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奪月光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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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抖地伸出手:
“娘子,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我演得真情實感:
“不!相公!你不要死,你堅持住,我們馬上就能見到大夫了!”
“娘子…”
“相公!”
那官兵隔老遠就捏住了鼻子,像趕蒼蠅一樣嫌棄地揮手:
“去去去,趕緊滾…”
就這麼順利地混進了城內。
正午時分,該考慮吃飯問題了。
祁元聽見我肚子不停地咕嚕,
“餓了?走,吃飯去。”
“得了吧,你我身上一個子兒都冇有,而且到處都是搜查的追兵,能去哪?”
“我知道一個地方,既能吃飯休息,又不用擔心暴露身份,還不要錢,去不去?”
我雙眼泛光:“去!”
於是,他反手帶我去了……青樓。
我腹誹,誰家好人冇事來這吃飯啊?
他帶著我從暗門溜了進去,然後一路順利地躲著人,進了頂樓房間。
這是個頂華麗的房間,內設鋪張奢靡,他輕車熟路地引我向房間內處走去,
“裡麵是溫泉,你可以洗一下身子,我等下叫人送衣服進來。”
我揶揄:“這麼熟悉?你很常來?”
“想什麼呢?”
他在彈了我一個腦瓜崩。
“這裡是皇姑母開的,我當然知道。”
我捂著腦門兒,訕訕道:
“怪不得……”
祁元口中的姑母,是大名鼎鼎的慶陽長公主。
這位長公主的人生不是一般的彪悍。
一來,她從不參與政治鬥爭,一心向錢;
二來,她性子潑辣,皇帝幾個孩子被她從小罵到大,因為她討厭小孩;
除此之外,她還立誓此生不育,
結果發現駙馬陽奉陰違,私底下和其他女人蜜裡調油,還有了私生子,她一怒之下開了這家青樓,然後反手把駙馬綁了進去。
麵對這樣一位彪悍的長公主,煜王瑞王晉王幾個就算再有能耐,敢在皇帝眼底下兄弟鬩牆、兵刃相向,敢把全京城都掀個個,也絕對、絕對、絕對不敢在她的地盤上撒野。
17
我懶懶地躺進溫泉裡。
流水潺潺,霧氣繚繞,舒服得全身都放鬆了下來。
外麵響起長公主高亢的罵聲:
“小兔崽子,想在我這蹭吃蹭喝?冇門,給錢!”
祁元低三下四:
“先記上,先記上,侄兒以後一定加倍孝敬您。”
“三倍利息!”
“成成成…”
長公主的語氣這才緩和下來:“還有什麼需要的?”
“飯菜,還有兩身乾淨衣裳。”
又補充:“一件是裙裝。”
長公主驚訝的聲音提高了八個度:
“你有女裝癖??”
“我求你了,彆那麼大聲好嗎?”
我換好衣裳出來時,桌上已經佈滿了精緻的飯菜。
祁元一邊往嘴裡扒飯,一邊頗為嘚瑟道:
“豐盛吧?這可是她招待我的,誰讓我是她最喜歡的侄兒呢?”
我無情戳破:
“可你們剛纔說的話我都聽見了耶。”
“……”
他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18
在長公主的地盤上休整了幾日後,我們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複仇。
祁元手裡還有最後一張底牌‐‐
先皇留給他的,一塊可以調動十萬京城禁軍的玉玦。
這個秘密,可能連皇帝都不知道。
先皇對他甚為喜愛,親封他為皇太孫,也是因為這個緣故,當年皇帝才父憑子貴,成了太子。
玉玦是先皇撒手人寰前留給他的,用在最後一刻萬不得已時,解決危難。
現在,萬事俱備隻差一顆火星,來將所有動亂引燃。
19
陛下駕崩,諸王叛亂。
該動手了。
天色破曉,我們在做出發前最後的準備。
他仰頭看著天上翻湧的雲,我幫他穿上鐵胄金鱗甲,
手撫上那副冰冷甲冑時,我突然冇由頭地問了一句,
“你還會回來嗎?”
此去凶險,十萬人征戰,不知幾人還。
他沉默了片刻,
“會。”
思緒萬千。
心頭一陣酸澀感襲來,我背過身去抹了把眼淚:
“你要是不回來了,那我……”
我用什麼理由說這種話呢?
我可恥地動心了,對一個萬萬不能的人。
我罪孽深重。
他從身後擁過來,
柔軟的裙袍擦過冰冷堅硬的鐵甲。
“彆哭了,”
“我會回來的。”
20
戰火燒了幾天幾夜。
再見麵時,他變得不一樣了。
十二冕旒,玄衣裳。
毫無疑問,這場廝殺,他贏了。
他成了九五之尊的天子。
他朝我伸手,
“月瑤,我來接你回宮。”
我卻步了。
“陛下要我以什麼身份回宮呢?太後嗎?”
他沉吟片刻,悶悶地“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又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
“要看你的意思。”
我搖頭。
不行啊,
沈家謀逆,我怎麼可能不受牽連,繼續高枕無憂地坐在那個位置上。
還有,我不甘心,
不甘心一輩子以養母的身份在他身邊,看著他以後妃嬪擁簇、子嗣繞膝,體會這種明明咫尺之遙,卻遠如相隔天塹的滋味。
我苦笑,
抱歉我不該有過那些不該有的情愫。
“那你想怎樣呢?”
我偏過頭,彆開他盛滿希冀的目光,
“我想離開這裡。”
他抓著我的手,握得很緊短暫的片刻後,又默默地把手鬆開。
“你不要我了。”
話裡暗含的情緒太激烈太明顯。
“我隻是…呃…”
我嗯了半天,隻能委婉道:“這個辦法對我們都好。”
他沉默了一會,
“你要去哪?”
“江南,回去找我孃親。”
我孃親祝氏,出生在江南一戶商賈人家。
當年被休後,她回了母家,繼續行商。
他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麼,可還是忍了又忍,最後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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