛,身體因為極致的痛苦而微微顫抖。

“對不起……”

一聲極輕的、帶著無儘悔恨的道歉,從他唇間溢位,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是我……不好……”

“我不該……不該那樣對你……”

“我不該信那些謠言……不該把你一個人丟下……不該……”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化為無聲的哽咽。

他就這樣保持著這個姿勢,彷彿一尊凝固的、背負著無儘罪孽的懺悔者。

時間,在死寂中無聲流淌。

魂燈的火苗,依舊微弱地跳動著。

斬荒維持著那個姿勢,彷彿要坐到天荒地老。

隻有他偶爾極其輕微顫抖的肩膀,和那無聲滴落在雲芷衣襟上、迅速被冰冷吸收的、滾燙的液體,證明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瘋批魔尊,此刻正在經曆著怎樣一場無聲的、卻足以將靈魂都碾碎的……

淩遲。

禁地之外。

沉淵聽著裡麵隱約傳來的、壓抑到極致的啜泣和低語,麵具下的唇緊緊抿起。

他抬頭,望向魔宮穹頂那片永遠昏暗的天空。

風雨,即將來臨。

而魔宮的主人,卻沉浸在一場或許永遠無法醒來的……噩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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