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都將是你 第78章 山河圖的秘密
山河圖的秘密
暮色像一層漸濃的墨，暈染了雲落山的輪廓。沈亦臻指尖按在那捲泛黃的古圖上，指腹下的紋路凹凸分明，帶著經年歲月沉澱的粗糙質感。蘇念站在他身側，簷角的風捲起她鬢邊的碎發，也吹動了古圖邊緣殘破的紙角，發出輕微的“簌簌”聲。
“是雲落山。”沈亦臻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震顫，他抬眼望向窗外，遠處的山巒在暮色中隱現，與圖上勾勒的輪廓如出一轍，“山下這條河，是望溪河。”
蘇念湊近了些，鼻尖幾乎要碰到古圖上淡淡的黴味。她順著沈亦臻指尖的方向看去，隻見圖上的山脈用濃墨勾勒，山脊處卻用極細的銀線描了一道，像是被月光鍍過的痕跡；山下的河流則用淡藍的顏料暈染，河岸邊一塊不起眼的石頭旁，畫著一個極小的黑點，若不仔細看，幾乎要與紙色融為一體。
“這黑點是什麼？”蘇念伸出手指，輕輕點在那處，指尖的溫度似乎要將這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印記喚醒。
沈亦臻眉頭微蹙，他將古圖鋪在桌上，借著桌上跳動的燭火仔細端詳。那黑點周圍的線條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浸過，又像是刻意被人抹去了一部分。“不知道，但看位置，應該就在望溪河邊。”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蘇念臉上，“我們去看看。”
此時的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雲落山被籠罩在一片深沉的黑暗裡，隻有望溪河水反射著微弱的月光，像一條銀色的絲帶，蜿蜒在山間。兩人提著一盞油紙燈，沿著河邊的碎石路緩緩前行。夜晚的風帶著水汽，涼絲絲地貼在麵板上，遠處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叫，更顯山林的寂靜。
蘇念緊緊跟在沈亦臻身後，油紙燈的光暈在他們腳下鋪開，照亮了前方凹凸不平的路麵。她看著沈亦臻挺拔的背影，他手裡握著那捲古圖，另一隻手時不時扶一下路邊的樹乾，動作沉穩而謹慎。“亦臻，你說這圖是誰留下的？”她忍不住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沈亦臻腳步微頓，回頭看了她一眼，燈光下，他的眼眸亮得像星辰。“不好說，或許是以前隱居在這裡的人，也或許……是藏了什麼東西。”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篤定，“不管是什麼，找到那個黑點，或許就能知道答案。”
兩人繼續往前走，望溪河的水流聲越來越清晰，嘩啦啦的水聲伴著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像是一首自然的樂曲。他們沿著河岸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沈亦臻忽然停住了腳步，他舉起油紙燈，朝著前方的一塊大石頭照去。
那石頭約莫一人多高，橫臥在河邊，表麵布滿了青苔，濕漉漉的，在燈光下泛著暗綠色的光。石頭的形狀很奇特，像是一隻蜷縮的巨獸，脊背拱起，朝著河水的方向微微傾斜。沈亦臻快步走過去，將油紙燈遞給蘇念，自己則蹲下身，仔細觀察著石頭的底部。
“你看這裡。”沈亦臻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他伸出手，指著石頭與地麵接觸的縫隙處。蘇念趕緊湊過去，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縫隙裡隱約有一道刻痕，雖然被青苔覆蓋了大半，但依稀能看出是一個小小的圓點，與古圖上的黑點一模一樣。
“就是這裡！”蘇唸的心跳瞬間加快，她緊緊握著油紙燈，手心裡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沈亦臻站起身，繞著石頭走了一圈，又用手推了推石頭，石頭紋絲不動，顯然分量極重。他再次蹲下身，用手指撥開石頭底部的青苔，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那道刻痕周圍，還有一圈極淡的圓形印記，像是一個蓋子的輪廓。
“這裡應該有個洞口。”沈亦臻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他看向蘇念，眼神裡帶著一絲擔憂，“洞口可能很小，我先鑽進去看看，你在外麵等著我，不要亂跑。”
蘇念心裡一緊，她看著那塊巨大的石頭，又看了看沈亦臻，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會不會有危險？要不我們一起進去？”
沈亦臻反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很溫暖，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放心，我會小心的。”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洞口太小，兩個人一起進去太擠，反而不方便。你在外麵等著，要是我半個時辰還沒出來，你就……”
“不許說這種話。”蘇念打斷他，眼眶有些發紅，“我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出來。”
沈亦臻笑了笑，他抬手拂去她臉頰上的一縷碎發，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好，我一定出來。”說完，他接過蘇念手裡的油紙燈，又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握在另一隻手裡，然後再次蹲下身，對著石頭底部的縫隙仔細觀察。
他嘗試著用匕首撬動石頭邊緣的泥土，泥土很鬆軟，一挖就掉。挖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石頭底部的縫隙漸漸變大，一股潮濕的氣息從裡麵冒了出來，帶著淡淡的土腥味。沈亦臻將油紙燈湊近縫隙，往裡照去，隻見裡麵果然有一個洞口，洞口的直徑約莫兩尺，剛好能容一個人鑽進去。
“我進去了。”沈亦臻回頭看了蘇念一眼，然後深吸一口氣，將油紙燈叼在嘴裡，雙手撐著洞口的邊緣，慢慢往裡麵鑽。洞口的牆壁很粗糙，棱角分明，颳得他手臂生疼，但他沒有在意，隻是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著身體。
蘇念站在外麵，緊緊盯著那個洞口，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聽到沈亦臻身體摩擦洞口牆壁的聲音，還有他輕微的呼吸聲。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她忍不住對著洞口輕聲喊：“亦臻，你還好嗎？”
洞裡傳來沈亦臻模糊的回應：“我沒事，裡麵很窄，我再往前走走。”
蘇唸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她靠在石頭上，目光緊緊盯著洞口，手裡緊緊攥著沈亦臻交給她的那把匕首，做好了隨時應對突發情況的準備。夜晚的風越來越涼，她卻絲毫感覺不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個黑漆漆的洞口裡。
沈亦臻在洞裡鑽了約莫十幾步，前方的空間忽然變得寬敞了一些。他停下腳步，將嘴裡的油紙燈拿下來，舉在手裡，朝著四周照去。這是一個不大的石室，約莫丈許見方，牆壁是天然的岩石，上麵布滿了水珠，濕漉漉的。石室的中央，放著一個方形的石盒，石盒上刻著一些奇怪的花紋，與古圖上的紋路有些相似。
沈亦臻的心跳瞬間加速，他慢慢走到石盒前，仔細觀察著那些花紋。花紋很複雜，像是某種圖騰，又像是某種文字，他從未見過，卻莫名覺得有些熟悉。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石盒的表麵，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
他嘗試著開啟石盒，石盒的蓋子很重，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蓋子推開一條縫隙。一股淡淡的香氣從裡麵飄了出來，那香氣很特彆，不像是花香，也不像是香料的味道，卻讓人聞了之後心神安寧。沈亦臻將蓋子完全推開，舉著油紙燈往裡麵照去。
石盒裡鋪著一層暗紅色的絨布，絨布上放著三樣東西：一卷用絲綢包裹的東西，一枚玉佩，還有一本泛黃的小冊子。沈亦臻先拿起那枚玉佩，玉佩是白色的，質地溫潤，上麵雕刻著一朵蓮花，蓮花的花瓣栩栩如生，花瓣中間還鑲嵌著一顆小小的紅寶石，在燈光下泛著紅光。
他將玉佩放回石盒，又拿起那本小冊子。小冊子的封麵已經有些破損，上麵寫著“雲落山記”四個篆字。他翻開第一頁，裡麵的字跡是用毛筆寫的，字型娟秀，帶著一種女性的柔美。開頭第一句便是：“予自幼隨父居於雲落山，望溪河為伴，山石為鄰……”
沈亦臻心裡一動，看來這本小冊子的主人，就是當年隱居在雲落山的人。他繼續往下看，裡麵記錄了主人在雲落山的生活，從春天的花開，到冬天的落雪，每一件小事都寫得細致而溫暖。看到一半的時候，內容忽然發生了變化，字跡也變得有些潦草，似乎主人的心情變得急切起來。
“……近日聽聞山下有亂兵過境，恐遭波及。父留下山河圖，言圖中藏有逃生之路，另有傳家之物，囑予妥善保管，待世道太平，再尋有緣人托付……”
沈亦臻看到這裡，終於明白了這山河圖的來曆。原來這是一位隱居者為了躲避戰亂，留下的逃生之路和傳家之物。他繼續往下翻，後麵的內容記錄了主人如何按照父親的囑咐，將傳家之物藏在石室裡，又如何繪製了山河圖，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發現。
小冊子的最後一頁，隻寫了一句話：“願得此圖者，心懷善念，護此山河無恙。”字跡力透紙背，帶著一種沉甸甸的期望。
沈亦臻合上小冊子，心裡感慨萬千。他拿起那捲用絲綢包裹的東西，輕輕開啟。裡麵是一幅畫，畫的正是雲落山和望溪河，與他們手中的古圖幾乎一模一樣，但這幅畫的色彩更加鮮豔，細節也更加豐富。畫的右下角，題著一行小字：“贈吾兒，願你見畫如見父。”
原來，這纔是完整的山河圖，而他們手中的那捲古圖，或許是後來流傳出去的副本。沈亦臻將畫重新卷好，小心翼翼地放回石盒裡，然後又將玉佩和小冊子也放了進去，蓋好蓋子。他知道，這些東西承載著一段往事，一份期望，他必須妥善保管。
他舉著油紙燈，朝著洞口的方向走去。此時他才發現，石室的牆壁上還有一些刻痕，像是有人在這裡生活過的痕跡。他順著刻痕看過去，隻見角落裡有一個小小的灶台，灶台上還放著一個殘破的陶罐，顯然，當年的主人曾經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
沈亦臻心裡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他彷彿能看到當年那個女子，獨自一人在這石室裡，看著外麵的雲落山和望溪河，思念著自己的父親。他輕輕歎了口氣，轉身朝著洞口走去。
當他的身影出現在洞口時，蘇念幾乎要哭出來。她一直緊緊盯著洞口，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他出來的瞬間。看到他平安無事，她立刻跑了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亦臻，你終於出來了！裡麵怎麼樣？有沒有找到什麼？”
沈亦臻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裡一陣心疼。他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痕，笑著說：“放心，我沒事。裡麵有一個石室，找到了一些東西，我們先離開這裡，回去再說。”
蘇念點了點頭，扶著沈亦臻從洞口鑽出來。沈亦臻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將洞口用泥土和碎石掩蓋好，以免被彆人發現。然後，他牽著蘇唸的手，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月光依舊皎潔，望溪河的水流聲依舊清晰。兩人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長，他們的腳步很輕，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堅定。沈亦臻知道，從他們發現這個洞口的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已經不一樣了。那捲山河圖，那間石室，還有那些塵封的往事，都將成為他們生命中不可磨滅的印記。
走到半路，蘇念忽然停下腳步，她抬頭看著沈亦臻，眼裡閃爍著好奇的光芒：“亦臻，你在裡麵到底找到了什麼？快告訴我嘛。”
沈亦臻笑了笑，他停下腳步，從懷裡掏出那枚玉佩，遞到蘇念麵前。月光下，玉佩上的紅寶石泛著淡淡的紅光，蓮花的紋路清晰可見。“找到了這個，還有一本小冊子和一幅畫。”他將玉佩放在蘇唸的手心裡，“這枚玉佩，送給你。”
蘇念捧著玉佩，心裡一陣溫暖。她抬起頭，看著沈亦臻的眼睛，認真地說：“亦臻，不管裡麵藏著什麼秘密，我都會和你一起麵對。”
沈亦臻緊緊握住她的手，用力點頭：“好，我們一起麵對。”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朝著山下走去。夜色漸深，雲落山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溫柔，望溪河的水流聲，像是在訴說著一個古老而動人的故事。而那捲山河圖的秘密，也在這一刻，悄然揭開了它神秘的麵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