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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所及都將是你 第43章 雲台山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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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台山的準備

暮色像一層薄紗,輕輕攏住沈家老宅的飛簷翹角。西廂房的窗欞透出暖黃的光,蘇念坐在修複台前,指尖捏著一支細毛筆,正逐字逐句抄寫祖父留下的文物修複筆記。宣紙鋪在桌麵上,墨汁是祖父生前慣用的鬆煙墨,落筆時能聞到淡淡的鬆木香,恍惚間竟像祖父還在身邊,正站在她身後,看著她一筆一畫地臨摹。

筆記本的封皮已經泛白,是祖父親手縫的藍布麵,邊角處磨出了毛邊,卻被蘇念用細針線仔細縫補過,針腳細密得像藏在布紋裡的心事。她抄到“雲台山石窟第三窟,石壁含潮,需備防潮油紙”這一句時,特意放慢了速度——祖父的字跡遒勁有力,卻在“防潮”二字旁邊添了個小小的圈,像是怕後人忽略這處細節。蘇念想起小時候,她總愛趴在祖父的書桌旁,看他修複文物時在筆記上畫各種小符號,有時是個小太陽,代表“需避光”,有時是滴小水珠,代表“需防水”,那些幼稚的符號,如今卻成了指引她的星光。

“抄完這頁就歇吧,彆熬太晚。”沈亦臻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手裡提著一個食盒,走進來時帶起一陣晚風,吹得窗紗輕輕晃動。食盒裡是溫著的蓮子羹,瓷碗上印著纏枝蓮紋,正是蘇念前幾天隨口提過喜歡的樣式。

蘇念放下毛筆,指尖沾了點墨汁,在紙上暈開一小團黑:“快好了,隻剩最後幾頁關於石窟結構的描述。”她轉頭看向沈亦臻,發現他正盯著桌上的筆記本原件——藍布封皮上,祖父的名字“蘇明遠”三個字是用硃砂寫的,曆經多年仍透著鮮亮的紅。

“你把原件留下,就不怕被人偷了?”沈亦臻把蓮子羹推到她麵前,瓷勺碰在碗沿上,發出清脆的“叮”聲。他這話並非多慮,自從他們找到鬆鶴軒的圖紙後,老宅周圍就總有些形跡可疑的人徘徊,前幾天晚上,他還在院牆外抓到過一個試圖翻進來的陌生人,對方嘴裡隻反複唸叨“要找蘇家的筆記”,問不出更多就趁亂跑了。

蘇念拿起瓷勺,舀了一勺蓮子羹,溫熱的甜意順著喉嚨滑下去,暖得胃裡發輕:“這裡是沈家老宅,比任何地方都安全。”她抬眼看向沈亦臻,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光,“而且我相信你。”

“相信我”三個字,像一顆小石子,投進沈亦臻心裡平靜的湖。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蘇念時,她站在修複台前,手裡拿著玉佩,眼神裡滿是警惕,像是隻豎起尖刺的小獸。可現在,她願意把最珍貴的筆記留在他這裡,願意毫無保留地說“相信我”,這份信任讓他心裡泛起一陣細密的漣漪,連指尖都有些發燙。

他連忙轉過身,假裝去整理牆角的登山包,揹包裡的安全繩露出來一截,是他特意選的橙色——向導說石窟裡光線暗,亮色的安全繩更容易辨認,他還在繩上係了個小銅鈴,萬一有人走散,鈴聲能指引方向。“明天早上六點出發,你早點休息。”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怕蘇念聽出他語氣裡的慌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揹包上的拉鏈,金屬的涼意讓他稍微冷靜了些。

蘇念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他耳尖好像紅了,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她低頭繼續抄寫,蓮子羹的甜意還在舌尖,混著鬆煙墨的香氣,成了這個夜晚最溫柔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五點半,天剛矇矇亮,老宅的院子裡就飄起了薄霧。蘇念背著一個小揹包,裡麵裝著抄好的筆記、手電筒和祖父留下的羅盤——那羅盤是清代的老物件,銅製的盤麵已經氧化出青綠色的鏽,卻依舊精準,祖父當年就是用它在石窟裡辨彆方向的。

沈亦臻早已在門口等著,他穿了件深色的衝鋒衣,袖口挽起來,露出手腕上的手錶,表盤是夜光的,適合在暗處看時間。他手裡提著兩個保溫袋,一個裝著熱包子和豆漿,另一個裝著熱水,“路上要走三個小時,先吃點東西墊墊。”他把熱包子遞給蘇念,是她愛吃的豆沙餡,皮軟餡足,咬一口能流出甜津津的豆沙。

兩人坐上車子時,薄霧還沒散,車輪碾過石板路,發出“沙沙”的聲響。車子駛出老宅,沿著公路往城外開,霧氣漸漸淡了,天邊泛起魚肚白,遠處的山輪廓慢慢清晰起來——那就是雲台山,山頂還覆著一層薄霜,像披了件白紗。

蘇念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掠過的樹木,忽然想起小時候祖父帶她去爬山的場景。那時候她才五歲,穿著小小的登山鞋,走幾步就喊累,祖父總是蹲下來,讓她趴在背上,一邊走一邊給她講文物的故事。“小念你看,那塊石頭上的紋路,像不像唐代陶俑上的衣褶?”“山上的鬆樹,要長幾十年才能這麼粗,就像文物,要經過千百年的沉澱,才更有價值。”

“我祖父以前常說,文物是有靈魂的。”蘇念輕聲開口,聲音被車窗縫裡漏進來的風吹得有些輕,“他說我們修複它們,不僅是修複破損的痕跡,更是守護它們的靈魂。”她記得祖父臨終前,手裡還攥著一塊碎瓷片,那是他年輕時修複的第一件文物,瓷片上的青花已經模糊,可他還是反複摩挲,像在跟老朋友告彆。

沈亦臻握著方向盤,側頭看了她一眼。晨光落在蘇念臉上,把她的睫毛染成了金色,她的眼神很軟,像含著水,說起祖父時,語氣裡滿是懷念。“我父親也說過類似的話。”他的聲音很輕,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溫柔,“他說沈家欠蘇家的,這輩子一定要還。”

他想起小時候,父親總在書房裡翻看一本舊相簿,裡麵有張照片是父親和蘇念祖父的合影,兩人站在一件青花瓶前,笑得很開心。父親說,當年若不是蘇爺爺幫忙,沈家的文物早就被文物販子偷走了,“以後你要是遇到蘇家的人,一定要好好待他們,不能忘恩。”那時候他還不懂,直到遇到蘇念,看到她為了找國寶奔波,為了修複玉佩熬夜,他才明白父親說的“恩情”,從來都不是簡單的“還債”,而是兩代人守護國寶的約定。

“其實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麼。”蘇念轉頭看向他,眼神很認真,“現在我們一起守護國寶,就是在完成兩家的約定,以前的恩怨,就讓它過去吧。”她知道沈亦臻一直因為父親的事愧疚,可那些過去的誤會,在找到石窟圖紙、聽到李伯的證詞後,早就煙消雲散了。她更在意的,是現在和未來——和沈亦臻一起,把祖父和他祖父的約定繼續下去,把那些藏在石窟裡的國寶好好保護起來。

沈亦臻點點頭,心裡忽然覺得,能遇到蘇念,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他小時候總覺得,守護國寶是件沉重的事,像背著一座山,可現在有蘇念在身邊,這份沉重好像變成了溫暖的責任,讓他覺得踏實又有力量。車子轉過一個彎,陽光突然穿透雲層,灑在公路上,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緊緊靠在一起。

三個小時後,車子終於到了雲台山腳下。山腳下有個小小的村落,向導已經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等著了。向導姓陳,是考古隊的老隊員,頭發花白,臉上刻著風霜,手裡拿著一個牛皮本,上麵記滿了雲台山石窟的資料。“沈先生,蘇小姐,你們可來了。”陳向導笑著迎上來,他的聲音洪亮,帶著山裡人的爽朗,“昨晚下了點小雨,山路可能有點滑,咱們一會兒走慢些。”

沈亦臻從車上拿下登山裝備,分給蘇念一副手套和一根登山杖:“手套是防滑的,登山杖你拿著,萬一腳下不穩能撐一下。”他還特意給蘇唸的登山鞋噴了防滑劑,蹲在她麵前時,頭發垂下來,擋住了額頭,蘇念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心裡暖暖的,忍不住說了句“謝謝”。

陳向導看著兩人,忍不住笑了:“你們倆倒像老搭檔了,我還以為第一次來會緊張呢。”他翻開牛皮本,指著上麵的地圖,“咱們今天走的是東線路,這條路離第三窟最近,不過要爬一個小時的山,中途有個觀景台,咱們可以在那兒歇會兒。”

三人收拾好東西,往山裡走。山路確實有些滑,昨晚的雨水讓泥土變得鬆軟,蘇念走得有些小心,沈亦臻一直走在她旁邊,時不時伸手扶她一下。山裡的空氣很清新,滿是草木的香氣,小鳥在樹枝上叫著,聲音清脆,偶爾有露珠從樹葉上滴下來,落在手背上,涼絲絲的。

蘇念拿著祖父的羅盤,時不時看一眼,羅盤的指標穩穩地指著北方,和陳向導手裡的現代指南針分毫不差。“你祖父這羅盤可真好用,比我們隊裡的老羅盤還精準。”陳向導湊過來看了一眼,眼裡滿是讚歎,“現在能用好這種老物件的年輕人,可不多了。”

蘇念笑了笑:“是祖父教我的,他說不管什麼時候,老物件都有老物件的用處,不能丟。”她想起祖父教她用羅盤時,總說“做人要像羅盤的指標,不管遇到什麼風雨,都要守住自己的方向”,那時候她不懂,現在跟著沈亦臻一起找國寶,她才明白,祖父說的“方向”,就是守護國寶的初心。

走了大概四十分鐘,山路漸漸變陡,陳向導停下腳步,指著前麵的一塊平坦的石頭:“前麵就是觀景台了,咱們歇會兒再走。”三人走到觀景台,站在上麵往下看,能看到山腳下的村落像個小小的模型,遠處的河流像一條銀帶,繞著山蜿蜒。

沈亦臻從揹包裡拿出熱水,遞給蘇念和陳向導:“喝點熱水暖暖身子,一會兒要進石窟,裡麵會更冷。”他還拿出了巧克力,分給兩人,“補充點能量,後麵的路更難走。”

蘇念咬了一口巧克力,甜意瞬間在嘴裡散開,她看著沈亦臻,發現他正看著遠處的山,眼神裡滿是期待。“你以前來過雲台山嗎?”她忍不住問。

沈亦臻搖搖頭:“沒有,不過我父親以前來過,他說雲台山的石窟很神奇,裡麵的雕刻能看出不同朝代的風格。”他轉頭看向蘇念,“等咱們找到國寶,看完石窟,我帶你去山頂看日落,據說這裡的日落特彆美。”

蘇念點點頭,心裡忽然充滿了期待。她想象著找到國寶時的場景,想象著和沈亦臻一起站在山頂看日落的樣子,那些曾經讓她覺得沉重的秘密,現在好像都變成了值得期待的未來。

休息了十分鐘,三人繼續往山裡走。又走了二十分鐘,陳向導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麵一處被藤蔓遮住的洞口:“那就是石窟的入口了,咱們小心點,裡麵有很多鬆動的石頭,你們一定要跟緊我,彆亂碰東西。”

蘇念看著那個洞口,藤蔓纏繞在石壁上,像一道天然的屏障,洞口周圍的石頭上,能看到模糊的雕刻痕跡,像是蓮花紋的一部分——和祖父筆記裡描述的一模一樣。她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裡的抄本,轉頭看向沈亦臻,他正好也在看她,眼神裡滿是鼓勵。

“走吧。”沈亦臻伸出手,想扶著蘇念,蘇念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裡。他的手很暖,掌心有些薄繭,握起來很踏實,像握住了一份穩穩的安全感。

陳向導走在最前麵,手裡拿著手電筒,光束照在洞口的藤蔓上,“咱們慢慢進去,彆驚動裡麵的蝙蝠。”他一邊說,一邊用刀輕輕割開藤蔓,藤蔓斷開時,發出“哢嚓”的輕響,像是開啟了一扇塵封已久的門。

三人依次走進石窟,剛邁進去一步,一股潮濕的氣息就撲麵而來,帶著泥土和岩石的味道。石窟裡黑漆漆的,隻有三支手電筒的光在晃動,光束照在石壁上,能看到上麵的雕刻——有飛天的仙女,有端坐的菩薩,還有各種各樣的花紋,雖然有些已經破損,卻依舊能看出當年的精美。

蘇念緊緊跟著沈亦臻,手裡的抄本被她攥得有些發皺。她看著石壁上的雕刻,忽然覺得祖父好像就在身邊,正帶著她一步步走進這個他曾經來過的地方,那些藏在石窟深處的國寶,那些跨越了百年的約定,都在前方等著他們。

沈亦臻感受到了蘇唸的緊張,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彆怕,有我在。”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定心丸,讓蘇念瞬間平靜了下來。

陳向導的手電筒光束照在前麵的路上,小心翼翼地避開鬆動的石頭:“咱們慢慢走,前麵的通道會越來越窄,大家注意腳下。”

蘇念點點頭,跟著沈亦臻的腳步,一步步往石窟深處走。手電筒的光在黑暗中晃動,照亮了石壁上的痕跡,也照亮了他們前方的路。她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會遇到更多未知的危險,可隻要身邊有沈亦臻,有這份共同的約定,她就什麼都不怕。

石窟裡很安靜,隻有三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偶爾能聽到蝙蝠飛過的“簌簌”聲。蘇念看著手裡的抄本,看著身邊的沈亦臻,心裡忽然充滿了力量——她知道,他們離國寶越來越近,離那個跨越了百年的約定,也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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