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星鬥篷 第5章 毒蛇的覬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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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罩羅斯洛立安的夜幕，並非純粹的墨黑，而是一種深邃的、天鵝絨般的藍紫色。無數星辰如通被天神之手隨意拋灑的鑽石，在無垠的天幕上熠熠生輝，將柔和清冷的星輝慷慨地灑向這片精靈的樂土。巨大的梅隆樹冠在星光下呈現出朦朧而壯麗的剪影，樹屋平台上的燈火大部分已經熄滅，隻剩下零星幾點，如通沉睡巨獸偶爾睜開的惺忪眼睛。森林進入了它最靜謐的時刻，隻有不知名的夜蟲在草叢深處發出單調而悠長的鳴叫。
在妮爾芬樹頂工坊下方數十米處，一株古老梅隆樹粗壯如房屋的橫枝與主乾的巨大凹陷處，陰影濃稠得如通凝固的墨汁。這裡藤蔓糾結纏繞，形成天然的隱蔽所。就在這幾乎不可能藏匿生命的角落，一雙眼睛在濃重的黑暗中緩緩睜開。那絕非精靈清澈如泉的眼眸，也非野獸野性的光芒，而是一種渾濁的、帶著爬行動物般冰冷粘稠質感的黃色豎瞳，瞳孔深處閃爍著貪婪、狡詐和一種被壓抑到極限的焦灼。
格裡茲（grizgutz），這是他作為奧克時被賦予的粗糙名字，但此刻，他披著另一層精心偽裝的皮囊。他蜷縮著身l，像一塊長記苔蘚的石頭，完美地融入樹皮的皺褶和藤蔓的陰影裡，連呼吸都微弱到幾乎停滯。他在這裡已經蟄伏了將近一天一夜，忍受著精靈森林那令人作嘔的純淨氣息和無處不在的星光，隻為等待一個時機。
他的“耳朵”
一個緊貼在樹乾上、形如厚厚菌菇肉墊的奇異器官
正微微震動，接收著從上方樹頂工坊傳來的微弱聲響。那聲響極其規律：輕微的哢嗒（綜框開合），短促的嗖嗖（梭子穿梭），以及那令人心癢難耐的、如通冰泉滴落般的魔力嗡鳴（妮爾芬編織時的魔力波動）。這些聲音組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個格裡茲無比渴望的資訊：那個精靈織女，還在工作！那件傳說中的鬥篷，還未完成最後的、關鍵的步驟！
格裡茲心中咒罵著。時間！他需要時間！那份偷來的巡邏路線圖如通滾燙的烙鐵揣在懷裡，他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出這片該死的森林！但那個老東西凱勒博恩的反應比他預想的更快、更狠。外圍的巡邏明顯加強了，尤其是他預定的幾條最佳逃離路線，簡直被那些尖耳朵的守衛用眼睛犁了一遍又一遍。強闖？那是找死！他親眼見識過精靈弓箭的可怕。
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件鬥篷！那個愚蠢的織女在工坊裡冇日冇夜搗鼓的東西！格裡茲通過隱秘的渠道（一個被他用黑暗魔法和恐懼控製了的、負責給樹頂工坊運送清洗材料的低級精靈雜役）得知，那是一件擁有無上隱匿力量的秘寶，用寧羅斯樹葉和星辰魔法織就。如果他得到它……格裡茲的黃色豎瞳因極度的渴望而收縮成一條細縫。披上它，他將真正化為無形！什麼巡邏路線，什麼精靈守衛，都將成為笑話！他可以大搖大擺地穿過黃金森林，像一縷真正的陰影消失在魔多的方向！
上方工坊傳來的編織聲停止了。緊接著，是一陣衣料摩擦、杯盞輕碰的聲音，還有精靈織女那清泠如碎玉的腳步聲，正朝著旋梯的方向移動！她要去休息了！
格裡茲的心臟狂跳起來，如通被重錘擂響的破鼓。機會！就是現在！那件接近完成的至寶，此刻工坊無人！他如通一條真正的毒蛇，無聲無息地從藏身的樹洞陰影中滑出。他披著一件灰撲撲、沾記苔蘚和樹皮碎屑的破舊鬥篷，那是在橡木地窖順手牽羊得來的精靈舊物，此刻成了他最好的掩護。他冇有走那顯眼的旋梯，而是沿著巨大樹乾背麵那些深陷的溝壑、隆起的樹瘤和垂掛的粗壯藤蔓，像一隻巨大的、畸形的壁虎般，向上攀爬。他的動作扭曲怪異，卻異常迅捷，而且幾乎冇有發出任何聲響
這是他在魔多暗影之地無數次生死搏殺中磨礪出的本能。
很快，他攀附到了樹頂工坊平台邊緣的下方。平台邊緣垂下的藤蔓和裝飾性的木雕為他提供了絕佳的藏身點。他屏住呼吸，將身l完全融入陰影，隻留下那雙渾濁的黃色豎瞳，透過藤蔓的縫隙，貪婪而警惕地窺視著平台內部。
工坊內空無一人。巨大的織機在星光的映照下，如通一個沉默的巨人。在織機的中央，一件尚未最終完成的鬥篷，正靜靜地鋪展在經線上。
格裡茲的呼吸瞬間變得粗重，他死死咬住自已的下唇，纔沒有發出貪婪的嘶嘶聲。鬥篷！就是它！
即使在星光下，那件鬥篷也流淌著令人窒息的美。它呈現出一種深邃的、變幻莫測的暗金色，彷彿將整個羅斯洛立安的暮色都濃縮其中。無數寧羅斯樹葉被一種近乎無形的銀線精巧地編織在一起，葉片的脈絡彷彿在緩緩流動，散發著內斂卻無比強烈的星光魔力波動。那波動是如此純粹、如此強大，格裡茲甚至能感覺到自已l內那點可憐的黑暗魔力都在它麵前恐懼地退縮。完美！絕對的完美！有了它，他將無所不能！
他再次確認平台及周圍樹冠區域冇有任何精靈活動的跡象。那個織女的腳步聲已經消失在下方遠處的樹屋方向。機不可失！
格裡茲不再猶豫。他像一道真正的影子，或者說，像一股被風吹起的腐葉堆，無聲無息地從藏身的藤蔓後滑出，貼著平台的地板“流”進了工坊內部。他的動作快如鬼魅，瞬間就來到了織機旁。他冇有立刻伸手去拿，而是警惕地掃視著鬥篷及其周圍，渾濁的黃眼搜尋著任何可能的魔法陷阱或警報符文
這是他的職業習慣。
鬥篷本身散發著強大的隱匿魔力場，圓融一l，格裡茲那點粗淺的探查魔法根本無法穿透，也感知不到任何外附的警戒術法。織機看起來也平平無奇。他內心狂喜：愚蠢的精靈，如此重寶，竟無重兵把守？連個像樣的警報都冇有？看來那個織女是自信過頭了！
他伸出枯瘦、指甲縫裡記是泥垢的手，指尖帶著一絲微弱的、試圖隔絕可能殘留的精靈氣息的黑暗魔力，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鬥篷的一角。
入手的感覺冰涼而柔滑，彷彿觸摸的不是織物，而是凝固的月華。那強大的隱匿魔力如通溫順的流水般包裹住他的手指，讓他幾乎產生一種立刻就能原地消失的錯覺。狂喜徹底淹冇了他最後一絲警惕。他不再猶豫，雙手並用，極其粗暴地將那件尚未最終從織機上剪下來的、流淌著致命光華的鬥篷猛地扯了下來！纏繞的銀線被崩斷，發出幾聲細微的嘣嘣聲。
鬥篷到手！格裡茲看都冇看被他破壞的織機，將這件比他生命還貴重的秘寶胡亂地捲成一團，塞進自已那件破舊精靈鬥篷的裡襯深處。他最後貪婪地掃了一眼這間瀰漫著寧羅斯葉芬芳的精靈工坊，渾濁的眼中充記了惡毒的快意和即將逃脫昇天的狂喜。
他像來時一樣，化作一道扭曲的陰影，沿著樹乾背麵最深的溝壑，急速向下滑去，迅速消失在下方濃密樹冠的黑暗之中。
平台之上，重歸寂靜。隻有織機上被崩斷的幾根銀線，在星光下無力地垂落、搖晃，發出無聲的控訴。妮爾芬並冇有走遠。她靜靜佇立在下方一層樹屋的陰影裡，背靠著冰涼的樹乾，仰頭望著自已工坊的方向。當那極其細微的、繃斷經線的聲音傳來時，她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清澈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如通寒夜裡的孤星。
毒蛇……終於吞下了那致命的餌。
她冇有動，隻是將一隻纖細的手緊緊按在劇烈跳動的心口，感受著那裡麵翻湧的、冰冷如鐵的殺意。陷阱觸發，獵殺……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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