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都將是你 第96章 新的約定
新的約定
深秋的風裹著桂花最後一縷殘香，掠過市博物館朱紅色的簷角時，蘇唸的指尖正輕輕拂過展廳玻璃的溫度。午後的陽光斜斜切進來，在地麵投下長而窄的光斑，塵埃在光裡浮沉，像被時光揉碎的金箔，落在她米白色的羊絨大衣下擺上。
“就是這張。”沈亦臻的聲音從身側傳來，低沉裡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他微微俯身，指腹點在展櫃中央的照片上——那是去年在敦煌莫高窟南區——左邊那枚刻著“蘇”字，右邊刻著“沈”字，邊緣處都雕著和金佛衣袂上一樣的雲紋，是他根據敦煌檔案裡的圖紙，找老銀匠手工打製的。
“我問過博物館的老師，”他走到蘇念身邊，聲音比剛才更輕，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當年曾祖父他們修繕完洞窟後，在佛座下埋了一個木盒，裡麵放著兩塊玉佩，一塊刻著‘守’，一塊刻著‘承’。可惜後來洞窟經曆過一次小規模的坍塌，木盒再也沒找到。”
蘇念看著他手裡的徽章，眼眶忽然有點發熱。她想起去年在敦煌，沈亦臻為了幫她擋住突然滾落的碎石，手臂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滲出來，染紅了他淺灰色的襯衫，可他，輕輕彆在蘇唸的大衣領口上。銀質的徽章貼著她的麵板，帶著一點微涼的溫度，卻讓她覺得胸口暖暖的。“我想，我們可以做一個約定。”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裡，認真得像是在許下一個會跨越千年的承諾，“以後，我們一起去尋找那些散落在各地的文物，一起把它們保護好；我們也一起整理兩家的故事，把曾祖父他們的堅守，講給更多人聽。”
蘇念看著他，忽然想起小時候祖母給她看的那本舊相簿。相簿裡有一張曾祖父和沈庭淵的合影，兩個人都穿著民國時期的長衫，站在莫高窟的崖壁前，手緊緊握在一起，臉上帶著堅定的笑容。那時候她還不懂，為什麼兩個素不相識的人，會因為一尊金佛而結下如此深厚的情誼。直到此刻，當沈亦臻的手握住她的手時，她才忽然明白——那不是簡單的友情，而是一種基於共同信唸的傳承，是用承諾串聯起的血脈與責任。
沈亦臻的手很暖，指腹上還有常年握筆留下的薄繭，卻讓她覺得無比安心。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決心也傳遞給他：“我願意。”這三個字很輕，卻在安靜的展廳裡格外清晰，彷彿能穿透玻璃，傳到照片裡的金佛耳中，傳到百年前那兩個堅守的先祖耳中。
陽光漸漸西斜，落在照片上的光斑慢慢移動，給金佛的衣袂鍍上了一層更暖的光暈。蘇念和沈亦臻就這樣站在展櫃前，手緊緊握在一起，像百年前的蘇敬之與沈庭淵一樣，用沉默的堅守，許下了一個關於守護與傳承的新約定。
展廳裡偶爾有其他遊客走過，腳步聲輕輕淺淺，卻沒有打斷他們之間的默契。蘇念忽然想起去年在敦煌的那個夜晚，他們坐在鳴沙山的沙丘上，看著滿天的星星。沈亦臻說，每一件文物都是一顆星星，它們在時光裡閃耀，等著被人發現，被人守護。那時候她還笑著問他，那我們是不是就是追星星的人？
現在她知道了，他們不僅是追星星的人，更是要成為守護星星的人。那些沉默的文物，那些被時光掩埋的故事，都需要有人去傾聽，去記錄，去守護。而她和沈亦臻，就是要接過曾祖父他們遞過來的接力棒，把這份責任繼續傳遞下去。
“以後我們去每一個地方，都拍一張合影好不好？”蘇念忽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一點期待，“就像曾祖父他們那樣，把我們的故事也存起來，等以後老了，再拿給我們的孩子看，告訴他們，我們曾經一起守護過多少珍貴的東西，一起講過多少動人的故事。”
沈亦臻笑了，眼睛裡像是有星星在閃爍。“好啊。”他點點頭，握緊了她的手，“我們還要一起寫一本書，把兩家的故事，把我們遇到的每一件文物的故事，都寫進去。書名就叫《金佛與傳承》，你覺得怎麼樣？”
“很好。”蘇念也笑了，眼眶裡的暖意慢慢散開，變成了滿心的歡喜。她看著照片裡的金佛，忽然覺得佛的眉眼好像也變得更溫柔了，彷彿在為他們的約定而祝福。
又過了一會兒，沈亦臻從揹包裡拿出一個筆記本，翻開，裡麵夾著一張去年在敦煌拍攝的金佛照片。他拿起筆，在照片的背麵寫下：“民國二十一年，蘇敬之、沈庭淵共護金佛；公元二零二四年，蘇念、沈亦臻承其誌，立約共守文物，傳承故事。”
寫完後，他把筆記本遞給蘇念。蘇念接過，在他的字跡旁邊，認真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輕輕淺淺，卻像是在時光的卷軸上，刻下了新的篇章。
夕陽終於落到了展廳的窗外，把天空染成了溫柔的橘紅色。蘇念和沈亦臻最後看了一眼展櫃裡的金佛照片，然後相視而笑，手牽著手，慢慢走出了展廳。他們的腳步很輕，卻帶著堅定的力量，彷彿每一步，都在朝著那個關於守護與傳承的約定走去。
走出博物館大門的時候，蘇念忽然回頭看了一眼。朱紅色的大門在夕陽下顯得格外莊重，簷角的風鈴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在為他們的新約定送上祝福。她知道，從今天起，她和沈亦臻的人生，將會和那些沉默的文物、那些厚重的故事緊緊連在一起。而這份約定，不僅是對過去的致敬，更是對未來的承諾——隻要他們還在，這份傳承就不會斷，這份守護就不會停。
沈亦臻感覺到她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她：“怎麼了？”
蘇念搖搖頭，笑著握緊他的手：“沒什麼，就是覺得，我們以後要走的路，一定會很有意義。”
沈亦臻看著她眼裡的光，也笑了。他知道，她說的是對的。那些散落在時光裡的文物，那些被遺忘的故事，還有兩家百年的傳承，都會在他們的守護下，重新煥發生機。而他們之間的約定，也會像那尊金佛一樣，在時光裡慢慢沉澱，成為下一個百年裡，最動人的傳說。
晚風輕輕吹過，帶著城市傍晚的煙火氣，卻沒有吹散他們之間的默契。蘇念和沈亦臻手牽著手，慢慢走在夕陽下的街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長，像兩條緊緊纏繞的線，把過去與未來，把守護與傳承，都緊緊連在了一起。他們知道，這個新的約定，將會伴隨他們走過往後的每一個春夏秋冬，直到把所有的故事，都講給時光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