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沉沉情深不再 012

    天亮了。

溫家小樓漸漸有了人聲。

蘇雲景嬌笑著催促溫昭淵換衣出門，說看中了百貨大樓新到的呢子大衣。

溫昭淵被她哄著，心情格外不錯。

他的手伸向鞋櫃，卻被一種奇怪的觸感驚到，他碰到了一個方正正的紙塊。

溫昭淵心裡一緊，皺了皺眉，將紙片拿了起來。

他不耐煩地展開，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烈：“什麼東西放這兒……”

在看清了上麵幾個字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離婚協議書》

這五個字，像冰錐一樣紮入他的眼簾。

他的目光急速下移，最終，死死定格在乙方簽字處。

林紓華她簽了字。

她不要兒子了。

不要這個家了。

甚至連財產，她都不要了。

她什麼都不要了。

隻要離開他。

徹徹底底地，離開他。

“昭淵，怎麼了？快走呀？”蘇雲景穿著漂亮的新裙子，走過來挽住他的胳膊，疑惑地看著他僵住的背影。

溫昭淵猛地甩開她的手，力道之大讓蘇雲景踉蹌了一下。

他死死攥著那份薄薄的協議書，環顧這個突然變得無比空曠和冰冷的家。

林紓華真的走了。

他以為一切儘在掌握，以為她永遠會是那個不會離開他的賢妻良母。

溫馳遠也察覺不對，從房間出來。

看到父親手中那份協議，他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爸，媽她……”

溫昭淵沒有回答。

他隻是死死盯著那份協議書，彷彿要將它燒穿兩個洞。

溫昭淵心煩意亂，恨不得將這份離婚協議書撕毀，卻還是耐著性子將紙張整理疊好。

蘇雲景眼底閃過一抹得意，朗聲道：“昭淵，陪我買衣服去吧，老師她這回走了，估計就是鬨脾氣呢！”

“還是我和你說的這招數好吧，相信這次之後老師一定就知道教訓了，她肯定不會再提離開的事了。”

溫昭淵眸色陰沉死死地盯著蘇雲景，眼底滿是不快。

他一早就知道林紓華院長想要將她外派出國的事情，一去起碼五年。

他擔心林紓華會將他忘了，但自己的工作又實在是無法調動。

所以就找蘇雲景想了個辦法，好讓林紓華有危機感，拒絕出國申請留在自己身邊。

隻是這一次，他好像真的將她弄丟了。

溫昭淵冷冷地瞥了蘇雲景一眼，而後拿著那張離婚協議書將自己鎖在了書房內。

書房內。

溫昭淵頭上青筋不斷跳動，他捏著那張紙，指尖冰涼。

“自願解除婚約，此後男婚女嫁各不相乾。”

林紓華的字跡一如既往的清秀，可字裡行間儘是狠心決絕。

他指尖摩挲過這幾行字，眼眶猩紅，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湧。

怎麼會？

她怎麼可能真的會離婚？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二十多年的情分，她看他時眼裡永遠帶著光。

她是瞭解他的，她怎麼能真的以為他會為了蘇雲景放棄她呢？

林紓華那麼瞭解他，怎麼可能不懂他的心，她應該清楚這不過是一場戲不是嗎？

溫昭淵猛地起身，說不定，真的如蘇雲景所說，這真的就是林紓華的欲擒故縱。

他急切地要驗證這個猜測，幾乎是撞開了林紓華的房間。

房間內安靜得可怕。

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房間內亂轉，試圖找到蛛絲馬跡。

可臥室內，屬於她的那半邊衣櫃，空了。

梳妝台上，她那些瓶瓶罐罐全不見了。

書架上也空了一大半。

整個房間，隻剩下她常用的那款梔子花淡香水的味道，若有若無，像一個溫柔的嘲諷。

他站在原地，覺得心裡也空了一塊。

“昭淵。”

一聲稱呼響起，溫昭淵激動地轉過身，可看清了那道身影時又大失所望。

蘇雲景臉上掛著溫柔的笑，體貼道：“飯做好了，先吃點東西吧。？”

她走進來，很自然地想去挽他的胳膊：“聯係到老師了嗎？”

溫昭淵猛地甩開她的手，動作之大讓蘇雲景踉蹌了一下。

“沒有，這次她是真的走了。”他聲音沙啞。

蘇雲景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狂喜，隨即換上擔憂：“什麼？她去哪了？她怎麼能真的離開呢？她不是最瞭解你的嗎？怎麼就不懂你的心呢？”

她三言兩語又開始嘲諷林紓華。

溫昭淵不悅地皺緊了眉，從前他隻當是兩人商量好的戲碼，可現在聽來，格外刺耳。

蘇雲景卻渾然不知溫昭淵心中所想。

她再次靠近，語氣更加溫柔：“昭淵，你彆難過。你還有我呢，她和你離婚，而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她說著，身體軟軟地靠過來，帶著甜膩的香水味。

溫昭淵聞著那味道，沒來由地一陣煩躁。

以前林紓華從不用這麼濃的香，她身上總是乾淨的、淡淡的梔子氣息。

他再次推開她，力道收斂了些，但語氣冰冷：“我累了，想靜靜。”

蘇雲景愣住了，委屈地紅了眼眶：“昭淵……”

“出去。”他背過身，不想看她那副故作柔弱的樣子。

溫昭淵終於在此刻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還愛著林紓華。

林紓華離開後，連蘇雲景的觸碰他都覺得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