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世盛唐 第351章 疑雲裂盟 暗戰起長安
三更的梆子敲碎了長安的夜,鎮北侯府的密室內,燭火被穿堂風卷得直打旋。王尚書攥著那枚從林羽心腹身上搜出的青銅令牌,指節泛白——令牌背麵刻著的「羽」字,像一根毒刺紮進他眼裡。
「定是李肅那匹夫泄了底!」張將軍一腳踹翻炭盆,火星濺在錦緞地毯上,燒出一個個黑洞,「他連林羽的人都看不住,還想跟咱們談條件?」
鄭公公撚著佛珠,尖細的嗓音裹著寒意:「張將軍莫急。這令牌上的刻痕是新的,倒像是故意讓咱們搜著的。」他忽然冷笑一聲,用枯瘦的手指點向令牌邊緣,「你瞧這包漿,分明是做舊的假貨。」
王尚書猛地湊近細看,果然見令牌內側有層薄薄的蠟——是人為做出來的古舊痕跡。三人對視一眼,密室內的寒意瞬間濃了三分。
「林羽這是……想挑唆咱們反目?」
「好手段!」鎮北侯突然推門而入,披風上還沾著夜露,他將一封密信拍在案上,火漆印已被捏碎,「李肅那廝竟派人去查咱們的賬!說要『留條後路』,簡直是反了天了!」
密信上的字跡潦草而猙獰,末尾那句「若諸公揹我,定當魚死網破」,墨跡幾乎要穿透紙背。王尚書看得渾身發寒,突然想起去年冬李肅送來的那批「軍糧」,裡麵混著不少發黴的陳米——當時隻當是疏忽,如今想來,怕是早留了後手。
「斷!立刻跟他斷得乾乾淨淨!」張將軍拔劍劈碎案角,木屑紛飛中,他眼神狠厲,「派人去黑石關,就說林羽已拿到咱們勾結的實證,讓李肅……自求多福!」
夜風卷著雪沫子撲進窗欞,燭火「劈啪」爆響,映得三人臉上陰晴不定。他們沒瞧見,窗外那棵老槐樹上,一個黑影如狸貓般悄無聲息地滑下,消失在縱橫交錯的巷陌中。
三日後,李肅的隱秘據點炸開了鍋。當那名被派去長安打探訊息的探子,連滾帶爬地衝進石屋,將「鎮北侯已向林羽投誠」的訊息喊出來時,李肅手中的酒壇「哐當」砸在地上,烈酒混著碎瓷片濺了滿地。
「反了!都反了!」他猩紅著眼揪住探子的衣領,腰間的佩劍不知何時已出鞘,劍鋒抵著對方咽喉,「你再說一遍?鎮北侯真敢把那批發黴的軍糧報給朝廷?」
探子嚇得涕淚橫流:「是……是真的!長安城裡都在傳,說大帥您用陳米充軍糧,害死了北疆三千將士……還說……還說您要勾結蠻族南下!」
最後一句話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李肅心上。勾結蠻族是他最忌諱的死穴,當年他能在西境立足,靠的就是「誓死抗蠻」的名聲。如今這謠言一出,那些原本依附他的部落定會反戈一擊。
「好個鎮北侯……好個林羽!」李肅猛地將探子甩在牆上,劍峰掃過案上的地圖,將長安的位置劈出一道深痕,「想讓我腹背受敵?沒那麼容易!」
他轉身衝向石屋深處,那裡藏著他最隱秘的後手——三箱用蠟封著的密信,全是這幾年與朝中權貴往來的鐵證。「既然你們不仁,就彆怪我不義!」李肅咬著牙撕開蠟封,將密信塞進油布包,「去,把這些送給洛陽的王禦史!就說……我李肅願戴罪立功,揭發長安的蛀蟲!」
親兵捧著油布包的手都在抖——那王禦史是出了名的鐵麵無私,當年扳倒三位國公爺,靠的就是幾封不起眼的家書。這些密信送過去,長安少說要血流成河。
而此時的義軍營地,林羽正站在沙盤前,指尖劃過長安與洛陽之間的官道。周猛捧著新送來的密報,臉上難掩興奮:「將軍,長安那邊果然亂了!鎮北侯府的衛兵換了三撥,王尚書家的糧倉連夜轉運,聽說還燒了不少賬冊!」
林羽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日故意讓心腹「暴露」,就是算準了這些權貴疑心重。李肅本就不是善茬,被這麼一逼,定會狗急跳牆。
「洛陽的信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王禦史的親信回信說,三日後在邙山接應。」周猛壓低聲音,「將軍,真要讓李肅把那些密信送到洛陽?那老賊手上的血,可比長安那些人多得多。」
「他?」林羽拿起一枚代表李肅的黑棋,扔進沙盤角落的深淵,「他活不過邙山。」他指尖點向沙盤上的黑石關,「讓秦蒼將軍備好弩箭,就說……有『貴客』要從西境過。」
寒風卷著雪粒拍打帳篷,林羽望著帳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閃爍著寒芒。這場由猜疑點燃的野火,已經燒到了長安的根基。接下來,該輪到他添最後一把柴了。
三日後的邙山古道,李肅帶著親兵捧著油布包,正小心翼翼地穿過隘口。忽然,兩側山壁上滾下無數巨石,將前後去路堵死。他抬頭望去,隻見崖邊立著個熟悉的身影,銀甲在殘陽下泛著冷光——正是林羽。
「李將軍,彆來無恙?」林羽的聲音順著風聲飄下,帶著刺骨的寒意,「你的『投名狀』,我替王禦史收下了。」
李肅猛地拔刀,卻見親兵們紛紛後退,腰間竟都彆著義軍的令牌。他這才明白,從長安到邙山,自己一步步走進的,全是林羽布好的局。
「林羽!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回應他的,是崖上射來的密集箭雨。雪地裡綻開一朵朵血花,像極了長安那些權貴府邸裡,被碾碎的紅梅。
而此時的長安,鎮北侯正站在宮門前,望著灰濛濛的天。他不知道,自己燒的那些賬冊,早被林羽的人抄了副本;他更不知道,李肅死前提筆寫下的最後三個字,是他的名字。
這場由猜疑掀起的風暴,才剛剛露出最猙獰的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