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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世盛唐 第67章 揪出餘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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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亮,晨霧裹著寒氣往人骨頭縫裡鑽,林羽站在審訊室門外,指尖捏著兩塊細料衣角——一塊是糧囤旁撿的,一塊是從八字鬍身上搜的,邊緣的油星印子都一模一樣。他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混雜著潮濕黴味、鐵鏽味和汗臭的氣息撲麵而來,嗆得人喉嚨發緊。

審訊室是臨時改的雜物間,四壁是夯土牆,牆皮剝落處露著黑褐色的泥塊,上麵還沾著幾縷乾枯的草屑。屋頂懸著一盞缺了口的油燈,燈芯燒得發黑,昏黃的光忽明忽暗,把綁在木椅上的八字鬍映得像尊泥塑——他雙手被粗麻繩反綁在椅背上,手腕磨出了血痕,下巴上的胡茬沾著乾涸的血漬,眼底藏著幾分警惕與不甘。

牆角堆著半捆發黴的稻草,幾隻老鼠「吱」地一聲竄進去,驚得油燈晃了晃,影子在牆上拉得老長。地上鋪著幾塊裂了縫的青石板,板縫裡積著黑垢,還沾著幾滴不知是誰留下的血跡,透著股陰森的冷意。林羽拉過一張同樣裂了縫的木凳,坐在八字鬍對麵,木凳腿蹭過石板,發出「刺啦」一聲,在寂靜的屋子裡格外刺耳。

「這布料,內監府專供的細料,隻有鄭公公身邊的人才穿得起。」林羽把兩塊衣角往石板桌上一放,「啪」的一聲,衣角上的細塵揚起來,落在八字鬍微顫的手背上,「你說你是流民,哪來的這衣裳?」

八字鬍梗著脖子彆過臉,喉結動了動,聲音沙啞:「撿的!俺在路邊撿的破布!」他眼神飄向牆角的稻草堆,不敢和林羽對視——油燈的光剛好照在他眼底,藏著一絲慌亂。

「撿的?」林羽冷笑一聲,朝門外喊了聲「帶進來」。士兵推著矮胖漢子進門,矮胖漢子一踩進這屋子,腿就軟了,目光掃過牆上晃動的影子、地上的血跡,「噗通」一聲跪倒在青石板上,膝蓋磕得「咚」響:「將軍,他撒謊!這布料是公公賞的!他是公公的『鬆鬼』,上次燒糧囤、黑鬆林設伏,全是他指揮的!」

八字鬍猛地瞪向矮胖漢子,眼裡要冒火,掙紮著想去踹他,卻被麻繩拽得椅子晃了晃:「你這叛徒!俺殺了你!」可他越激動,越顯得心虛——油燈的光落在他額頭上,滲出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流,滴在乾裂的青石板上。

矮胖漢子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手還在抖:「將軍,這是他給俺的指令,讓俺混進營地後,在馬廄的草料裡下毒!您看,這上麵的字,和他之前畫的地形圖,筆跡一模一樣!」

林羽拿起紙條,指尖拂過上麵歪歪扭扭的字跡,紙條邊緣還沾著點稻草屑——顯然是矮胖漢子藏在稻草堆裡的。他抬頭看向八字鬍,聲音沉得像屋梁上的積灰:「現在還有什麼話說?你以為不招,我就查不到你的人?馬廄、夥房、雜物間,你安排的三個弟兄,此刻怕是已經被抓了。」

這話像塊石頭砸在八字鬍心上,他肩膀明顯垮了下來,頭垂得更低,下巴抵在胸口。油燈的光剛好照在他手背上,那雙手粗糙得全是老繭,卻在指節處留著細料布料的纖維——是之前攥衣角時蹭上的。

林羽放緩語氣,起身走到他身邊,目光掃過牆上剝落的牆皮:「鄭公公已經被關在東廠大牢,你的弟兄就算不被抓,也沒人給你們發糧。你若招出三州暗線的據點,我可以饒你一命,讓你回老家種地——總比死在這冷颼颼的屋子裡,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強。」

審訊室裡靜得能聽見油燈「滋滋」的燃燒聲,老鼠又在稻草堆裡竄了一下。沉默了半柱香的時間,八字鬍終於鬆了口,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馬廄裡的是疤臉,夥房的是瘦猴,雜物間的是獨眼……他們手裡都有一塊刻著『鬆』字的銅牌,憑牌能聯係暗線。三州的據點……在清風渡的悅來客棧,掌櫃的是個瘸子,接頭暗號是『鬆針落滿階』。」

林羽立刻讓士兵分頭行動。半個時辰後,親兵來報,疤臉三人全被抓住,從他們身上搜出了刻著「鬆」字的銅牌;去清風渡的小隊也傳回信,悅來客棧的瘸子掌櫃已經被控製,地窖裡還藏著十幾袋準備運給叛軍的糧草。

林羽鬆了口氣,剛要下令把八字鬍押去牢房,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一個士兵跑進來,手裡舉著一塊銅牌,青石板上的血跡被他的腳步聲震得落了點灰:「將軍!在新來的夥夫身上搜到的!也是『鬆』字牌!」

林羽臉色一沉——看來漏網之魚還不止一個。他瞥了眼牆角的稻草堆,老鼠又沒了動靜,彷彿也在忌憚這突發的變故。他立刻召集將領,在營帳裡鋪開地圖:「從今天起,所有人手按營區劃分,逐個排查!新加入的士兵,必須說出家鄉的地名和保長姓名,對不上的一律先關起來;老士兵互相監督,發現有人私下傳遞東西,立刻上報!」

接下來的三天,營地掀起了一場清查風暴。林羽親自帶著人在營地裡巡查,馬廄裡,他翻查草料時,發現了一小包無色無味的毒藥,藥粉撒在草葉上,和晨霧融在一起,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夥房裡,他讓士兵把所有食材倒出來,從米缸底找出了一隻藏著密信的竹筒,竹筒外麵裹著油皮紙,還沾著米糠;雜物間的牆角,還挖出了一壇準備用來炸糧囤的火藥,壇口用紅布封著,布上還繡著個小小的「鄭」字。

直到第四天傍晚,最後一個藏在巡邏隊裡的餘黨被揪出來,林羽才真正鬆了口氣。他站在營門口,看著士兵們把繳獲的銅牌、密信堆在一起燒掉,火苗映著士兵們的臉,終於少了幾分警惕,多了幾分安心。

可林羽心裡清楚,這隻是暫時的平靜。鄭公公經營多年,暗線不可能隻有這幾條。他轉身走進營帳,把八字鬍招供的暗線據點記在紙上,又在旁邊畫了個圈——黑鬆林還沒徹底清理,下次出使藩國,必須先把那裡的隱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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