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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所及都將是你 第55章 沈母的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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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母的舊物

夜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悄無聲息地漫過沈家莊園的雕花窗欞。沈亦臻坐在書房的真皮沙發裡,指尖夾著的鋼筆懸在檔案上方許久,墨水滴在米白色的信箋上,暈開一小團深色的印記,像極了蘇念下午問起“恩人”時,眼底那抹揮之不去的困惑。

他放下筆,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的庭院裡,晚香玉正散發著清冽的香氣,月光灑在修剪整齊的灌木叢上,投下斑駁的影子。蘇唸的話又一次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亦臻,你說當年救你的人,會不會……還在找你們?”

那時他隻揉了揉她的頭發,笑著說“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說不定早忘了”,可此刻獨處時,心底卻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撓了一下,癢得發慌。母親在世時,總說他們欠那位恩人一條命,可關於恩人的具體資訊,卻從未多提,隻說“是個好人,以後若有機會,一定要報答”。

蘇唸的眉眼在腦海中愈發清晰,她問起恩人的模樣,問起有沒有什麼信物,他當時答不上來,隻覺得心裡堵得慌。現在想來,母親的遺物裡,會不會藏著什麼線索?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像藤蔓般迅速纏繞住他的思緒。他轉身快步走出書房,沿著鋪著羊絨地毯的走廊往二樓走去。母親的房間自從她去世後,就一直保持著原樣,沈父捨不得動,沈亦臻也同樣,總覺得隻要房間還在,母親就從未走遠。

推開那扇雕著纏枝蓮紋樣的木門,一股淡淡的、混合著檀香和舊布料的氣息撲麵而來。房間裡的陳設和母親在世時一模一樣:米白色的蕾絲窗簾半掩著,床頭櫃上放著一盞黃銅台燈,燈罩邊緣已經有些磨損,卻是母親生前最愛的物件。梳妝台的抽屜裡,還整齊地疊放著她的絲巾,衣櫃裡掛著她沒來得及穿的羊絨大衣。

沈亦臻的腳步放得很輕,彷彿怕驚擾了這裡的寧靜。他走到房間角落的紅木衣櫃前,開啟最下麵的一個抽屜——母親的舊箱子,就放在這裡。那是一個深棕色的樟木箱,上麵刻著精緻的梅花圖案,邊角已經有些磨損,露出裡麵淺棕色的木頭紋理,那是外婆留給母親的陪嫁,母親一直視若珍寶,裡麵裝的都是她最珍貴的舊物。

他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箱子表麵的木紋,冰涼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帶著歲月的厚重。他記得小時候,母親偶爾會開啟這個箱子,拿出裡麵的舊照片給他看,笑著講她年輕時的故事。隻是那時他年紀小,隻顧著玩箱子上的銅鎖,對那些故事沒什麼興趣,現在想來,竟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多聽幾句。

銅鎖已經有些生鏽,沈亦臻輕輕轉動鑰匙,“哢噠”一聲輕響,鎖開了。他掀開箱蓋,一股濃鬱的樟木香氣撲麵而來,混合著舊紙張和布料的味道,那是時光的味道。

箱子最上麵鋪著一層暗紅色的錦緞,錦緞上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案,顏色已經有些褪色,卻是母親當年親手繡的。沈亦臻小心翼翼地將錦緞掀開,下麵整齊地疊放著幾件母親年輕時的衣服:一件天藍色的的確良襯衫,領口還繡著一朵小小的白蘭花;一條黑色的燈芯絨褲子,褲腳已經有些磨損;還有一件粉色的針織毛衣,袖口處有一個小小的補丁,母親說那是她和沈父談戀愛時,沈父不小心勾破的,她捨不得扔,就自己補了起來。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那些衣物,彷彿能感受到母親穿著它們時的模樣:年輕的母親,眉眼彎彎,笑容明媚,像春日裡最溫暖的陽光。眼眶微微有些發熱,他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翻。

衣物下麵,是一些母親的首飾:一對銀質的耳環,上麵嵌著小小的珍珠;一條黃銅項鏈,吊墜是一個小小的鎖片;還有幾隻發夾,有的已經掉了漆,卻依舊被母親儲存得很好。沈亦臻拿起那對珍珠耳環,記得母親說過,這是她第一次拿到工資時買的,戴了很多年。

再往下,就是一疊疊的舊照片和書信。沈亦臻將那些書信輕輕放在一旁,他知道那是母親和外婆之間的通訊,等以後有時間再慢慢看。他的目光落在那本泛黃的相簿上——那是母親的相簿,封麵是紅色的塑料皮,上麵印著“友誼長存”四個燙金大字,字跡已經有些模糊。

他拿起相簿,指尖輕輕摩挲著封麵,彷彿能感受到母親當年撫摸它時的溫度。翻開第一頁,是母親年輕時的照片:紮著兩條麻花辮,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站在學校的櫻花樹下,笑容青澀而燦爛。那是她十八歲時的照片,眼裡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一頁頁往下翻,照片裡的母親漸漸長大:大學畢業時穿著學士服的照片,和同學們一起笑著拋起學士帽;剛參加工作時穿著工裝的照片,眼神裡帶著幾分認真和倔強;和沈父談戀愛時的照片,兩人站在西湖邊,沈父摟著母親的肩膀,母親靠在他的懷裡,笑得一臉幸福。

沈亦臻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這些照片,記錄著母親最美的年華。他繼續往下翻,翻到最後幾頁時,動作漸漸慢了下來。這裡的照片大多是母親結婚後的,有她懷著沈亦臻時的照片,肚子微微隆起,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有沈亦臻小時候的照片,母親抱著他,眼神裡滿是寵溺。

就在他以為相簿已經翻完的時候,手指卻觸到了一張夾在最後一頁的照片。那張照片沒有貼在相簿上,而是被輕輕夾在頁縫裡,像是被人特意藏起來的。

沈亦臻的心猛地一跳,一種莫名的預感湧上心頭。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照片抽了出來。

照片已經有些泛黃,邊緣也有些磨損,顯然被人反複翻看了很多次。照片上有兩個年輕的女人,站在一棵槐樹下,笑得格外親密。左邊的女人,沈亦臻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年輕時的母親,大概二十出頭的年紀,穿著一件淺藍色的碎花連衣裙,紮著一個簡單的馬尾,臉上帶著淺淺的梨渦,眼神清澈明亮。

而右邊的女人,沈亦臻卻從未見過。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搭配一條灰色的褲子,頭發剪得很短,露出光潔的額頭。她的笑容很燦爛,眼睛彎成了月牙,嘴角還有兩個小小的酒窩。最讓沈亦臻震驚的是,這個女人的眉眼,竟和蘇念有幾分相似——一樣的杏眼,一樣的翹鼻梁,就連笑起來時眼角的弧度,都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沈亦臻的呼吸瞬間停滯了,他拿著照片的手微微顫抖,眼睛緊緊盯著照片上的陌生女人,心臟“砰砰”地跳著,彷彿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怎麼會這麼像?蘇念和這個女人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係?

他湊近照片,仔細看著。兩個女人的手臂互相挽著,姿態親密,顯然是關係極好的朋友。她們的手裡,各拿著半塊玉佩——母親手裡的那半塊是白色的,上麵刻著一朵梅花;陌生女人手裡的那半塊是淺綠色的,上麵刻著一片竹葉。兩塊玉佩合在一起,正好是一個完整的圓形,梅花和竹葉相互映襯,相得益彰。

玉佩?沈亦臻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他記得母親的首飾盒裡,好像有一塊白色的半塊玉佩,小時候他還拿出來玩過,母親當時很緊張地搶了回去,說那是很重要的東西,不能隨便亂動。

他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梳妝台旁,開啟最下麵的一個抽屜。裡麵果然放著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盒子開啟,裡麵靜靜地躺著一塊白色的半塊玉佩,上麵的梅花圖案清晰可見,和照片裡母親手裡的那半塊一模一樣。

沈亦臻拿起玉佩,冰涼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他將玉佩和照片對比了一下,確認這就是照片裡的那半塊。那麼,另一半淺綠色的玉佩,應該就在那個陌生女人的手裡。而蘇念,會不會就是那個陌生女人的女兒?

這個猜測讓他的心跳得更快了。如果真是這樣,那蘇念和他之間的緣分,難道從幾十年前就已經註定了?當年救他的恩人,會不會就是這個陌生女人?

他重新回到樟木箱旁,蹲下身,繼續在裡麵翻找。他希望能找到一些關於這個陌生女人的線索,比如她的名字,她的聯係方式,或者是一些書信。

箱子裡的書信大多是母親和外婆的,還有一些是和同事的,沈亦臻一封封仔細看著,卻沒有找到任何關於這個陌生女人的資訊。他又翻了翻其他的舊物,依舊沒有發現。

就在他有些失望的時候,手指觸到了相簿封底的一個夾層。他愣了一下,之前翻相簿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這裡還有一個夾層。

他小心翼翼地將夾層開啟,裡麵放著一張折疊起來的信紙。信紙已經泛黃,邊緣有些破損,顯然已經存放了很多年。

沈亦臻的心臟“砰砰”直跳,他深吸一口氣,將信紙慢慢展開。

信紙上的字跡娟秀清麗,是母親的筆跡。

“清月,見字如麵。

分開已經三個月了,不知道你在南方過得好不好。沒有你的日子,我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每天下班回到家,看到你送我的那盆茉莉,就會想起我們一起在槐樹下聊天的日子。

你走的時候,把那半塊玉佩留給了我,說等以後我們再見麵,就用這兩塊玉佩相認。我每天都把它帶在身邊,就像你還在我身邊一樣。

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總是穿著白色的襯衫,剪著短發,像個假小子。我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在槐樹下許願,說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你總是那麼勇敢,那麼善良,每次我遇到困難,你都會第一個站出來幫我。

這次你為了幫我,放棄了去北京上大學的機會,我真的很過意不去。你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需要說謝謝,可我還是想告訴你,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清月,我懷孕了,是個男孩。我給他取了個小名,叫阿臻。等他出生了,我一定帶他去南方看你,讓他認你做乾媽。

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不要總是熬夜看書。等我們再見麵的時候,我要看到一個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你。

永遠愛你的,

婉清

1988年7月15日”

婉清是母親的名字。沈亦臻看著信紙上的內容,眼眶瞬間濕潤了。原來,那個陌生女人的名字叫清月。她們是最好的朋友,因為母親,清月放棄了去北京上大學的機會。母親還說,要讓他認清月做乾媽。

那清月阿姨現在在哪裡?她為什麼再也沒有和母親聯係過?

沈亦臻繼續往下看,信紙的背麵還有幾行字,字跡有些潦草,似乎是母親後來加上去的。

“清月,阿臻已經三歲了,他很可愛,像你一樣,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我去找過你,可你已經搬家了,沒有人知道你去了哪裡。

1991年5月6日。”

“清月,阿臻六歲了,他上小學了,成績很好。我還是沒有你的訊息,你到底在哪裡?

1994年9月1日。”

“清月,阿臻十歲了,他問我,乾媽什麼時候來見他。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1998年10月1日。”

後麵的字跡越來越淡,也越來越少,最後一行字是2005年寫的:“清月,我生病了,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再見到你。希望你一切安好。”

沈亦臻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落在信紙上,暈開了上麵的字跡。他能想象出母親寫這些話時的心情,那種思念和遺憾,像一把刀,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原來母親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忘記清月阿姨,一直在尋找她的訊息。而清月阿姨,會不會也在尋找母親?

他拿起照片,看著照片上兩個笑容燦爛的女人,心裡充滿了感慨。如果清月阿姨真的是蘇唸的母親,那麼他和蘇唸的相遇,就是冥冥之中的註定。當年母親和清月阿姨的友情,延續到了他和蘇唸的身上。

那當年救他的恩人,會不會就是清月阿姨?

沈亦臻的腦海中浮現出小時候的畫麵:那年他五歲,跟著母親去公園玩,不小心掉進了湖裡。他掙紮著,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女人跳了下來,把他救了上來。他當時嚇得暈了過去,醒來後隻看到母親焦急的臉,那個女人已經不見了。母親說,那個女人是他們的恩人,可她也沒有看清那個女人的樣子。

如果救他的人是清月阿姨,那麼他和蘇念之間的緣分,就更加深厚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月光。心裡的疑惑漸漸有了答案,可新的問題又冒了出來:清月阿姨現在在哪裡?蘇念知道這件事嗎?

他拿出手機,想給蘇念打個電話,可又猶豫了。現在已經很晚了,蘇念應該已經睡了。而且,這件事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他不想讓蘇念空歡喜一場。

他決定,明天一早就去找蘇念,把照片和信紙給她看,問問她家裡有沒有一塊淺綠色的半塊玉佩,問問她母親的名字是不是叫清月。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他一定要找到清月阿姨,完成母親的心願,也讓蘇念知道,她和他之間,有著這麼深的緣分。

沈亦臻將照片和信紙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回相簿的夾層裡。他又將玉佩放回絲絨盒子裡,放進梳妝台的抽屜。然後,他關上樟木箱,鎖好銅鎖。

他走到母親的床邊,輕輕撫摸著床單。“媽,我好像找到清月阿姨的線索了。”他輕聲說,“如果她真的是蘇唸的媽媽,那我們兩家的緣分,就真的太奇妙了。您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清月阿姨,完成您的心願。”

窗外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彷彿是母親溫柔的撫摸。沈亦臻的心裡充滿了期待,他期待著明天的到來,期待著揭開這個隱藏了幾十年的秘密。

他轉身走出母親的房間,輕輕帶上房門,彷彿怕驚擾了母親的安眠。走廊裡的燈光柔和,映著他堅定的背影。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和蘇唸的故事,又多了一層深厚的緣分,而這份緣分,將伴隨著他們,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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