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荊棘與神明甘泉 第208章 體內神格初步覺醒
魔宮深處，禁地之內，時間彷彿被拉長，又被壓縮。日升月落，寒來暑往，在萬年玄冰的隔絕下，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唯有魂燈上那點幽藍的火苗，在寂靜中固執地跳躍，記錄著光陰的流逝，也映照著斬荒日漸憔悴卻異常執著的側臉。
斬荒的“小心翼翼”，近乎一種自虐式的苦修。他不再僅僅滿足於用溫和的靈藥滋養雲芷的軀殼，而是開始嘗試一種更加凶險、卻也更加根本的方法——引導自身殘存的、經過他刻意煉化提純後的一絲本源魔元，極其緩慢地、試探性地，去觸碰、去溫養雲芷心脈深處，那縷被青蘅斷言為“春神神格印記”的所在。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舉動。他的魔元，本質暴戾霸道，與春神充滿生機的神性幾乎水火不容。即便經過煉化，那一絲同源而出的、屬於上古戰神的純粹力量，依舊如同行走在萬丈深淵之上的鋼絲，稍有不慎，平衡打破，不僅會前功儘棄，更可能引發毀滅性的衝突，將雲芷本就脆弱的神魂徹底撕裂。
每一次嘗試，對斬荒而言，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煉獄中煎熬。
他需要將心神凝聚到極致，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剝離魔元中所有屬於“魔”的暴虐雜質，隻留下最本源、最接近天地初開時那一縷混沌原始的力量。這個過程，對他本就殘破的神魂是巨大的消耗和折磨，時常讓他頭痛欲裂，眼前發黑，嘴角溢血。
但他從未放棄。
他像最虔誠的信徒，日複一日地重複著這個痛苦而枯燥的過程。將那一絲微弱卻精純的力量，如同最溫柔的春雨，悄無聲息地渡入雲芷體內，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靠近那沉睡的印記。
起初，如同石沉大海。
那縷神格印記沉寂得如同死物，沒有任何回應。隻有雲芷微弱的生機，在靈藥和這股力量的共同滋養下，極其緩慢地、幾乎難以察覺地，變得……穩定了一點點。昏迷的時間似乎縮短了些許，臉色也不再是那種令人心慌的死白，而是透出了一絲極淡的、屬於活人的瑩潤。
這種細微的好轉，對斬荒而言，已是莫大的鼓舞。他更加不知疲倦地投入其中，彷彿要將自己燃成灰燼，去點亮那盞微弱的魂燈。
不知過去了多少個月圓之夜。
這一夜，魔域的血月被濃厚的烏雲遮蔽，禁地內顯得格外昏暗，隻有魂燈幽藍的光芒，在死寂中投下搖曳的影子。斬荒如同往常一樣，盤膝坐在玉榻邊，指尖輕抵在雲芷的手腕內側，閉目凝神，引導著那一絲精純的本源之力，緩緩流入她的經脈。
他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冷汗浸濕了鬢角，呼吸輕淺得幾乎聽不見。長時間的消耗，讓他虛弱到了極點，彷彿隨時會倒下。但他依舊強撐著，全部心神都係在那縷流動的力量上。
今夜，似乎有些不同。
當那縷力量，如同往常一樣，流淌過雲芷受損的經脈，即將靠近心脈深處那片沉寂區域時——
一種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悸動，順著力量的連線，如同電流般，猛地傳遞到了斬荒的心神深處！
那悸動，太輕微了。
輕微得像沉睡巨獸無意識的翻身，像深埋地底的種子即將破土前最細微的萌動。
但其中蘊含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古老而純粹的……生機！
不再是之前那種被動的、微弱的生命維持，而是一種……源自本源的、開始主動蘇醒的……活力！
斬荒渾身猛地一僵！緊閉的雙眸驟然睜開！猩紅的瞳孔在黑暗中縮成針尖大小，裡麵爆發出難以置信的、近乎癲狂的光彩！
不是錯覺！
這次絕對不是錯覺！
他清晰地“感覺”到了！
在那片沉寂的“凍土”最深處，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像心臟複蘇的第一次搏動！
像冰封河流下，第一滴融水的流淌！
他屏住呼吸，連心跳都幾乎停止，全部的意識都死死鎖定在那悸動傳來的方向！生怕一絲一毫的乾擾，就會驚散這來之不易的奇跡！
一秒。
兩秒。
三秒。
就在斬荒幾乎要以為那隻是自己過度消耗產生的幻覺時——
異變陡生！
以玉榻上的雲芷為中心，一層極其淡薄、卻無比清晰的……柔和的綠色光華，毫無征兆地、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
那光芒，並不耀眼，甚至有些微弱，如同夏夜森林中的螢火，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純淨和……神聖感！光芒所過之處，空氣中彌漫的、屬於魔宮的陰冷死寂之氣，彷彿被無形的手輕輕拂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充滿生機的清新氣息！
更令人震驚的是，光芒籠罩之下，玉榻邊，那幾株被斬荒移栽過來、原本在魔氣環境中蔫蔫一息、幾乎完全枯萎的靈植，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悄然發生了變化！
乾枯發黑的葉片，彷彿被注入了生命源泉，褪去了死氣，泛起一絲極淡的綠意！雖然依舊脆弱，但那確確實實是……活過來的跡象！
就連萬年玄冰砌成的牆壁和地麵，那層永恒的、刺骨的寒意，似乎都被這柔和的光華中和了一絲，變得……不再那麼令人難以忍受。
“這……這是……”
斬荒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大腦一片空白。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層淡綠色的光華，如同擁有生命般，溫柔地包裹著雲芷的軀體，讓她蒼白的麵板彷彿都透出一種玉質的、健康的光澤。
她依舊閉著眼，沉浸在深沉的睡眠裡。但她的眉頭，似乎舒展得更開了。唇角，甚至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安寧的弧度。彷彿正在做一個……春暖花開的美夢。
這一刻，斬荒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虛弱，忘記了一切。
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維，都被眼前這神聖而不可思議的一幕徹底占據！
原來……這就是春神的力量嗎？
無需言語，無需動作。
僅僅是沉睡中無意識散發的一絲氣息，便能……枯木逢春？驅散死寂？
那青蘅說的是真的！
她真的是……句芒的轉世！
這個認知，如同最熾熱的岩漿，瞬間衝垮了斬荒所有的心理防線！將他心中最後一絲殘存的、關於“替身”的疑慮，燒得灰飛煙滅！
不是像。
是……根本就是！
他尋找了千年，恨了千年，折磨了千年的人……竟然……一直就在他身邊！以這樣一種他從未想過的方式！
巨大的震撼過後，是排山倒海般湧來的、更加複雜難言的情緒！有狂喜，有慶幸，有深入骨髓的悔恨，還有一種……近乎卑微的、麵對神明般的……敬畏！
他緩緩地、顫抖地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層柔和的光華，卻又在即將碰觸的瞬間，如同被燙到般猛地縮回！
他不敢。
他怕自己指尖的冰冷和汙濁，會玷汙了這份純淨的生機。
他隻能就那樣跪坐在榻邊，仰著頭，像個最虔誠的信徒，癡癡地望著被綠色光華籠罩的雲芷。淚水，毫無征兆地再次洶湧而出，順著他消瘦的臉頰滑落。這一次，不再是絕望的痛哭，而是混合著巨大喜悅、無儘酸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救贖感的複雜淚水。
他找到了。
他終於……找到了她。
雖然是以這樣一種……遍體鱗傷、近乎荒謬的方式。
但……終究是找到了。
綠色的光華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重新收斂回雲芷的體內。禁地內恢複了之前的昏暗，隻有魂燈幽藍的光芒依舊跳動。
但那幾株靈植上煥發出的微弱綠意，以及空氣中殘留的淡淡生機，卻清晰地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覺。
雲芷的呼吸，似乎比之前更加平穩有力了一些。胸口起伏的幅度，也隱約可見。
斬荒維持著跪坐的姿勢，許久許久，才彷彿脫力般，緩緩伏下身，額頭輕輕抵在冰冷的玉榻邊緣。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發出壓抑的、混合著哭腔和笑聲的嗚咽。
希望。
真正的、切實可見的希望之光……終於刺破了這漫長而絕望的……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