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都將是你 第68章 “秦”家的來曆
“秦”家的來曆
夜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悄無聲息地覆蓋了整座城市。沈亦臻坐在書房的真皮沙發裡,指尖夾著一枚冰涼的銀色徽章,徽章中央是一個遒勁有力的“秦”字,邊緣因為常年摩挲,泛著一層溫潤的包漿,可那字裡行間透出的冷硬,卻像一把藏在棉絮裡的刀,讓人不寒而栗。
書房裡隻開了一盞落地燈,暖黃的光線打在沈亦臻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將他眼底的沉鬱拉得更長。桌案上攤著一疊厚厚的資料,最上麵是一張模糊的監控截圖,截圖裡的男人戴著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隻能看到一截線條緊繃的下頜,而他彆在衣領上的徽章,與沈亦臻手中的這枚,一模一樣。
“秦……”沈亦臻低聲念出這個字,指腹反複摩挲著徽章上的紋路,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這枚徽章是三天前在城西廢棄倉庫裡發現的,當時那裡正進行著一場非法文物交易,警方突襲時,交易雙方倉皇逃竄,隻留下這枚遺落的徽章,和幾件剛從古墓裡盜掘出來的青銅器。
他原本以為這隻是某個小團夥的標記,可隨著調查的深入,一個名字漸漸浮出水麵——秦振海。
沈亦臻拿起桌案上的檔案袋,抽出裡麵的資料。秦振海,男,今年五十六歲,祖籍陝西西安,二十歲起就混跡於文物黑市,以出手狠辣、眼光毒辣聞名。資料上附著一張他入獄前的照片,男人穿著一件黑色夾克,嘴角叼著煙,眼神裡帶著一種近乎囂張的桀驁,那雙眼睛像極了草原上的孤狼,敏銳而凶狠。
“五年前因倒賣國家一級文物‘唐鎏金鐵芯銅龍’被捕,判處有期徒刑七年,三個月前刑滿釋放。”沈亦臻念著資料上的內容,眉頭越皺越緊。七年刑期,提前四個月出獄,這背後是否有貓膩?更讓他在意的是,秦振海出獄的時間,恰好與最近幾起文物失竊案的發生時間重合。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助理林舟的電話,聽筒裡傳來林舟一貫沉穩的聲音:“沈總。”
“秦振海出獄後的行蹤查得怎麼樣了?”沈亦臻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已經查到了一些線索。”林舟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整理資訊,“他出獄後沒有回西安,而是直接來了本市,租住在老城區的一個棚戶區裡,平時深居簡出,很少與人接觸。不過我們發現,他最近和幾個以前的舊部有過聯係,其中有一個人,叫趙三,就是三天前倉庫交易案裡漏網的嫌疑人之一。”
“趙三……”沈亦臻指尖敲擊著桌麵,發出清脆的聲響,“看來這個秦振海,剛出獄就迫不及待地想重操舊業了。”
“還有一件事,”林舟補充道,“我們查到秦振海有個兒子,叫秦浩,今年二十五歲,幾年前跟著秦振海一起混黑市,秦振海入獄後,秦浩就失蹤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我們懷疑,秦振海這次回來,可能不止是為了自己,或許還在尋找他的兒子。”
沈亦臻眸色一沉。一個剛出獄的文物販子,一個失蹤的兒子,再加上接二連三的文物失竊案,這三者之間,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他將徽章放在桌案上,與秦振海的照片擺在一起,那枚“秦”字徽章,彷彿成了連線這一切的鑰匙。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蘇念端著一杯熱牛奶走了進來。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家居服,長發鬆鬆地挽在腦後,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難掩清麗的容顏。
“還沒休息嗎?”蘇念將牛奶放在沈亦臻手邊,目光落在桌案上的資料和徽章上,“還在查那個‘秦’字徽章的事?”
沈亦臻抬頭看向她,眼底的沉鬱散去些許,點了點頭:“查到了一些線索,徽章的主人叫秦振海,是個剛出獄的文物販子,五年前因為倒賣一級文物被判了刑。”
“秦振海?”蘇唸的腳步猛地一頓,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她盯著桌案上秦振海的照片,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沈亦臻察覺到她的異樣,問道:“怎麼了?你認識他?”
蘇念搖了搖頭,走到桌案前,仔細看著那張照片,眼神裡滿是疑惑:“我不認識他,但這個姓氏,還有他的身份……”她的話音頓了頓,像是在努力回憶著什麼,突然,她的眼睛猛地一亮,“我想起來了!三個月前,我的工作室裡曾經來過一夥文物販子,他們想讓我幫他們修複一件剛盜掘出來的壁畫,當時領頭的那個男人,就姓秦!”
沈亦臻的心猛地一沉:“你確定?那個領頭的人,有沒有什麼特征?或者……他有沒有戴過類似的徽章?”
蘇念努力回想著當時的情景,眉頭微蹙:“當時他們都戴著口罩和帽子,我沒看清那個領頭人的臉,隻記得他聲音很低沉,說話的時候帶著一點陝西口音。至於徽章……我沒注意到他有沒有戴,不過他的手腕上戴著一串很特彆的手串,是用那種黑色的珠子串成的,珠子上好像刻著什麼花紋。”
陝西口音?沈亦臻立刻看向資料上秦振海的祖籍——陝西西安。這絕不是巧合。他拿起秦振海的資料,快速翻到後麵,果然在一張補充說明裡看到了一行字:“秦振海常年佩戴一串墨玉手串,手串上刻有‘秦’字紋路。”
“是他!”沈亦臻的聲音帶著一絲肯定,“那個領頭的人,很可能就是秦振海!”
蘇唸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怎麼會是他?他不是三個月前纔出獄嗎?我遇到那夥人的時間,正好是他出獄後不久……”她的心裡湧起一陣後怕,如果當時她沒有以“文物來源不明,拒絕修複”為由將他們趕走,後果不堪設想。
沈亦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涼,還在微微顫抖。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安慰道:“彆害怕,幸好你當時沒有答應他們。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接下來就能針對性地展開調查了。”
可蘇唸的心裡依舊充滿了疑惑:“可他為什麼要找我修複壁畫?以他的能力,應該能找到更專業的修複師才對。還有,他剛出獄,為什麼不先躲一段時間,反而這麼快就敢明目張膽地進行文物交易?”
這些問題,也正是沈亦臻在思考的。他鬆開蘇唸的手,重新坐回沙發裡,指尖再次落在那枚“秦”字徽章上:“或許,他找你修複壁畫,隻是一個幌子。”
“幌子?”蘇念不解地看著他。
“嗯。”沈亦臻點了點頭,眼神變得深邃,“你想想,你的工作室雖然小,但在業內也算小有名氣,尤其是在古畫修複方麵。如果秦振海隻是想修複一件壁畫,完全可以找那些更隱蔽、更擅長修複出土文物的地下修複師,沒必要冒險找你。所以我懷疑,他找你,可能是想通過你,接觸到更多的文物資源,或者……是想利用你的身份,為他後續的交易做掩護。”
蘇唸的臉色更白了。她從未想過,自己竟然差點被捲入這樣一場陰謀裡。她看著沈亦臻,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那……那他這次在倉庫裡進行交易,又是為了什麼?難道他已經找到了新的貨源和買家?”
“很有可能。”沈亦臻的語氣變得凝重,“秦振海在文物黑市混了幾十年,人脈很廣,就算他入獄五年,那些舊部和買家也未必會徹底與他斷了聯係。他剛出獄就敢立刻進行交易,說明他在入獄前,可能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而這次的倉庫交易,或許隻是他計劃中的,彷彿看到了秦振海那雙充滿野心和狠戾的眼睛。她突然想起,當時在工作室裡,那個姓秦的領頭人雖然戴著口罩,但她能感覺到,他的眼神像鷹隼一樣銳利,彷彿能看穿人心。現在想來,那眼神裡,除了警惕和貪婪,似乎還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或許……他找我修複壁畫,也和他的兒子有關?”蘇念輕聲說道,“比如,他兒子失蹤前,曾經接觸過類似的壁畫,或者那壁畫裡藏著關於他兒子下落的線索?”
沈亦臻猛地抬頭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這個可能性很大。秦振海現在是孤注一擲,任何可能找到他兒子,或者能讓他東山再起的機會,他都不會放過。”
他拿起手機,再次撥通了林舟的電話:“林舟,你立刻去查一下,三個月前,蘇念工作室接待的那夥文物販子,他們帶來的壁畫是什麼樣子的,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另外,再深入調查一下秦浩的失蹤案,看看當年秦振海入獄前後,有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尤其是和他有過恩怨的仇家,都要查清楚。”
“好的沈總,我馬上就去辦。”林舟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緊迫感。
掛了電話,書房裡再次陷入沉默。落地燈的光線依舊溫暖,卻驅不散空氣中的凝重。蘇念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的燈光在夜色中閃爍,像一顆顆散落的星辰,可在這繁華的背後,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黑暗。
“沈亦臻,”蘇念輕聲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擔憂,“你說,我們能抓住秦振海嗎?能找到他的兒子嗎?”
沈亦臻走到她身邊,從身後輕輕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低沉而堅定:“能。不管他有多狡猾,不管他的計劃有多周密,隻要他還在做違法的事情,我們就一定能抓住他。至於他的兒子,我們會儘力尋找,不管結果如何,都要給這件事一個交代。”
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我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從現在開始,我會派人保護你,你的工作室也會安排人手暗中值守,絕對不會讓秦振海有機會再接近你。”
蘇念靠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和有力的心跳,心中的不安漸漸消散。她知道,沈亦臻一定會保護好她,也一定會將秦振海繩之以法。可她的心裡,還是有一絲隱隱的擔憂。她總覺得,這個秦振海,絕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這麼簡單,他的背後,或許還隱藏著更大的秘密。
就在這時,沈亦臻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林舟打來的。他鬆開蘇念,接起電話:“喂?”
電話那頭,林舟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沈總,我們查到了!三個月前蘇念小姐遇到的那夥文物販子,他們帶來的壁畫,是從本市郊區的一座宋代古墓裡盜掘出來的。而且我們還發現,這座古墓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被人盜掘過了,當時警方沒有找到任何線索,現在看來,很可能就是秦振海的人乾的!”
“宋代古墓?”沈亦臻的眼神一凜,“那壁畫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林舟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我們問了當時在場的工作室員工,他們說那夥人被蘇念小姐拒絕後,就帶著壁畫離開了,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不過我們查到,那座宋代古墓裡,除了壁畫,還有一件非常珍貴的文物,叫‘宋汝窯天青釉葵花洗’,這件文物至今下落不明,很可能已經被秦振海轉手賣掉了。”
“宋汝窯天青釉葵花洗……”沈亦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汝窯瓷器本身就極為珍貴,而天青釉葵花洗更是稀世珍品,價值連城。秦振海竟然連這樣的國寶都敢倒賣,可見他的膽子有多大。
“還有一件事,”林舟繼續說道,“我們在調查秦浩的失蹤案時,發現秦浩在秦振海入獄前,曾經和一個叫‘老鬼’的文物販子有過密切接觸。這個‘老鬼’是秦振海的死對頭,當年秦振海倒賣‘唐鎏金鐵芯銅龍’的訊息,很可能就是‘老鬼’泄露給警方的。我們懷疑,秦浩的失蹤,可能和‘老鬼’有關。”
“老鬼……”沈亦臻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眼底閃過一絲冷光,“這個‘老鬼’現在在哪裡?”
“不清楚。”林舟說道,“‘老鬼’在秦振海入獄後,也消失了,沒人知道他的下落。不過我們查到,他在本市有一個情婦,或許可以從她那裡找到一些線索。”
“好,你立刻派人去查那個情婦的下落,一定要儘快找到‘老鬼’的線索。”沈亦臻的語氣帶著一絲命令的意味。
“明白。”
掛了電話,沈亦臻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秦振海、秦浩、老鬼、宋代古墓、汝窯葵花洗……這一個個線索像一團亂麻,纏繞在一起,而那枚“秦”字徽章,就是解開這團亂麻的關鍵。
蘇念看著他緊繃的側臉,輕聲問道:“是不是又有什麼新的線索了?”
沈亦臻點了點頭,將林舟剛才說的事情告訴了她。蘇念聽完後,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這麼說,秦振海和那個‘老鬼’之間,有很深的恩怨?那秦浩的失蹤,真的是‘老鬼’乾的嗎?”
“現在還不能確定。”沈亦臻說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老鬼’和秦振海之間的仇怨,絕對不簡單。如果能找到‘老鬼’,或許就能知道秦浩的下落,也能找到秦振海的軟肋。”
他走到桌案前,拿起那枚“秦”字徽章,放在掌心,輕輕摩挲著:“這個秦振海,就像一頭蟄伏的狼,一旦找到機會,就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我們必須在他再次行動之前,找到他的破綻,將他徹底拿下。”
蘇念走到他身邊,看著他掌心的徽章,突然說道:“我記得,當時那個姓秦的領頭人,在離開工作室的時候,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沈亦臻立刻看向她。
蘇念努力回憶著,眉頭微蹙:“他說……‘這東西,終究是要物歸原主的’。當時我以為他說的是那幅壁畫,可現在想來,他說的或許不是壁畫,而是其他的東西?”
“物歸原主……”沈亦臻反複咀嚼著這句話,眼神變得深邃,“他說的‘原主’,會是誰?是他自己?還是他的兒子秦浩?或者……是那個‘老鬼’?”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夜色越來越深,書房裡的燈光依舊亮著,映照著桌案上的資料和那枚冰冷的“秦”字徽章。一場關於文物、恩怨和救贖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序幕。而沈亦臻和蘇念都知道,接下來的路,將會更加艱難。但他們彆無選擇,隻能迎難而上,因為他們要守護的,不僅是那些珍貴的文物,還有這座城市的安寧,以及心中那份對正義的堅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