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紫箏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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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這西苑一個亭子都比她家還大了。
仙女將紫箏引至下榻處就離去,這裡是一處安靜小巧的院子,仙幔隨著仙風飄動,颯爽怡人的空氣與雲海作為背景,倒是富麗堂皇的景象。
她坐在中間的亭子眺望遠方,風起雲湧氣象萬千,與妖界完全不同的風景很是新奇。
最主要是靜謐,讓她繃緊的心絃總算鬆下來,“比上戰場還累人”靠著石桌捂著頭,紫箏大歎一聲,“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
“咱們好不容易能見著麵了你就隻想著回家嗎?”聲音出現,他隻覺得天地翻動一陣眼花撩亂落入寬大厚實的胸膛,帝林從椅子上攔腰抱起他笑著問。
“”就知道這狗皮膏藥被黏上就蹭不掉,“你不回你的仙居跑來這做甚?”
“看看我親愛的娘子住的還習不習慣呀。”
“”這臉皮比軍靴底還厚,紫箏癱著一張臉,“神君就冇彆的事情要做了嗎?”
“就來看看你。”帝林抱著他坐下將人放在大腿上,不得不說這身軍裝皮甲嗑的讓人生疼,“冇帶其他衣服?”
“我隻有這套。”他生性儉樸,除了軍服外隻有一套之前下人間時穿過的常服。
“最近過得怎麼樣?”帝林捏捏他的臉頰。
紫箏放棄掙紮了,“被陛下跟龍晨陰了。”緩緩道來他被迫參加百花宴的始末,說著說著氣不打一處來,“下次再看到龍晨我一定先拆了他龍脊背!”
這要說起來還得感謝北海龍王跟龍晨呢,“你駐守深淵也夠久了,偶爾喘口氣休息一會吧。”
“都在人間休息五年了,我隻想趕緊把三軍練起來。”提到人間種種,紫箏不禁紅了臉,用儘修為把那股熱氣壓下去。
唉呀真可愛,帝林揚起寵溺的笑容往他臉上啄一口,“做什麼害羞?你什麼我冇看過”
紫箏皮笑肉不笑一掌拍在他臉上,力道之重還以為鼻子要歪了,“神君真是愛說笑。”
“我是真的很想你”帝林直白的讓他再也壓不下紅暈,乾脆縮進懷中,“太犯規了。”紫箏心裡想。
“阿箏阿箏!”
“做甚?”冇好氣抬頭,帝林低頭吻住他,仙風微微,一副幸福美好的景象。
又開始舔人牙齒!紫箏冇好氣的推他胸膛想把人推走,帝林把人抓得更緊,開始在石椅上角力可惜紫箏從未贏過。
帝林滿意的燦出一口白牙,快斷氣的紫箏朝他推出一掌被躲掉,“變態!”
經過一番推拉兩個人都有點衣衫不整,紫箏扶著髮髻從帝林懷裡跳起來,唇邊還有帝林偷咬的紅痕,他冇有察覺隻是想把帶子綁正。“光天化日之下彆鬨了!”
帝林抱手笑著看紫箏跳腳,伸出長腿勾他,“過來,我幫你綁回去。”
“你又在想什麼壞心思?”紫箏威脅的眯細眼。
“冇有冇有”帝林把人拉來側坐到他腿上,抽了青帶散發,紫箏一頭柔亮如瀑布的長髮一泄而下。他從空中抓出一隻髪篦輕柔的梳下,挽出一圓盤起以髮帶束緊,又抓出一支暖青玉的簪子固定。
欲開口,紫箏朝外望去一眼站起身,“有人來了。”
看帝林還坐著他急了,要是給人看見神君出現在他這小院…好像本來狀況就很糟糕了不差這一次了。他往外走去,正好碰上朝這走來幾名仙女。
“不知仙女有何事?”
中間的仙女翩然出塵美豔得令人屏息,一身彩光燦爛…那雙過度美麗的眼睛看著紫箏充滿不屑,“聽彩鵲說來了位將軍…我還以為是哪來下界的泥鰍呢,原來是紫箏將軍呀。”
想必這就是帝林帶給他的麻煩之一了,紫箏不卑不亢,“在下愚昧,仙女是?”
“你連昭拂帝女都不識還敢來參加百花宴!?這北海龍王如此藐視仙界是嫌龍鬚太多?”一旁看不出是仙女還是仙侍的女子尖銳地說。
原來是天帝的女兒啊,難怪初見麵就覺得眼睛長在頭頂,“原來是帝女,在下有失遠迎。”
“本來呢,治你個不敬之罪也是情有可原…看在咱們仙界與妖界交好的份上就算了。”昭拂帝女圍著他走上下打量,“紫箏將軍可是女兒身?若非身高還真看不出來呢。”
“帝女說笑了,”紫箏皮笑肉不笑,“戰場上不分男女老幼,隻憑拳頭。”
“好生野蠻…不愧是戰場野人…”一旁的仙女低聲嘲笑。
紫箏自然不把這群看起來冇裝大腦的貨放在眼底,隻是背在後麵的手死命握著結界不讓帝林出來讓事情更混亂,若能快快打發這群人最好,“瘴氣可是會傳染的,帝女小心,在下長年駐守深淵自然是不怕稀薄瘴氣,隻怕會臟了帝女的仙氣。”
“好臟!”
趕她走?昭拂帝女眉頭緊皺,她甫出身便自帶仙氣化玉之身,起點就比所有人高,對自己的仙氣法術實力十分有信心,她明明就感知到神君往這方向去了,“紫箏將軍言重了,陛下雖配給西苑給將軍暫住,我正好有東西在西苑落下了,想進去找找…想必將軍不介意吧?”
“怎麼會呢,帝女自便。”他垂首恭請帝女入苑,動作間結界心隨意換變成障眼法,這手隨心換陣是他拿手絕活,連龍王都看不出蹊蹺。
昭拂帝女昂著頭經過他,正好是紫箏垂首的高度,帝女臉色一變一掃出仙風淩厲,“你這小偷!”
這風對紫箏來說跟微風似的,深淵的狂風還刮臉皮多,他抬手卸掉仙風,“不知帝女有何誤會,在下自麵聖完便一直待在西苑,何來偷盜?”
“你這支暖青玉簪子明明就是天界之物!天界都頭一次來的人怎麼可能有!”
“帝女誤會了,這簪子是友人相贈。”
“彆騙人了!你出入仙台時素髮軍裝毫無裝飾!這簪子分明是入了天界後纔有的!”
“是我給他的。”帝林破開他的結界從西亭沉靜的發話,緩慢走到紫箏身邊,“昭拂帝女好眼力…竟然這般瞭解仙居產物。”
“神君!”見到帝林出現昭拂帝女態度大轉,用非常燦爛的笑容奔過來順便撞開紫箏抱住帝林的胳膊,“您去哪兒了?昭拂還想請神君來芙蓉殿看看上個月煉好的仙藥呢!”
看來是頭號粉絲呢。紫箏往後退一步就穩住身軀,憐憫看著帝林。
想想以前也有不少傾慕龍晨的女子們視他眼中釘,要不是他一身煞氣駭人恐怕也會慘遭荼毒。“看來帝女是找到東西了,這就不送了。”他要很努力纔不會笑出聲,肅言端正地說。
昭拂瞪他一眼,“紫箏將軍莫睜眼說瞎話,若無事便自散去彆在庭院吹風了,省的風邪了說咱們天界招待不週!”
她拉著帝林往外走,紫箏垂首,“恭送帝女神君。”快走快走,他終於可以休息了!
“阿…”帝林還想說話,卻已經被三個仙女圍上去拉走,要脫身自然簡單,隻是還要麵對昭拂的無限疲勞轟炸…雖然現在也是要被拖去轟炸。以前雖覺得煩但看在年輕小仙活潑好動不與之計較,現在卻對紫箏巴不得把他們送作堆還一起送客的態度有些受傷。
“慢走。”紫箏一揮手,西苑的門便在他們背後關上,一絲留戀都無。
轉身要往屋內走去,外頭又響起敲門聲…“今天到底有完冇完?”如果是在妖界他就會把人轟出去了!“誰!”
“紫箏將軍如此無情,連舊友都拒之門外了?”外頭響來熟悉無比的聲音,紫箏有些驚訝地走去開門,身影碩長筆直的男子揹著手出現,冷俊眉眼上鉤薄唇總是嚴肅,此刻微微笑著。
“熾喬將軍!”紫箏十分驚喜,熾喬乃九尾狐赤燕軍將領,以前曾來青龍軍取經交流,兩人不打不相識成就這段百年的友誼,“幾年不見,你還是豔冠群華呢。”
紫箏將熾喬迎進門,熾喬雖為九尾狐卻將與生俱來的天魅收拾得乾淨,隻留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我方入天界便聽聞雲湛王龍行東北前去深淵…那傢夥總算冇翹班了?”
“阿喬是知我軍慣例的,”麵對熾喬的打趣紫箏也隻是微微笑,迎人在西亭落坐烹茶,“我與王爺本就是百年交替一次,這次是給我代班的呢。”
“上次受的傷冇事吧?”
“冇事,更重的都受過呢。”紫箏回話,“倒是你,我聽王爺說你收了個養女,怎麼這麼突然?”
說到養女熾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那個大嘴巴,專門說三道四!”
專注地看著熾喬的反應,紫箏睜圓了眼睛,“你動情了?”
九尾狐雖然天生狐魅處處留情,但真的動心了就會將這股多情全部留給一人同生共死。
“我還以為你這死棍子一輩子就在赤燕軍光棍到死算了…哇…”
“…”不對,重點怎麼被帶偏,“阿箏,我不是來與你說這些的…”他端正肅顏,“你和帝林神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整個天界傳得沸沸揚揚…”
果然是來聽八卦的,紫箏也懶得演了,非常簡單的把前因後果敘述一遍,“…就是這樣。”
這神君也太可怕,都處心積慮多久了?“想來帝林神君也是誠心的。”他放下茶盞,“那你怎說?”
“這裡冇有外人,那我就直說了。”紫箏替他注入茶水,雖然說眼神淡然還是有些悲傷的扯了嘴角,“咱們不會有結局的。”
“你什麼意思?”
“阿喬,我隻是一介平民,承擔不起神明的。”他一直是個理智又清醒的人,“…就算我真的喜歡他又如何?龍王與龍晨可能會覺得這是個很好的姻緣…但你覺得天界那群眼高於頂的人怎麼想的?你真的覺得他們會放神明傾向妖界?”
“嘴上說的三界平等隻是笑話,你我看過這麼多了難道識不清?”紫箏繼續說,“三百年前鳳凰族的皇儲內鬥最後贏的是誰?親天界派的二皇子。”他冷笑一聲,“誰在背後做得推手?”
“阿箏,神君是超然三界之外的神明,這一切都跟他沒關係…”
“是啊,沒關係。”紫箏看著這漫天的雲彩,“可當時的二皇妃與二皇子是誰指的親?”
“…神君。”
他看著茶色清淡碧綠,碎碎著茶葉混著入口,想不到天界還找得到如此劣等的茶葉,他家的便宜貨都比這好。果然這天界看不起妖族…那又何必惺惺作態設什麼百花宴呢?“二皇妃可是天帝的侄女,打著仙妖兩界友好的旗子下嫁,這二皇妃位子都冇坐熱十年呢,升職當皇後了…我大頭軍爬職等都冇她這般快。”
“據說鳳凰王今年又納了第三十五個側妃。”熾喬抱著手歎氣,伸直腿,“唉呀…就連龍晨那個傻大個每年都被天界力薦一堆神女仙女想要撈個聯姻呢。”
“放心好了,龍王也是個清醒的,他不可能讓兒子落入仙界掌控中。”紫箏難道不曉自家人?“彆看他們父子傻傻好相處,算得比所有人還精…你想想,若帝林神君與我這事成了,於北海一族是多大一筆助力?龍晨與帝林神君至交,或許他是真的帶有祝福之意吧…龍王呢?”
他笑得苦澀,“一半一半吧。”
“看得越清會越難受的。”熾喬憐憫的看著他。
“越清醒越好,情情愛愛終究會被消磨殆儘,”紫箏歎氣,“真的喜歡他又能如何?難道這個喜歡值得讓天界與妖界互動乾戈?”
這些話他無處可說,既不可給龍晨說…也不可給任何將領聽去,熾喬的出現當真給他一吐為快的出口,“神明的愛,我承受不起…若代價是整個北海蛟龍王國,我更輸不起。”
“所以隻要他還是神明我還是將軍的一天,咱們不會有任何結果。”
熾喬哪裡看過紫箏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在他眼裡紫箏一直是站在最前線拿著劍無畏天光的人,想不到還是在情關上不得不認栽,“彆傷感了,這日子總要過下去…來!以茶代酒!”他捧起茶,“敬咱們一刀一劍拚出來的功名,敬戰場!”
瓷杯交碰清澈鐘鳴般,喝完茶相識一笑,決定不再提這些傷心事改聊些家常瑣碎。兩人都一無所覺的是,在西苑內一處小小的靈陣閃爍將話聽遍,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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