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易散情難留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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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半年,顧裴司飄在喬暮雲身邊,看著她和江硯舟在花店門口種滿花,看著他們牽著孩子在夕陽下散步。
他的影子越來越淡,淡得連風一吹都要碎成粉。
“想讓她看見你嗎?”直到有一天,孟婆沙啞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我願意!求您!”
話音剛落,劇痛從指尖炸開,像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啃噬。
顧裴司疼得在地上打滾,看著自己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血肉。
等他再站起來時,掌心已經能感受到空氣的溫度。
“你隻有十分鐘的時間,快去吧。”
喬暮雲正背對著門口修剪花枝,裙子上沾著細碎的花瓣。
顧裴司的喉嚨發緊,半年來冇叫過的名字,幾乎咬碎牙齒才擠出來:“暮雲!”
她轉身的瞬間,顧裴司呼吸停滯。
那雙眼睛還是和記憶裡一樣清亮,卻像是在看陌生人:“先生,需要幫忙嗎?”
“我是裴司啊!顧裴司!”他往前跨了一步,撞翻了花架。
滿天星嘩啦啦灑在地上,他卻顧不上這些。
“你忘了嗎?前世”
喬暮雲皺起眉:“抱歉,您可能認錯人了。”
她話音未落,手機突然響起鈴聲。
“阿喬,感冒藥到樓下了,記得拿。”江硯舟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今晚的雞湯放了你最愛的蟲草花,孩子們都等著給你表演新學的兒歌呢。”
顧裴司僵在原地。
他看著她唇角揚起的弧度,突然想起曾經自己接程桑晚電話時,隻會不耐煩地把她晾在一邊。
“好,我一會兒就回。”喬暮雲掛了電話,目光再次掃過顧裴司,“先生如果不買花”
“對不起。”顧裴司退到門口,指尖已經開始變得透明。
他最後深深看了眼這個曾占據他整個青春的女人,終於讀懂她眼裡陌生的平靜。
那是被愛填滿後,再也不需要他的坦然。
踏出店門的刹那,劇痛再次襲來。
他的身體像被無數根鋼索拉扯,皮膚寸寸裂開,露出底下焦黑的骨頭。
孟婆的冷笑混著地獄的哀嚎在耳邊炸響,轉眼間,他墜入翻滾著岩漿的深淵。
阿鼻地獄的鐵針刺進脊椎時,顧裴司終於明白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滾燙的岩漿灌進喉嚨,他眼前卻不斷閃現喬暮雲的笑臉。
惡鬼的利爪剜著心臟,耳邊迴盪的是喬暮雲那句溫柔的“等你回家”。
最折磨的是清醒時刻,他總能看見喬暮雲穿著婚紗,在煙花下親吻另一個男人。
“顧裴司,這八百年,慢慢受著吧。”
孟婆的聲音從九重地獄上方傳來。
他被鎖鏈吊在刀山上,看著自己的血滴進岩漿,突然想起最後那十分鐘。
原來真正的懲罰,不是無儘的酷刑,而是親眼看著最愛的人幸福。
卻連說一句“我愛過你”的資格都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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