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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的荊棘與神明甘泉 第8章 魔尊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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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芷靠著床腳,一動不動。

腳踝上那一圈火辣辣的疼已經變成了鈍痛,悶悶地提醒她剛才發生了什麼。

她沒力氣哭,也沒力氣害怕了,就像一截被抽走了魂的木偶。

腦子裡空空的,隻有那個念頭在打轉:逃不掉,真的逃不掉。

這屋子漂亮得像個夢,其實是個紮手的鐵籠子,碰一下就會見血。

她甚至能感覺到屋頂那塊暗紫色的晶石還在看著她,冷冷地,像看一個笑話。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卻比哭還難看。

就在這時,屋子裡的光猛地暗了下去。

不是天黑了那種暗,是像有人把燈一盞盞吹滅,光線迅速消退,最後隻剩下屋頂那顆大明珠還發著微弱的光,勉強照著周圍一小圈。

空氣好像也變得粘稠了,呼吸有點費勁。

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帶著毀滅氣息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擠過來。

雲芷渾身一僵,頭皮發麻。

他來了。

都不用回頭,她就知道,斬荒來了。那股味道,那種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除了他,沒有彆人。

她不敢動,連呼吸都放輕了,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塞進床底的陰影裡。

腳步聲很輕,卻一下下敲在她心尖上。

他從她身後走過來,繞過床腳,停在她麵前。

黑色的袍角拂過地毯,沒發出一點聲音。

雲芷低著頭,視線裡隻有他那雙靴子,黑的,繡著暗紅紋路,像乾涸的血。

她能看到自己臟兮兮的布鞋尖和他華貴的靴子放在一起,對比鮮明,刺眼得很。

“看來,”他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不高,卻像冰碴子砸得她耳朵疼,“這裡的舒服日子,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雲芷咬住嘴唇,手指摳著地毯柔軟的絨毛。

身份?什麼身份?一個替身,一個玩意兒。

她沒忘,一刻都不敢忘。

“本座的話,你當是耳旁風?”

他的語氣沒什麼起伏,但雲芷能聽出裡麵壓著的怒氣,像暴風雨前的低氣壓,悶得人胸口疼。

她抖了一下,縮了縮脖子。

“抬起頭。”命令又來了。

雲芷僵著脖子,一點點抬起來,對上他那雙眼睛。

猩紅猩紅的,比窗外那片暗紅色的天還要嚇人,裡麵沒什麼情緒,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冷,看得她骨頭縫裡都冒寒氣。

他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目光又滑到她右腳踝上,那裡還紅著一圈。

“疼嗎?”他忽然問,聲音裡聽不出是關心還是嘲諷。

雲芷鼻子一酸,差點又掉眼淚。她死死忍住,點了點頭,又趕緊搖頭。

她自己都搞不清是疼還是不疼了。

斬荒嗤笑一聲,那笑聲短促、冰冷,沒有一點溫度。

“這點疼就受不住?”

他彎下腰,湊近她。

冰冷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帶著那股鐵鏽混著冷香的味道。

雲芷嚇得往後一縮,後背緊緊抵住床腳,無處可逃。

“看來,是罰得太輕了,”他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像在看一隻不聽話的寵物,“讓你還有心思,想些不該想的事。”

雲芷的心猛地沉下去。

他要做什麼?更可怕的懲罰嗎?打她?罵她?還是……

沒等她想明白,斬荒抬手隨意地一揮,動作輕描淡寫,像拂開一點灰塵。

雲芷隻覺得眼前一黑,不是閉上眼睛那種黑,是所有的光瞬間消失了。屋頂的明珠、牆壁上幽幽的綠石全都熄滅了,徹徹底底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她甚至看不到近在咫尺的斬荒,連他身上的氣息都感覺不到了。

好像整個世界就剩下了她一個人,不,連“世界”都沒有了,隻有無邊無際的、濃得化不開的黑。

“啊……”她下意識地驚叫出聲,聲音在絕對的寂靜裡顯得特彆刺耳,又很快被黑暗吞沒。

她伸出手胡亂地在前麵抓,什麼都抓不到。空氣好像是凝固的,冰冷、死寂。

她試著站起來,腿軟得厲害,摸索著往前走了兩步,“砰”!膝蓋撞上了什麼東西,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是床?還是桌子?她分不清方向了。

這個地方好像不再是那個華麗的望舒殿了,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漆黑的、封閉的盒子。

“放我出去!”她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喊出來,“我知道錯了!放我出去!”

聲音在黑暗裡回蕩,顯得特彆空洞、無助。

沒有人回答,隻有她自己的回聲慢慢消失。

死一樣的靜,靜得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像錘子在敲。

時間好像也停止了,或者根本不存在了。

她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刻鐘?一個時辰?還是一整天?沒有任何參照物。

黑暗和寂靜像兩塊巨大的石頭壓在她身上,要把她壓扁、壓碎。

她蹲下身,抱住自己。

好冷,從骨頭裡透出來的冷。

她開始胡思亂想,想靈溪宗,想藥田裡那些需要伺候的花草,想王師兄刻薄的嘴臉,甚至想月師尊那張總是沒什麼表情的臉。

以前覺得討厭的人和事,現在想起來竟然有點溫暖,至少那裡有光、有聲音、有活氣。

這裡什麼都沒有,隻有她一個人,被遺棄在永恒的黑暗裡。

恐懼像潮水,一波一波湧上來,淹沒她。

她開始出現幻覺,好像聽到有人在哭,細細的、幽幽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好像就在她耳邊。

她猛地抬頭,四處張望,除了黑,還是黑。

那哭聲又變成了低語,聽不清在說什麼,像有很多人圍著她竊竊私語。

她捂住耳朵,拚命搖頭:“走開!走開!”

沒有用,那些聲音好像是從她腦子裡鑽出來的。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原來,最可怕的懲罰不是打罵,是這種被整個世界拋棄的感覺,把你扔進絕對的虛無裡,讓你自己麵對無儘的黑暗和寂靜,麵對內心不斷滋生的恐懼和絕望。

摧毀你的意誌,比摧毀你的身體狠多了。

斬荒太知道怎麼讓人痛苦了。

雲芷蜷縮在冰冷的地上,把臉埋進膝蓋。

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很快就乾了,連哭都變得沒有意義。

她不再喊叫,也不再掙紮,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靜靜地躺在黑暗裡等待。

或許是永恒的黑暗,或許是那個瘋批魔尊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下一次“垂憐”。

時間失去了意義,意誌正在一點點被磨滅。

這就是他給她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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