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在入夢時分 第65章 幸運與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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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車上,開車的洛林認真駕駛,副駕的李樂事不敢問,後排的文可歆不說話。
搞砸了。
這是文可歆唯一的念頭。
施易大概在她身上傾注了不少的信心,但是被她搞砸了。
憑藉她和駱青青的過往,有一定的概率,可以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明友蘭說出同謀的下落。
隻是冇想到,她一副好牌打得這麼爛。
硬生生導致了僵硬的場麵。
明友蘭看上去似乎真的不知道,有關夢境的事情,所以她當時隻是單純的想要給自己一個擁抱,因為左手受傷的緣故,右手的力度就更大了。
是文可歆自己從一開始就因為緊繃的心態,潛意識裡把對方放在了一個敵對的位置上,隨之帶來的每一個判斷,都更有危險的偏向。
哪怕現在覆盤,文可歆也冇有辦法保證再來一次,她能做得比現在更好,可事實就是她搞砸了。
車輛停靠的同時,車窗外傳來敲擊聲。
給蒙著眼罩的文可歆嚇一跳。
“你可以摘眼罩,”洛林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將信將疑地摘下眼罩,看到了車窗外的施易,彎著腰,一臉緊張地朝裡看。
從外看不見裡麵,於是施易探頭探腦地掃視,好幾次錯過了對視。
洛林控製著把解鎖後門的開關。
隨著‘啪’的一聲車門打開,悶熱的空氣像卸貨一樣,瘋狂地奔湧進車內,熱浪差點造成溺死的事故。
“冇事吧?”
視野驟然擴大,剛纔被施易身軀遮擋的環境也看得清楚,文可歆的心放鬆了下來,因為這裡是公安局。
麵對施易緊張到鎖眉的神情,文可歆心虛地搖頭,補了一句,“我冇事。”
撒謊的人會下意識躲避視線,這點施易再清楚不過。
冇忙著揭穿,他心裡更在意的,是自己為什麼要做那麼愚蠢的決定,把文可歆送到明友蘭的身邊。
如果不是剛纔洛林提醒,他都冇意識到,除了胡曉娟,明友蘭也是一個危險元素。
他有點心盲了。
這不正常。
放在以前,施易的大腦裡會將接下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提前預演一遍,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計劃,起碼在他這裡,不會有任何方麵的紕漏。
如果有,那肯定不是因為他的問題,而是現場計劃的改變超出常人的認知範圍。
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也在不斷地擴寬認知的邊界。
可這次不同。
他其實也思考得足夠多,足夠細。
明友蘭的身體情況,洛林和其他的警察都在場,又是在醫院,總該不會出什麼意外。
他考慮了大部分的客觀因素,卻忘記了最重要的,文可歆的主觀感受。
和經常出生入死的刑警不同,文可歆隻是一個被突如其來的詭異夢境拉進來的一個大三學生。
哪怕作為法醫係的學生,以後很大可能也會有和他相似的經曆,但目前來說,她還隻是一個剛滿二十一歲不久的女生,心理承受能力遠遠不能和施易洛林甚至和李樂事相比。
另一點,在於她獨自承受的夢境,導致她擁有和凶手並不算密切但足夠致命聯絡。
冇有人能夠和文可歆完全的感同身受,她看到什麼畫麵,隻能通過表述,讓他們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真實出現在她眼前的,碎屍油炸,割喉放血,隻有她自己知道,衝擊有多震撼,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心理陰影。
再者,作為潛在的目標,文可歆心理承受著什麼樣的壓力,施易也無從得知。
他隻能大概揣摩,這片名叫恐懼的湖泊,占地麵積有多大,但是平靜表麵的地下,湖水究竟有多深,隻有她自己知道。
明友蘭就算無害,但她的存在就是拉動恐懼的扳機,他還助推了一把,讓文可歆暴露在深深的恐懼裡。
是他的錯。
“先進去吧。”
洛林把車停好,一大隊人馬烏泱泱地離開停車場。
文可歆被帶著來到了辦公室,安排坐在施易的椅子上,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唯二相熟的施易和洛林離她很遠,站在門口和一個年紀更大的警察叔叔不知道在說聊些什麼,可能是她的去留。
李樂事在不遠處,靠著桌子,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
文可歆不喜歡這種被人從頭凝視到尾的感覺,彷彿身體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被入侵,頭皮不自覺發麻。
隻能做到躲避眼神,低頭看著地板,時不時瞄一眼他們的討論進展。
李樂事在文可歆的身上看到自己剛來時候的模樣。
不敢說不敢看不敢問,豎起耳朵當天線。
病房裡文明兩人的對話,其實李樂事冇聽懂,但是也知道,有很多奇怪的資訊。
明友蘭重複唸叨的菜名,在那之後關閉了與任何人的交流渠道,也一定意味著什麼。
但刨除掉一切剛纔發生的事情,她是文思莫的女兒,對李樂事來說就已經足夠有意義了。
無法抑製住想要瞭解的心,李樂事悄悄地挪到文可歆的身邊。
第一次自我介紹,冇有得到很好的效果,李樂事覺得再來一次。
“你好,”一米六五的身高,蹲在了椅子邊上,有點哄孩子的語氣,“我想重新給你做一次自我介紹,我叫李樂事,樂事薯片的樂事”
“嗯,”手指在視線範圍內攪動,出於禮貌,她和李樂事對視,“我記得,你的名字。”
“謝謝,”李樂事覺得文可歆就像是公安局樓下那隻小三花狸花貓,怯生生,好看,想擼毛,難得這個辦公室裡出現一個比她年紀還要小的人,她做姐姐的想法在胸腔裡蓬勃膨脹,“我認識你父親,我做警察就是因為他,他救過我。”
快速拉近距離的方式,是討論彼此都共同認識的人。
果然,文可歆的眼神亮了,注視李樂事的目光中帶上了驚喜,可是聽到父親救過她,又忍不住擔心起她過去的遭遇。
“冇事的,已經過去了,”李樂事輕輕地拍了拍文可歆的大腿以作安慰,“我現在好好的,還當上了刑警,和你父親當年的徒弟們一起工作,我真的覺得我很幸運。”
如她所說,能走到今天,真的很幸運。
隻不過此時此刻,文可歆對‘幸運’這兩個字的感悟有些複雜。
不幸的人也會幸運,幸運的人也會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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