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人遊戲結束那天 1
-
我在大雪封山的村屋裡嚥氣了四天,身子早就凍成了冰雕。
五歲的兒子卻以為我還在玩“木頭人”遊戲,餓得啃起了過期的火腿腸。
他用我僅剩的一格電,撥通了手機中唯一的號碼。
電話接通,傳來江野不耐煩的吼聲:“林聽,你如果是想狡辯求情,就不必多說了。”
兒子抱著手機,嘴裡嚼著塑料皮,含糊不清地哭訴:
“爸爸,媽媽玩木頭人三天了,身上長了好多黑黑的小蟲子。”
那邊傳來打火機的聲音,語氣更加譏諷:“為了逃避勞改,她現在連這種噁心的謊都撒得出來?”
“告訴她,彆裝死,否者我不介意親自去給她收屍。”
飄在半空的我拚命想奪過手機,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委屈地戳著我僵硬的臉頰:
“可是媽媽身上好涼,怎麼叫都叫不醒。”
江野那邊死一般的寂靜,隨後便是警笛瘋狂拉響的聲音。
我苦笑著歎了口氣,心想,這雪終究是埋不住人了。
……
門外傳來急促的刹車聲。
我飄在半空,看著早已僵硬的屍體,心裡卻鬆了一口氣。
那是我死前聯絡的人。
我給他們發過定時資訊,如果我三天沒有聯絡他們,就來給我收屍,順便把安安送去鄉下找我媽。
我這輩子不清白,冇給安安留下什麼好名聲。
要是讓他被送到福利院,頂著個“賣國賊”兒子的名頭,隻怕會被人欺負死。
為首的男人看見床上的我,摘下帽子,紅著眼眶敬了個禮。
安安嚇壞了,縮在床角,手裡死死攥著我的衣角。
“你們是誰?不要抓我媽媽!”
男人上前想要抱起安安。
安安張嘴就咬在他的手背上。
“壞人!你們都是壞人!等我爸爸來了,把你們都抓起來!”
我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傻孩子,你爸爸纔是那個最想抓我的人。
男人冇說話,隻是動作輕柔地用一塊白布蓋住了我的臉。
就在他們抬起我的那一刻,門外再次傳來引擎的轟鳴聲。
幾輛警車呼嘯而至,紅藍光在大雪中格外刺眼。
江野穿著一身筆挺的警服,大步跨進院子。
“站住!把人放下!”
他大步上前,想要掀開白布。
卻被領頭的男人側身擋住。
雙方僵持不下,氣氛緊繃到了極點。
安安看見江野,像是看見了救星。
他從黑衣人身後鑽出來,跌跌撞撞地跑向江野,抱住他的大腿。
“爸爸!警察叔叔!快救救媽媽!”
“這些壞人要把媽媽帶走!”
江野低頭,看著那個隻到他大腿高的孩子。
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很快就被厭惡取代。
他一把推開安安,力道大得讓安安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誰是你爸爸?彆亂叫。”
我飄過去,想要扶起安安,手卻穿過了他的身體。
隻好衝著江野大喊:“你輕點!他才五歲!”
可他聽不見。
而那群人趁著這個空檔,迅速將擔架抬上了車,絕塵而去。
江野氣急敗壞,一腳踢在旁邊的積雪上。
“林聽!好手段!
“為了逃跑,連這種金蟬脫殼的戲碼都演得出來!”
他轉頭看向屋內,那張簡陋的床上空空蕩蕩,隻剩下一床破舊的棉絮。
他在枕頭底下摸索了一陣,摸出了一張照片。
那是我和他唯一的合照。
照片上的我們穿著學士服,笑得肆意張揚。
江野看著照片,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即變成了濃濃的嘲諷。
“留著這種東西,是想打感情牌?”
“做夢。”
“嘶啦”一聲。
照片被他撕成了兩半。
他隨手將碎紙片扔在地上,又用皮鞋碾了幾下。
我看著那被踩在雪水裡的笑臉,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那是支撐我度過這五年唯一的念想。
江野在屋裡轉了一圈,確信冇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後,轉身出門。
安安還坐在雪地裡哭,小手凍得通紅。
江野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彆哭了。”
“你媽不要你了,她跟著那群人跑了。”
“既然她把你丟下,那就是把你當累贅。”
安安抽噎著,大眼睛裡滿是迷茫。
“媽媽冇有跑……媽媽在睡覺……”
“閉嘴!”
江野不耐煩地拎起安安的後衣領,像拎一隻小雞崽一樣把他塞進了警車後座。
“既然她不要你,你就跟我走。”
“我倒要看看,把你攥在手裡,她能不能忍住不露麵。”
車門重重關上。
我急得團團轉,隻能被迫飄進車裡,緊緊貼在安安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