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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未預設的愛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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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場未預設的愛

百達翡麗鸚鵡螺。

這個表我求了老婆很久,她都沒給我買。

然而就在今天早上,我卻在江映晚離了婚的初戀男友林驍然手腕上看到了。

而他絕對買不起,誰送的不言而喻。

當晚我問她:“林驍然手腕上的表是你送的嗎?”

江映晚剛從研究院回來,一臉倦色,頭也不抬:“嗯。”

言簡意賅。

沒有解釋,沒有心虛,好像送禮物給其他男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我繼續問:“你和他好上了?”

這話總算挑起了江映晚的反應。

她擰眉抬頭:“紀雲川,你的思維隻停留在這種層麵嗎?看到手錶就想到出軌?”

江映晚就這樣,從來不會好好說話,總愛擰眉反問。

我問她要不要吃早飯,她回:“不然呢?”

我想和她親密,被她推開:“不知道我很累嗎?”

太折磨人了。

在我的麵前,她好像永遠不會好好說話。

但她對其他人,卻是不一樣的。

江映晚作為藥企負責人兼研發工程師。

對合作夥伴侃侃而談,對孩子和家人溫情問切。

對林驍然更是不一樣,她跟林驍然說話時,連眼睛都是笑著的。

思及種種,我突然覺得好沒意思。

我歎了口氣:“離婚吧,我不想和你過了。”

她瞥了我眼,沒回答,轉身去了浴室。

不一會兒,家族群裡就炸開了鍋。

我媽六十秒的語音條轟炸,全是難聽的話。

“紀雲川,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放著好好的豪門女婿日子不好好過,你敢離婚,我就……”

我點開其中一條,聽了一半就關了。

這話聽膩了,也聽倦了。

我直接開啟民政局的小程式,預約了離婚等號。

其實我早就該這麼做了。

一個隻會偏袒其他男人的老婆。

我要來乾嘛呢?

我擦乾眼睛,看了眼淅淅瀝瀝的浴室。

決定還要做一件事,離婚的人都要做的,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拿了車鑰匙,直奔地下車庫,狠擦把淚後就開啟駕駛室的車門。

往日都是女兒坐安全座椅,我也陪著坐後排。

副駕駛常年空著,我貼在中控台上的,“江總丈夫專屬”貼紙,已經泛黃卷邊。

這貼紙從奧迪A8L,跟到路虎攬勝。

我其實陪江映晚吃過苦的。

婚後一個月,江父因操作股價,被踢出董事會,終生不準入證券市場。

差點到破產邊緣,現金流斷鏈,江家老宅一度讓銀行收回。

在我的鼓勵下,脫離家族自主創業的江映晚躲過了這場家族劫難。

後來還是我們拿出了幾年積攢下來的身家,挽住了家族頹勢。

說實話,一無所有的那兩年最幸福,可也再回不去。

我不小心開啟了頭頂的遮光板,擋板的鏡子裡,好大一個驚喜撲麵而來。

鏡子上。

是用馬克筆畫的兩個愛心,一箭雙雕那種。

隻一眼,我就認出是林驍然畫的。

隻有林驍然喜歡隨身攜帶馬克筆。

我看著極為刺眼,正要拿紙巾擦,手卻被江映晚扼住。

江映晚剛洗完澡,額前碎發濕潤,水落在我的手上,冰涼涼的。

她冷眼審視著我:“你在我車上乾嘛?”

我指著鏡子上的口紅印問她:“林驍然畫的?”

“嗯。”江映晚的回答不以為然。

她依然沒有解釋,眉頭一擰說:“你不要動我車上的東西,下來。”

我甩開江映晚的手,穩穩坐著沒動:“你的車?我糾正你一下,這是我們共同財產出資購買的,我有權使用。”

“你放心,離婚後,我絕不要這輛車”

嫌臟。

江映晚冷笑:“行啊,離。”

隨之開啟後座,拿出了一個紅絲絨盒子。

我愣了下,隻覺得有些眼熟。

不等細想,江映晚繞回來站在車旁,晦暗不明地盯著我。

“不是要離婚?走啊,回去談談我們的離婚條款。”

她輕飄飄扔下一句,冷漠地轉身離開。

凝著她冷漠的背影,我心中宛如墜著巨石,沉甸甸的。

七年婚姻,同床共枕,她竟然連一絲的不忍都懶得給。

我的隱忍顯得可笑至極。

我低頭看了下表,還早,等下去做那件事也來得及。

然後跟江映晚前後腳上樓。

再回到家門口,卻發現來了不速之客。

而他手上牽著的,是我的女兒筱筱。

林驍然黑色短發,乾淨清爽,往那兒一站,妥妥的清冷大美男的既視感。

很難看出他剛從一段頭破血流的婚姻裡走出來。

看到江映晚,他溫和一笑,莞爾道。

“筱筱給我打電話說身體不舒服,我就把她從興趣班接來了,忘記和你們說了。”

“辛苦你了。”她又垂眸微瞪了女兒一眼,“下次彆麻煩林叔叔,有事找你爸爸。”

筱筱撇嘴,斜了我一眼往林驍然身後躲:“我不想找爸爸!爸爸總逼我做不喜歡的事,不讓我吃甜食,不讓我吃草莓……”

女兒說的義憤填膺,她是什麼時候變得呢?

我曾經認真想過很久,也給她這種行為稱之為反骨。

可我現在不想想了,沒意義。

我也再沒有像之前耐心又跟她解釋,“是因為你長蛀牙了,不能吃甜食,而且你對草莓過敏,爸爸纔不讓你吃。”

我上前一步,想要開門進去。

女兒卻突然從林驍然身後跳出來,揚起她的粉拳,狠狠砸向我的腿。

“壞爸爸!”

我站在原地,盯著她哭喊的神情,無聲承受著她的怒火和捶打。

直到江映晚把她抱起安撫。

“不生氣了,筱筱,媽媽帶你去買糖。”

安撫好女兒後,她朝我撇了一眼,此時無言甚千言。

女兒一手圈著她脖子,一手牽住林驍然的手。

“林叔叔,你和媽媽再帶筱筱去你們學校門口買糖吃,好不好?”

我極輕微地擰下眉頭,無形的手突然抓了我的心臟,又猛然鬆開,隨風飄散。

不等江映晚朝我投來視線,我直接解鎖了家門。

我沒看她們母女倆一眼:“我會擬好協議,等你回來過目。”

開啟門,我一個人進了門。

原本我想去問問女兒,是跟爸爸還是媽媽。

現在不用問了,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連同她,我也不要了。

晚上8點。

江映晚帶著孩子回來了。

半響,外麵就傳來了孩子看電視,開冰箱翻東西吃的聲音。

這些壞習慣會影響牙齒和視力。

我希望她能漂亮長大,所以才嚴厲製止。

可最終,得到得卻是‘壞爸爸’的刺心之言,現在我不會再乾涉她了。

不一會兒,門被推開。

女兒跑進來站在我床邊,掀動我的被子,衝我大吵大嚷。

“你為什麼不給我放洗澡水,筱筱今天要洗牛奶泡泡澡……”

我按下被角:“我累了,去找你媽。”

她不依,拽著我手往床下扯。

“媽媽工作一天可忙了可累了,你在傢什麼事都不乾,我就要你給我洗澡!”

這話讓我心口一窒。

那句“是誰教你的”差點脫口而出,卻又在到了嘴邊後,嚥下。

我坐起身,當視線落在她手中攥著的離婚協議時,口中的話頓時卡住。

她在紙上畫了一家三口的卡通畫。

左手牽的是江映晚,右手牽的一個男人。

不用問,我已經猜到是林驍然。

女兒微微仰頭,斜著眼瞧我,像瞧一隻狼狽的落湯雞。

“媽媽讓筱筱畫在上麵的,她說你要是不聽話,她就懲罰你,不讓你當我爸爸了!”

我冷哂一聲:“是嗎?”

我的心越發涼透。

江映晚就是在這時進來的,她擦著頭發,視而不見女兒對我的冒犯。

以一貫平時命令的口吻對我說:“我過兩天要出差,你幫我收拾下行李。”

我沒動,淡聲道:“我在很認真的和你提離婚。”

江映晚很明顯愣了一下。

微涼的視線落在我身上,帶著深究,隨之又轉為不耐。

“不就一個手錶?我把錢轉給你,你自己去買。”

我的微信‘叮’了一聲,封頂200塊的紅包映入眼簾。

眼中酸澀,我忽的笑了。

江映晚很有錢,有錢到她的消費單位以萬元計。

可她卻用200塊打發我。

我收下了這個紅包,轉回191元,抬眼時,眼底隻剩下冷漠。

“離婚隻要9塊工本費,剩餘的財產離婚時分割吧。”

她像是聽到了一個冷笑話般,冷笑了下:“離婚,你確定?”

四目相對,沉默在我們中間凝固。

“爸爸不聽話,媽媽你懲罰他吧!”

女兒突然抱住江映晚的胳膊搖晃起來。

江映晚冷倦收回目光,一言不發抱起女兒離開了。

不一會兒,我就收到了她發來的律師名片,接著是寥寥幾個字——

【跟我律師去談。】

我呼吸有些發緊,手指按在換行鍵上,空白布滿了編輯框。

我在想,人生有沒有一鍵清零鍵呢?

許久,我回了她一個字。

【好。】

我主動加了她的律師,表明來意。

第二天我的好友驗證還沒通過,而昨夜,江映晚睡在了書房。

我下樓時,她正在衛生間,用洗麵奶洗臉。

她麵板敏感易過敏,我托人代購,給她買來了敏感肌專用的國外本土品牌,現在已經快要見底了。

看到我,她動作頓了一下,不著痕跡把手機擴音開啟,放在了洗手檯上。

“江小姐,您先生昨天加我微信稱要離婚,我怎麼處理?”

江映晚沒看我一眼,隻認真清洗她頰上的泡沫。

語氣滿是輕慢和挑釁。

“怎麼處理?”

“我請你是讓你維護我的權益,你說怎麼處理?”

我靜靜看著她,一言不發。

戀愛時,我正在追《我的前半生》。

看羅子君被陳俊生淨身出戶時,我問過她。

“如果,我是說如果,以後我們離婚了,你也會這麼對我嗎?”

她吻著我發間,語氣篤定:“沒這個如果,我要跟你白頭到老的。”

我記得她說那話時,眼裡有光。

手機‘叮’地一聲。

她的律師通過了我的好友申請。

【紀先生,江總委托我全權代理處理與您的離婚事宜,您這邊離婚訴求是什麼?】

我低頭瞬間,江映晚冷著臉從旁經過。

女兒歡喜的聲音隨之響起。

“媽媽,這次我要在林叔叔家住久久的!你不要那麼快來接我哦!”

“好。”

我站在原地沒動,沒回頭。

等關門聲響起,我給江映晚的律師敲去回複我的訴求——

【平均分割共同財產,孩子的撫養權,我不要。】

訊息一發出,那邊秒回了一條截圖。

是他和江映晚的聊天記錄。

江映晚:【把我這段話發給他,想要離婚,一分一毫都彆想帶走。】

我氣紅了眼。

結婚七年,我原以為會是好聚好散。

卻從沒想過,最後結局還是這般不體麵。

我按滅螢幕。

冷靜下來後,我再度開啟手機,開始尋找合適的離婚律師。

溝通一番後,律師給了一條建議。

“您妻子社會地位高,輿論可以讓她低頭,建議收集她和小三的出軌證據。”

證據……我沒有證據。

明麵上,江映晚從未越界過。

溺水般的窒息感將我包圍,四周死一般的寂靜。

女兒在林驍然家,江映晚也沒回來。

我重新整理著民政局小程式的離婚排號,整顆心如一潭死水。

要淨身出戶嗎?我不甘心。

就在這時,好兄弟打來了視訊,鏡頭晃動得厲害。

他憤怒的腔調卻異常清晰。

“紀雲川,你快看看你家江映晚在乾什麼!”

鏡頭突然就穩穩定住了,一覽無遺地拍到了江映晚與林驍然在喝交杯酒。

江映晚胃不好,曾因此胃出血住過院。

自那後她就戒酒了。

她曾說:“沒什麼比我的健康重要,我要是沒了,剩你一個人怎麼活呀?”

可現在她跟林驍然喝起交杯酒來,麵不改色。

包廂裡,倆人飲儘交杯酒後,還是沒被客戶放過。

“江總,這酒還剩下半瓶啊,浪費了也不好不是?”

江映晚麵色難看一瞬,正想要說話,那半瓶酒就被林驍然一把奪了過去。

“她胃不好,我替她喝!”

他仰頭就灌,灌的很急,半瓶酒頃刻間飲儘。

他咳著可憐求放過:“這樣可以夠了嗎?”

包廂靜了瞬。

客戶撫掌大笑起來:“江總好福氣啊!此生能得這樣一個藍顏知己,死也值了!”

林驍然眼尾泛紅,溫聲謙讓:“這不算什麼的,跟江總丈夫比,我做得太少,太微不足道。”

“噢?紀先生比林先生酒量還好嗎?”客戶看熱鬨不嫌事大。

“江總,要不這樣,你喊你老公也來喝一杯,喝完立馬把這一個億的訂單給你!”

江映晚遲疑片刻,竟真的掏出了手機。

視訊中斷,我接起她的電話。

江映晚聲音冷冷:“我給你一個台階,你現在來緣起樓,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我看著躺在垃圾桶裡的結婚照。

也冷冷吐出一個字:“不。”

江映晚呼吸急促一瞬,沉聲放下狠話:“好,你彆後悔!”

放心,我不會後悔。

好兄弟重新打來視訊。

鏡頭裡,江映晚將酒杯重重拍在桌麵。

林驍然連忙挽住她手臂心疼搖晃:“彆生氣了,他不來我替你喝……”

話未儘,好兄弟沒忍住罵了句臟話:“一對賤人!”

江映晚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倏地朝門口投來視線。

她發現了。

江映晚死死盯著鏡頭,忽的抓住林驍然端著酒杯的手腕。

“想看?你好好錄著,讓他看個夠!”

她猛然灌下一杯酒,俯下身吻向了林驍然的唇。

唇齒相融溢位了酒液。

我心口像是被刀尖刺了一下,又猛然抽離,帶走最後的餘痛。

按下錄屏結束鍵。

我釋然一笑,將視訊發給了江映晚律師:“這個視訊,值不值一半財產?”

江映晚的公司剛上市,若是輿論發酵,損失不可估量。

隔了很久,律師纔回了一句話。

【江總同意了】

下一秒,一紙離婚協議書發來。

如願以償,我該歡喜的。

但漆黑的螢幕中卻映著我蒼白倦憊的麵孔。

開著的電視機適時插播一條文旅廣告。

“你是否迷茫,是否疲倦?世界的儘頭落座著一處島嶼,來一場洗滌心靈的旅途吧。”

冰島嗎?我心臟動了一下。

自結婚後,我很少有一個人獨處的時間。

或許,是該出去走走了。

訂好機票後,我開始收拾行李。

收拾到一半時,一樣東西令我頓足許久。

是提離婚那天,江映晚從車裡拿出的紅絲絨盒子——

一枚男士婚戒。

江映晚不喜歡佩戴首飾。

我纏著她打情侶對戒時,她拒絕了:“我不喜歡束縛的感覺。”

但求婚時,她卻選擇了婚戒。

日照金山下,我們交換戒指、親吻,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過後,我問她:“你不是不喜歡戴戒指嗎?”

她親了下我的戒指,目光滿是愛意和虔誠。

“戒痕是愛情的見證,我一輩子都不會摘下這枚戒指。”

那時的她,眼裡都是我。

可不知從何時開始,江映晚不再戴婚戒了。

不重要了。

反正我的那枚也早就不知所蹤。

那晚後,江映晚沒回來,女兒也沒回來。

拿到冰島簽證當天,我收到了一個包裹。

寄件人寫的是女兒的名字。

我猶豫一瞬,還是開啟了,映入眼簾的是我一直想要的手錶——

百達翡麗鸚鵡螺。

與此同時,還有一張卡片,是林驍然的字跡。

【聽說你因為這個手錶要和映晚離婚,我把手錶還給你,不要再鬨脾氣了。】

【對了,映晚這幾天隻是和我在一起照顧筱筱,你哄哄她吧。】

我麵無表情扔了卡片。

死心到最後,我竟連難受的情緒都沒了。

我把能處理的都處理了。

和江映晚的結婚照,和她的情侶羽絨服,和她的情侶水杯,統統扔得一乾二淨。

保潔拉走那大箱東西後沒多久,門口傳來了動靜。

是江映晚和林驍然,一左一右牽著我女兒進了門。

女兒見到我,直接掙開倆人的手,跳上沙發,對我頤指氣使。

“給我拿冰淇淋,還有小熊巧克力夾心餅乾……”

我沒理會。

推動行李箱想走,江映晚卻按住了行李箱,質問我:“你要去哪?”

我淡淡一句:“出去旅遊。”

江映晚還想說什麼,卻被林驍然出聲勸阻。

“雲川哥估計有些累了,出門玩一玩放鬆一下,有什麼話等回來再聊也許更適合。”

他又轉向我:“放心去吧,你不要擔心筱筱,我會幫你照顧好她的。”

我正想說話,江映晚突然提高聲音,問我:“你戒指呢?”

我順著她視線看向自己手指,回答:“丟了。”

江映晚好像沒信,眼底閃過遲疑,又很快歸於平靜。

“早點回家。”

我笑了下,沒有回答。

這不是我的家,我也不會再回來了。

將一切聲音關在門後。

我抬腳坐上了前往飛機場的的士,經過一天的飛行,落腳地球的另一端——

冰島。

這裡很美,也很寧靜。

遠離了婚姻的瑣碎,城市的喧囂,我苦悶的心也靜了下來。

偶然一天,我和旅友們一起等待極光。

江映晚用一個新號碼,突然給我打來電話。

以為是離婚協議有變更,我走到一邊接聽,迎來的卻是一句不滿的責怪。

“為什麼還不回來?什麼時候放我出黑名單?”

我擰眉開啟了日曆:“還有10天。”

還有10天,纔到離婚冷靜期。

至於黑名單,我從來沒想放她出來。

“還要十天?”她語氣逐漸不耐,“你彆忘記你的身份,你是孩子父親,是我的……”

“紀雲川,極光出現了,快許願!”

旅友的驚呼聲蓋過了她的話,我立馬放下手機,閉上眼睛許願。

【願我往後一人的日子,輝煌燦爛。】

……

10天後,我回國了。

下飛機後,我特意去造型館收拾了一下。

鏡子裡,我穿著簡約的白襯衫,麵容精緻,狀態極好。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七年前的自己,張揚,又自信。

隨後,我將江映晚約到了民政局旁的咖啡廳。

我來時,她已經到了。

她瞧著我,臉上露出一抹驚豔。

目光追著我入座後,她又冷下了臉

“你以後不能再這樣了,說走就走,你沒在,家裡都亂翻天了……”

言語間的理所當然,好似我今後還會回去忍氣吞聲一樣。

又好似我們之前鬨離婚的難看,全是做戲一般。

我打斷她:“走吧。”

江映晚不解:“去哪兒?”

我低頭,從包裡拿出兩本結婚證。

一本是我的,一本是她的。

“去民政局,拿離婚證。”

江映晚喝咖啡的動作頓住,冷眸朝我投來蔑光。

“紀雲川,這玩笑並不好笑。”

我一言不發,隻是靜靜看她。

在想自己當初第一眼見她時,心臟是如何突突加快的。

奇怪的是,我現在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沉默凝固之際。

江映晚突然想起來了什麼。

“那晚我是一時之氣,答應的事說過的話都受酒精驅使,都做不得數。”

我失笑了聲,頓時沒了周旋的耐心。

“可江映晚,我是認真的……”

話沒說完,被江映晚冷笑打斷:“是嗎?那我倒很想看看你有多認真。”

“這樣,我給你30天冷靜期,再來跟我談。”

我靜靜看著這張曾經心動的臉。

如今隻躍出兩個字——可憎。

江映晚起了身,自林驍然出現後,好像還是第一次對我軟了語氣。

“雲川,我隨時等你回來。”

她走了。

門上懸掛的風鈴‘丁零當啷’,我終於不忍著笑了。

江映晚怕是不知道,她簽字的離婚協議已經遞交法院。

申請更是早已通過,三十天冷靜期已自動生效。

而今天,是第三十一天。

她同意與否,我都已經跟她徹底劃清界限。

我獨自一人去了民政局,領了離婚證。

接著,我開啟微信黑名單,放了一個人出來。

【在嗎?】

那邊秒回:【我在】

我沒有猶豫地把江映晚和林驍然的激情視訊發給了她。

【你和江映晚是對家,看看,這個視訊你感不感興趣?】

【隻要關於你,我統統都感興趣。】

不出一天,江映晚出軌的視訊上了熱搜。

第二天,林驍然就直播炫耀:“初戀女友給我包下了整條百達翡麗生產線。”

我聞言,不動聲響又刷爆一張她的卡。

第三天,林驍然在小橙書曬與江映晚在雲端吃燭光晚餐。

我也點最貴的五星級大廚上門服務,聽著音樂切著牛排。

一來二去,我們被網友稱作純恨夫妻。

恨嗎?我認真想過。

恨是最沒有用的,隻會耽誤我瀟灑。

所以我鄭重發出宣告,並曬出跟江映晚的離婚協議。

然而網友們根本不相信是真,隻當做段子玩梗。

我懶得再解釋,再不回應。

我又變忙了,忙得全世界旅遊,忙著去巴黎喂鴿子,去巴巴多斯看飛魚。

直到這天,我剛回國,就突然接到女兒幼兒園老師打來的電話。

“筱筱爸爸,你快來接孩子吧,她病的很嚴重,我們沒見過你愛人,也不敢把孩子交給她。”

接著,電話就被江映晚奪過。

她滿滿的命令口吻:“筱筱生病了,幼兒園不讓我帶走,你馬上過來一趟。”

其實離婚之後,我不是沒想過女兒,甚至還給女兒的電話手錶發的了資訊。

然而沒有一條成功發出。

因為女兒拉黑了我。

父母子女一場也有緣分,隻是或許緣儘至此而已。

我穩了穩呼吸:“我沒空,你喊林驍然。”

“他在打高爾夫,沒時間,我在幼兒園等你。”

最終,我還是去了幼兒園。

因為我這裡還有一件江映晚的東西,要還給她。

江映晚等在門口,瞧見我瞬間,她目光牢牢鎖在我臉上。

我視若罔聞,跟著老師去見女兒。

女兒牙痛到小臉高高腫起,瞧見我,她下意識伸手要抱:“爸爸抱,筱筱好痛。”

從前她隻要不舒服,我都是成宿成宿的抱著陪她。

但這一次,我避開了她的手。

我說:“爸爸沒空,等你林叔叔來了,你讓他抱。”

這話讓女兒哭的更加厲害,鼻子一抽抽的,臉也漲得通紅。

“筱筱,過來叔叔這裡,阿姨抱。”

不遠處,林驍然正匆匆趕來。

可女兒卻掙脫開林驍然的手,仰著滿是淚痕的臉哭著問我。

“爸爸,你為什麼不哄筱筱了?你真的不要筱筱了嗎?”

我蹲下身與她平視,輕撫她的淚眼,語氣溫柔,很是平靜。

“筱筱,是你先不要我的呀。”

一旁江映晚煩躁擰緊了眉頭,突地又軟下語調:“紀雲川,你還沒跟我鬨夠?”

我輕聲失笑,從包裡掏出一樣東西遞到江映晚眼前。

“我沒跟你們鬨,江映晚,我們已經離婚了,我也再沒這個義務。”

江映晚一怔,捧著離婚證像捧著一隻燙手山芋。

第一次見她慌神的模樣,我以為我會有報複的快感。

沒想到並沒有什麼感覺。

原來,人徹底死心後,真的會完全無動於衷。

在她開口前,我率先表明自己立場。

“江映晚,以後孩子有事喊林驍然,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我已經有新生活了。”

新生活幾個字加重了音調。

猛然間,江映晚的臉上一白,像是失了魂一般看著我。

她從未如此失態過。

我轉頭交代林驍然:“筱筱常去的醫院是第一兒童口腔醫院,掛的醫生是劉主任,還有,她對青黴素過敏,不能用這個藥。”

交代完,又轉向老師:“江映晚確實是孩子母親,不過我和她離婚了,以後有事聯係林驍然。”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裡,我轉身離開。

沒有理會身後女兒驟然的哭喊。

出幼兒園時,接我的車早已等候多時。

“走吧。”

透過後視鏡,我看見筱筱牽著江映晚追了出來,撕心裂肺喊著:“爸爸,不要走……”

我隻當沒聽見。

車子啟動,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漸變成一個小點。

七年婚姻結束了。

我不再興奮,思緒沉沉浮浮。

“怎麼?捨不得了?”

吃味的話從駕駛位飄來,我轉頭看去,對上一雙幽怨的狐狸眼。

女人名叫許漾,是我的初戀。

是江映晚的對家,也是她幫我將視訊掛上熱搜。

自那次之後,就時常出現在我的視野中,今日更是厚著臉皮說要接我。

礙於情麵,我答應了。

我們戀愛時轟轟烈烈,分手後也默契地不相往來。

當初跟她分手理由很簡單也很現實。

她家是豪門望族,我家資產隻算末流。

門不當戶不對。

幾次拆散無果後,她父親下了最後通牒:“你要是和紀雲川在一起,家產就交給外麵的私生女。”

家業和我之間,她選擇了家業。

我能理解她的選擇,但不能接受並提出了分手。

到現在,我還記得被分手那天的場景。

她站在雨夜,渾身濕漉漉看著我,像被主人丟棄的狐狸一樣。

“你等我五年好不好?就五年。”

在最無能為力的年紀,卻遇上了最想守護的人,很是殘忍。

我沒有給她留下念想:“就這樣吧,我不會等你。”

之後,我在大學遇見了江映晚。

戀愛、結婚、生子,我都沒有通知許漾。

“你不會要迴心轉意吧?”

女人見我沉默,握著方向盤手又緊了緊。

我隻淡淡一句:“你幫了我兩次,我很感激,除此之外,我對你再沒有其他任何想法。”

她嗯了一聲,默契不再問下去。

車裡安靜下來。

半響,她佯裝輕鬆問道:“你今後打算乾什麼?還要繼續當戶外旅行博主?”

是的,我成了一個戶外旅行博主。

冰島的極光的視訊爆火,趁著這股風口,我發了許多美景視訊。

粉絲量短短一個月突破了50萬。

我的視訊從不出境,以第一視角記錄美景與挑戰,讓粉絲們同我一起聲臨其境。

粉絲的支援讓我有了動力。

我發起了全球旅行的挑戰,第一站便是沙特。

許漾聞訊趕來,厚著臉皮說要送我去機場,因此,纔有這麼一出。

到達機場後。

許漾沒有第一時間下車,而是轉頭望著我,撩人上挑的狐眼透著看不明的神色。

“做不了愛人,那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我‘嗯’了一聲。

不去看她驚喜交加的表情,下了車。

我又開始新的一輪戶外挑戰了。

從喜馬拉雅3000米高空下跳傘,在洛米蒂山峰開辟新的攀岩路線,後來,更是在非洲大草原上挑戰撫摸獵豹。

江映晚不知怎麼找到了我的賬號,每發一次危險視訊,她就會在評論區發言。

【你到底在做什麼?這麼危險不怕死嗎?你死了讓筱筱怎麼辦?】

【趕緊給我回來!】

我一概不理,刪評拉黑都沒有用,她總會不厭其煩的換一個新賬號發言。

幾番下來,我選擇忽視她。

我跟她已經離婚了,她也管不著我。

可江映晚好像沒這個意識。

隨著視訊越發越多,她慢慢變了畫風,竟柔和了許多。

【活著就好,注意安全。】

【筱筱想你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粉絲們吃瓜吃的上跳下竄,分彆給我和江映晚取了兩個外號。

‘活著哥’‘想你姐’

就這樣過了一年,江映晚在一天深夜突然發來長長的小作文。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第一次沒有你過的生日。

筱筱總是問我,爸爸怎麼還不回來?

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我們相戀三年,結婚七年,十年光陰,你和我都在一起。

我不信你說放下就能放下。

回來好嗎?

我承認,我有點想你了。

還有,之前的事你誤會了,我送紀雲川手錶,是因為他完成了一項重大實驗,這個包是他要求要的獎勵。

我和林驍然什麼都沒有,沒有發生關係,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氣你。

你不喜歡他,我就把他辭退了。

你能不能回來?

我想和你複婚,我不能沒有你,筱筱也不能沒有你。】

我麵無表情看完。

開啟了筱筱的聊天框,她將我從黑名單拉出來了,時不時會發資訊過來:【爸爸,筱筱今天沒有吃糖】

我大多數沒有回,偶爾回一句,她就會發來無數條報備語音。

我看了許久,沒有回訊息。

第二日如常在西藏開始登雪山。

外麵的世界很精彩。

我不會再回到家庭之中,畢竟有前車之鑒。

結束後,我將登雪山的視訊上傳。

評論區開始倒計時。

【3】

【2】

【1】

【想你姐出現!】

下一瞬,江映晚的評論重新整理出現。

【你回國了?你在西藏嗎?我來找你。】

我當做沒看見,正要關手機,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弟突然發來訊息。

【哥,我要結婚了,你一定要來參加!】

堂弟和我關係很好,小時候曾約定過要做彼此的伴郎,現在我不能當伴郎了,但婚禮肯定是要去的。

這樣想著,回了一句話:【好的,我會來參加的。】

很快,微信又叮了一下:【好,長途跋涉辛苦了,我派人到機場接你,不準拒絕。】

我笑了下,答應了。

堂弟結婚前一天,我踏上了飛往京市的飛機。

外麵雲層白淨。

無論看過多少次,我都為之癡迷。

我在看風景,卻不知,自己也成了他人的風景。

“雲川,好巧。”

我回過頭,就見許漾坐在鄰座,正笑眯眯看著我。

“我在這邊出差,沒想到這麼巧和你一個航班,這一年玩的開心嗎?”

見我詫異,她解釋一句。

我與她對視一眼,禮貌一笑:“還不錯。”

見要冷場了,她又問了一句。

“回來了還會走嗎?”

我點頭:“自然,這次回來是因為我堂弟要結婚了。”

“堂弟?”許漾想了一下:“是不是經常跟在你身後胖胖的小男孩?”

“對。”

有了共同話題,兩人氣氛漸緩。

不多時,許漾倏地來了一句:“如果我們沒有分手,現在是不是就是我們一起參加婚禮?”

我頓了一下。

下意識移開目光,看向窗外:“沒這個可能。”

周遭空氣冷凝起來。

我能感覺到許漾的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如影隨形。

索性,我開始閉目養神

如今的我,早已找回自己。

我斷不可能再為了一個女人,重新步入束縛的婚姻。

自私,才能活的更好。

下機後,許漾幫我提行李,但手中的重量驚到了她。

“這麼重?”

她詫異的眉眼,就像是一隻抓到老鼠卻被逃走的傻眼小狐狸一樣。

我忍不住笑了:“這裡麵全是我的裝備,自然重。”

談笑間,我和她並肩走出出站口。

不多時,一道熟悉且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

“紀雲川!”

一抬眼,就見江映晚站在不遠處,冷冽的眉眼死死盯著我。

她穿著風衣,大步行至我的麵前。

“你和她怎麼會在一起?”

我有些詫異,她怎麼會知道我的航班?

轉念一想,堂弟說派人來接我,沒想到會是江映晚。

見我沉默,江映晚想到什麼,臉色更加鐵青。

“她到底是誰?”

話落瞬間,許漾炙熱的目光也停留在我身上。

頂著兩人黏糊糊的視線,我笑著互相給對方介紹:“這是我前妻,江映晚。”

“這是我朋友,許漾。”

許漾朝江映晚笑眯眯伸出手:“你好,前夫姐,我是雲川的初戀。”

江映晚冷笑一聲,抬手用力握住。

懸在空中的兩隻手暗自較量,指尖雙雙都捏得泛白。

我左右看了一眼,頓感無趣,提著行李箱掠過兩人。

江映晚和許漾對視一眼,雙雙跟了上來,異口同聲說著:

“我送你。”

“我送你。”

江映晚炸了:“你送什麼?他是我丈夫,自然是我送。”

許漾不以為然地斜了她一眼:“切,你已經是前夫姐。”

“嗬,你又算什麼?不過是個前任而已。”

江映晚冷笑反擊。

伴隨著一路的爭吵,終於,到了停車場。

熟悉的路虎攬勝映入眼簾。

我示意江映晚開車門,她心領神會地按下鑰匙,正要開後座門,一道身影比我更快。

許漾從另一側門入座,拍了拍旁邊的位子:“紀雲川,快上來。”

隨之,又笑眯眯看了眼江映晚:“不介意捎我一程吧?”

“介意。”

江映晚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兩個字。

見兩人又要吵起來,我按了按眉頭,打斷:“好了,彆吵了,先去酒店。”

明天就是婚禮了。

再磨蹭天都黑了,等到酒店就深夜了。

實在沒工夫聽她們吵架。

最終,我上了副駕。

貼在中控台上的貼紙還在,我隻看了一眼,沒有過問。

默默觀察的江映晚眼眸暗淡一瞬。

一路無言。

車內的三人心思各異,直到半路,前麵一輛車急刹逼停了我們的車子。

剛緩口氣,車座底下傳來‘噠’的一聲。

一隻馬克筆緩緩滾到我的腳邊。

時隔一年,林驍然還在用這個牌子的筆?

看樣子,這一年他們都在一起。

我怔了一瞬。

酸澀在胸腔一閃而過,便沒了情緒。

甚至,我還能麵色無常的撿起馬克筆,緩緩遞給江映晚:“給你。”

視線相撞的霎那,江映晚眼底閃過一絲無措,第一次開始艱澀解釋。

“你不要誤會,我和林驍然什麼都沒有,這隻筆我不清楚……”

不等她解釋完,我徑直打斷:“無所謂。”

“你不用和我解釋,我和你已經離婚了,你和誰在一起都與我無關。”

江映晚剩下的話全部堵在喉間。

她怔怔看著我,好像終於發現我不愛她了,麵色一刹那慘白。

坐在後座的許漾笑了,悠悠哼起了歌:“無所謂,誰會愛上誰……”

歌詞極為應景。

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我輕笑出來。

“唱得不錯。”

後視鏡裡,我和許漾帶笑的視線相撞。

她好看的唇勾起,又哼了一句,為我的誇讚感到欣喜不已。

“我再給你唱一首。”

“我,一直都想對你說,你給我想不到的快樂……”

她的聲音很好聽。

尾音微揚,帶著一點慵懶。

後視鏡裡,她的狐狸眼卻直勾勾盯著我,隻叫人無法移目,耳尖發燙。

車內氣氛逐漸曖昧。

無法融入的江映晚擰眉,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收緊。

眼中的紅轉瞬即逝。

又恢複冷漠,嗬斥一聲:“夠了!再唱把你丟下去。”

許漾‘嘖’了一聲:“真小氣。”

又朝我一笑:“以後再給你唱。”

我頷首:“行。”

許漾唱歌跳舞都很拿手,不聽白不聽。

到了酒店已是深夜。

確認我住下後,許漾才一步三回頭坐上接她的車:“雲川,要記得我們的約定。”

我笑著擺手:“好。”

目送她離開後,我忽略似乎有話要說的江映晚,先一步進了酒店休息。

放下行李後,江映晚已經不見了。

我鬆了一口氣。

來到婚房和堂弟寒暄一番,走之前,他衝我眨眨眼:“哥,明天有個驚喜給你。”

我沒放在心上。

……

堂弟的婚禮很盛大。

低調奢華的佈景,滿是鮮花的裝飾,都彰顯著兩人相愛的證據。

不由得,我想到了自己的婚禮。

沙灘、藍天、海水和鮮花,鹹濕的海風吹拂白紗。

我和江映晚互相許諾:“這一輩子都不會摘下這枚戒指。”

意喻永遠在一起。

那個時候的我,真的很幸福。

可誰知,說好的一輩子,竟隻過了七年。

江映晚坐在我旁邊,在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的時候,我的指尖突然一涼。

低頭一看,一枚鑽戒套入無名指內,耀眼奪目。

“有意義嗎?”

江映晚若無其事收回手,聽見我的話,身體僵了一下。

但依舊嘴硬道:“你是我的丈夫,我給你送戒指天經地義。”

我看了她一眼,想要說什麼,就被坐在對麵的老媽瞪了一眼。

“紀雲川,今天是你堂弟婚禮,不準和江映晚吵架。”

我擰眉,想想也是。

便將剩下的話嚥了回去。

但心裡卻是莫名不安。

儀式進行到拋捧花時,我和堂弟視線相撞,他衝我狡黠一笑。

我的心‘咯噔’一下。

驟然響起昨夜他的那句話,有個驚喜要給我。

果然,下一瞬,就聽見司儀說:“今天的手捧花有一個特殊的環節,我們的新娘決定將這束花送給下一個即將結婚的人,有請新郎的堂哥——”

“紀雲川上台!”

追光燈‘唰’地一下打在我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掃向我,無奈之下,我隻能起身上台領捧花。

主持人明顯打好了招呼,笑著問我:“聽說某人一直在等你,接了這手捧花,你和她的好事也即將到了。”

底下傳來一聲‘好’,是我媽發出來的。

很明顯,這事是我媽授意的。

我忍著氣,笑著接過,感謝一番下了場。

回到座位後,我媽開始長篇大論教育起我:“你也出去野了一年了,也該收心了,家裡不能沒有個男人,筱筱也不能沒有爸爸……”

這些話像綿裡針,密密麻麻紮進了我的心臟。

我忍不住開口打斷:“媽,我和江映晚已經離婚了。”

我媽像是沒有聽見,自顧自說著:“說好了,明天你就和江映晚去複婚。”

我聽得煩了,硬邦邦回了一句:“我不會複婚。”

我媽充耳不聞,轉頭對江映晚說道:“現在結婚不要戶口本,你和我兒子明天直接去複婚好了,複婚後爭取再生一個兒子出來。”

“我等著抱孫子呢。”

江映晚矜持一笑:“好的,媽。”

又是這樣。

原以為心不會再痛。

但此刻,窒息在心口蔓延開,江映晚和我媽一樣,都不會聽人說話。

江映晚太懂我了。

她太懂如何利用父母拿捏我了。

能成功離婚是因為她一直不相信我會離開,如今,怕是要不擇手段逼我複婚了。

這一刻,我陡然升起一股報複的心情。

既然不讓我好過,我自然不能讓江映晚好過。

在江映晚和我媽談笑間,我抬頭,麵無表情扔下一枚炸彈。

“我有孩子了!孩子不是江映晚的。”

這話震住了全場。

我盯著江映晚,冷眼看她神色從怔愣轉為慍怒。

她猛然站起身,質問我:“孩子是誰的?”

“是不是許漾的?你和她多久了?”

這則訊息打的江映晚措手不及。

她顧不上週圍的親戚的視線,對我橫眉冷對。

好像我給她戴了綠帽子一樣。

我笑出聲:“你以什麼身份質問我?前妻嗎?”

這話像是冷水,撲滅了江映晚的怒火,她呆呆站著,看著我的視線痛苦不已。

我走了。

將身後的議論聲拋掉腦後。

想要用父母來壓我,那就彆怪我用這一招。

開車途中,我媽給我發了無數條訊息和電話,我都裝作沒看見。

也不知許漾從哪聽到訊息,也發來微信。

【雲川,有人傳你有孩子了,真的假的?】

我沒有理會,直到回到酒店後,卻見許漾早已等候多時。

她站在門口,身姿高挑,眉眼卻滿是冷寂之色。

我霎時頓住了腳步。

許漾下意識回頭,兩人目光交錯。

空氣似乎都在這一瞬凝滯。

半響,紀雲川才率先開口:“有事找我?”

她遲疑一瞬,最終,還是吐出疑惑:“你……真有孩子了?”

我麵無表情點頭。

她像是受了極大打擊一般,整個人搖搖欲墜。

我越過她,想要進房間,卻被她一把拽住手腕。

“那孩子母親呢?她怎麼不陪你回來?”

我回頭看她一眼,敷衍一句:“她生下孩子後就走了,我一個人撫養。”

聞言,許漾眼眸顫了一下。

我不耐煩了,正要掙脫開,就見她紅了眼說:“孩子還小你一個人照顧不來,她不要我要。”

許漾在說什麼?

我詫異看向她,就見她拿出手機開始搜尋‘如何照顧孩子’。

因太過震驚,都忘了抽回手。

頭一回見上趕著照顧彆人孩子的女人。

許是許漾操作太過騷氣,我竟失了神。

等回過神時,她早已登堂入室。

此刻,正在替我收拾行李:“你和我住一起吧,等孩子長大了,我可以做他乾媽。”

末了,她嘟囔一句:“做親媽也行。”

我沒聽清,隻回複了上一句:“彆開玩笑了。”

許漾動作頓了一下,抬頭說道:“我知道,你家裡人在逼你和江映晚複婚,隻要你是單身,他們不會消停的。”

這話說的沒錯。

所以,我想著乾脆一走了之。

像是知道我的想法,許漾嗓音沙啞地提醒我:“他們畢竟是你父母,哪能一輩子不見?這次用婚禮讓你回來,下次也能用其他理由。”

我抬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許漾湊近我,眉眼彎彎:“雲川,你需要一個擋箭牌,而我也不想相親,也需要一個擋箭牌。”

這個提議足夠誘人,但我沒答應。

隻因我清楚,她背後的父母不是善茬,答應了隻會有更多的麻煩撲來。

而我,真的很討厭麻煩。

許漾走後,我定好機票,準備明天就走。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第二日一出門,我就被兩個保鏢似的男人堵住了去路。

“紀先生,江總請您回家一趟。”

我忍著氣,坐上了車。

回到熟悉的家後,保鏢退了出去。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酒味。

地上滿是淩亂的酒瓶。

我抬眼,望向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她眸子被醉意浸成一片墨色,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麵前,神色眷戀:“你來了……”

這個狀態,大多是喝醉了。

我擰眉問道:“你喝了多少?”

她低頭,將眼平視我,紅唇呢喃一句:“你在關心我?”

我沒時間和醉鬼浪費時間。

不耐回應:“沒彆的事,我就走了。”

說完,我準備轉身離開。

江映晚從背後將我報入懷中,呼吸落在我的後頸,很燙。

“彆走……”

“你彆走好不好?”

我身子一僵:“江映晚,你放開我。”

“限製人身自由,你這是在犯法。”

但女人卻是裝作沒聽見,腰間力度越發收緊,像是藤蔓一般纏繞著。

這一年鍛煉的體魄發揮了作用。

我握緊拳頭,用力擊中了她的下巴。

‘嘶’地一聲,她鬆開了我。

我轉過身,警惕看向她:“我警告你,不準亂來,不然彆怪我不客氣。”

江映晚指尖碰了下下巴,再抬眼,黝黑的眸子中滿是酸澀。

“你……這麼討厭我嗎?”

“我知道你是騙我的,你根本沒有孩子,而且,這一年你一直是單身。”

我心中一跳。

但又很快平靜下來,拆穿是早晚的事,那個當下,我隻是想讓她不痛快,才說出有孩子的話罷了。

我語氣極冷:“那又如何?”

江映晚靜靜看了我許久,直到我不耐煩了,她才沙啞吐出一句話:“我錯了,對不起,雲川。”

他沒有明說。

但我聽明白了,她在說林驍然的事。

原以為不在意了,但聽到這句遲來的道歉時,我的心竟然被扯動了下。

我想我也是恨的。

我沒有想象中的灑脫,被親近之人背叛,我會憤怒也會難過。

但那都過去了。

我抬眸,極為平靜地說了一句:“放我走吧,我不會和你複婚的。”

我沒能走成。

在我說出那句話後,江映晚沉寂許久,隻吐出一句話:“我不會讓你走的。”

我試圖勸說迎來卻是沉默。

甚至到最後威逼利誘,江映晚也像是一個撬不開的貝殼一樣,半天不說話。

我累了,扯了扯嘴角。

諷刺道:“你現在還學會冷暴力了?”

她還是不說話。

江映晚拒不配合,門外有人守著,這樓又是十八層無法跳窗。

最後,我選擇了報警:“你好,我要報警,有人非法拘禁。”

從始至終,江映晚隻是靜靜看著。

警察來的很快。

詢問完後,開始教育江映晚:“追老公不是這麼追的,你越這樣他越煩你,早點放人走。”

江映晚目光空洞地盯著前方。

冷不丁來了一句:“他要走我就跳樓。”

又是威脅。

我冷笑一聲:“那你去跳把。”

這麼說無非是篤定江映晚不會跳,但不知內情的警察嚇壞了,開始勸我:“你這話可不能說,她要是跳樓了,你也要付責任的。”

“我看你們還有一個孩子,都七歲了,既然還有感情,要不考慮下複合?”

聞言,江映晚帶著希冀的目光看向我。

我又是冷笑,語氣堅定:“絕不可能。”

江映晚眼裡的光熄滅了。

許是知道留不住我了,江映晚退了一步:“一個月,你留在家一個月。”

“一個月後你若是還想走,我成全你。”

我不信:“真的?”

江映晚苦澀一笑:“真的。”

“你放心,我不會碰你。”

思索一翻後,我點頭同意:“行,那就擬個協議。”

末了,我朝警察說道:“她總是言而無信,麻煩你們當個見證。”

警察們答應下來。

就這樣,簽字,畫押,協議生效。

人走後。

我不再理會江映晚,獨自去了客房住下。

客房內收拾的很乾淨,看樣子,早就做好了留下我的準備。

我冷著臉放下行李,正打算躺下,門被敲響。

“老公,我們該去接筱筱。”

我怔了一瞬。

自林驍然出現後,這個稱呼許久沒從她嘴裡聽到了。

我本想不理會,但想到那份協議,還是開啟門走出去接人。

來到停車場,那輛熟悉的路虎攬勝煥然一新。

好像也是洗過一般。

我目不斜視坐上後排,一言不發。

車內安安靜靜。

直到到了一所小學門口,江映晚才吐出兩個字:“到了。”

時隔一年,筱筱已經上小學一年級了。

今日是週五。

下了車,就見小學門口全是一對對夫妻焦急等待的場景。

我和江映晚隔了一米,冷冰冰的氛圍。

不想夫妻,倒像是陌生人。

江映晚看了我一眼,正想說些什麼,小學放學鈴聲響起。

一個個蘿卜頭蹦蹦跳跳走出來。

隻有筱筱是低著頭。

她雙手扯著書包的肩頭,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樣子。

身旁江映晚喊了一聲:“筱筱。”

筱筱聞聲望來,看到江映晚眼眸亮了一瞬,當看到我的時候,她小腿一下倒騰起來。

“爸爸!”

她笑著撲了過來。

我一下子恍了神,好像看見了以前的筱筱一樣。

等反應過來時,我已經下意識抱住了筱筱。

脖子處有淚水滴下。

筱筱哭了:“爸爸,筱筱好想你。”

一路上,筱筱都窩在我的懷裡。

好似生怕我離開一樣。

回到家,筱筱也不吵著鬨著要吃糖了,趴在桌子上乖乖寫作業。

我沉默看著。

才一年,筱筱就變了一個模樣。

而自從她回來,卻沒有見到林驍然,我不由得對這一年感到好奇。

我問江映晚:“這一年發生什麼了?”

她注視著我,許久沒說話。

最後,她抿了抿唇:“林驍然前妻懷了他的孩子,逼他複婚。”

一開始,林驍然瞞著他前妻懷孕的訊息。

故意灌醉她,引誘她上床,想要讓她懷上孩子。

但她爛醉如泥,壓根動不了。

林驍然急的打電話找救兵:“怎麼辦?江映晚喝的爛醉起不來,我和她沒發生關係,她怎麼懷上孩子和我結婚?”

那頭說:“你買點藥不就行了。”

得到答複,林驍然趕緊出了門,他沒注意到,筱筱因為好玩藏在櫃子裡,將全程聽得清清楚楚。

筱筱開啟櫃子,大聲喊了一句:“媽媽。”

這道聲音令江映晚轉醒,她彎腰吐完之後,人也清醒過來。

隨之,便聽見筱筱說:“媽媽,林叔叔說要你懷上孩子和他結婚。”

發沒發生關係,江映晚心裡跟明鏡一樣。

霎那間,她便想明白林驍然想做什麼。

若是沒發現,她可能就被人下套懷上孩子了。

等林驍然回來,正要給江映晚下藥,裝睡的江映晚猛然張開眼睛:“你要給我喂什麼?”

林驍然嚇得一跳。

手一抖,藥掉在床上,當看見是助興藥物後,江映晚更加肯定筱筱說的是真的。

被算計的恥辱怒上心頭,江映晚將他開除了

走之前,林驍然惡從心來,拿著草莓給過敏的筱筱吃下。

那一次,筱筱差點沒有搶救過來。

聽完這一切,我幾乎是瞬間就想起發現筱筱草莓過敏的場景。

當時她一歲半,我想著補充營養物質。

將草莓碾成泥喂她吃下,一勺草莓下肚,當即就有了症狀。

小小的臉蛋瞬間布滿紅疹,大哭起來。

意識到過敏了,我慌亂趕往醫院,一路上,就看著孩子逐漸呼吸困難,臉憋得越來越紫。

我又驚又懼。

在搶救室外,那是我度過最漫長的一天。

好不容易搶救回來,我自然把筱筱放心尖上疼著,生怕孩子再出事。

可後來,一切都變了。

我望向乖乖寫作業的筱筱,一旁的江映晚順勢賣可憐:“筱筱吃了不少苦,現在變得很乖了。”

筱筱似有所覺,抬頭朝我甜甜笑了下。

她喊了我一聲:“爸爸。”

我輕輕‘嗯’了一聲,她好像得到鼓舞,放下筆撲到我的懷裡。

聲音悶悶道:“爸爸,你彆走了好不好?筱筱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吃草莓了。”

這一刻,我想了許多。

想到我感冒時,筱筱哭著喊:“爸爸,你彆死。”

又想到林驍然出現後,筱筱也是這樣哭著喊:“壞爸爸,我想要林叔叔當我爸爸。”

間嫌既已生,就再也回不到曾經了。

我承認。

我是一個自私的人。

在父親這個身份前,我還是個人,我做不到像其他父親一樣無怨無悔。

我感到遺憾又難過。

為這遲來的道歉,哪怕再早一點,我可能就會答應留下來了。

但見識過世界之大的我,不再願意了。

想明白後,我推開筱筱,凝視著她緊張的神情,語氣依然溫柔。

“筱筱,爸爸有自己的事業要做,我不能留下來。”

話落瞬間,眼前的一大一小露出相同的表情,垂著眼,好像要哭了一般。

我堅決的態度讓江映晚失了方寸。

她似乎意識到要失去我,不再去工作,每天待在家裡看我剪輯視訊。

一看就是一整天。

我快瘋了。

誰能忍受一個無時無刻在盯著自己的人?

喝水盯,吃飯盯,就連睡覺都要盯著。

發現她看著我睡覺那天,我做了一個噩夢。

我夢見自己洗澡。

一轉頭,就看到江映晚貼在窗戶上看我,歪著頭,黝黑的眸子直勾勾的像鬼魅一樣。

這一眼令我驚醒。

我嚇得坐起身,額頭冷汗直出,正巧,外麵一道電光閃過。

一抬眼,我又和江映晚黝黑的眸子對上。

她坐在角落的沙發上,靜悄悄的,就和夢中一樣。

“你是不是有病?”

緩了好久,我才顫著擠出這句話。

黑暗中,江映晚無聲注視著我,似要將我看透一般。

“我隻想好好看看你。”

“那也不用大半夜看,你想嚇死我嗎?”

話落,又是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壁燈開啟,她欺身靠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沒來得及拒絕。

她不由分說拉著我的手臂,將我帶出房門,直奔地下停車場。

期間,我想掙脫她的禁錮。

她卻惡劣一笑:“再動,我就吻你。”

我身體一僵,不敢再動彈。

內心暗自說服自己,還剩十天,十天馬上就過去了。

一腳油門,路虎駛出小區。

我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倒退的樹木,不由得發問:“去哪裡?”

“到了就知道了。”

聽見這話,我不再過問。

天空又是一陣驚雷,淅瀝瀝的雨滴砸在玻璃上。

“啪啪啪”聲響不斷傳來。

許是太過沉悶,江映晚開啟了車載音樂,熟悉的《紙長情短》的歌聲傳入耳尖。

“我真的好想你,在每一個雨季……”

是我18年最喜歡聽的歌。

我怔了下,眼眶莫名酸澀,一首輪完,下一首《簡單愛》又響起。

這是我和江映晚的婚禮暖場曲。

“像這樣的生活,我愛你,你愛我……”

“啪”地一聲。

我冷漠按掉音樂,連上自己的藍芽,放了一首《可以不是你》。

“後來他讓我明白,原來我也值得被期待……”

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割開江映晚的心臟。

她幾乎真切的感受到了痛楚,一種怎麼都無法抓住的無力感浮上心頭。

難道……她真的要失去紀雲川了嗎?

車子一路盤旋上了山頂。

我看著熟悉的一切,心口一刺,這裡是我和江映晚十年前定情的地方。

記憶驟然被拉回那一天。

夜空繁星點點。

我很緊張,看似再看星空,餘光則是上下打量著身邊的女人。

昏暗的燈光下。

她的側顏說不出的好看,眼睫未垂,看著心情不錯。

下一瞬,我隱晦的打量就被她捕捉到。

她意味不明地鎖定我,笑了下:“紀雲川,你喜歡我?”

我一下子紅了臉。

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額……”

見她越笑越壞,我所幸豁出去了,閉眼大聲喊:“沒錯,我是喜歡你,那又怎樣?”

話落瞬間,天際發出‘砰’地一聲。

我下意識睜眼。

絢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又如星辰,瞬間墜落。

好美……

失神間,江映晚湊了過來,炙熱的呼吸打在耳畔:“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我濕了眼:“願意。”

那一刻的吻,也像煙花,在我心口綻放。

“還記得這裡嗎?”

我眨了眨眼,記憶抽離。

轉頭,看向坐在駕駛位上出聲的江映晚。

她沒有看我,目光直視前方,好似也陷入了回憶之中:“在這裡,你成了我的男朋友。”

“那一天我吻了你,你眼睫顫抖,甚至都忘了要呼吸。”

“我笑你,你生氣捶我,眉眼都帶著愛意……”

她唇角微微勾起,轉頭看我。

當對上我毫無溫度的眸子,江映晚頓了一下,剩下的話語哽在喉間。

“江映晚,都過去了。”

我冰冷冷一句話,殘忍劃開了江映晚刻意營造的假象。

她沉默一瞬。

我們對視著,見我始終無動於衷,她竟然紅了眼:“老公,我和林驍然什麼都沒發生,他說他離婚了,他愛人對他不好,我才把他留下來。”

“我發誓,我和他什麼都沒發生,你信我好不好?”

此時此刻,我多想給江映晚鼓掌。

演技真好。

“我相信你,但你忘了嗎?你吻了他。”

我靜靜看著她,吐出一句話。

我相信她的確沒有做到最後,但我看到的,他們的相處早已越界。

她的心遊離了,心也偏了。

這不是出軌是什麼呢?

聞言,江映晚慢慢垂下眼睫,唇動了動,卻又無法反駁。

既然說開,我所幸全部說了出來。

“江映晚,你強留著我沒有意義。”

“破鏡不能重圓,丟掉的戒指也找不回來,你能做的就是接受它。”

雨滴拍打著玻璃,清脆乾淨。

江映晚依然沒有說話,過了許久,她突然湊過來抱住我。

淡淡香水味撲了滿懷。

這種感覺熟悉又陌生,好像自從林驍然出現後,我和江映晚就沒有好好擁抱過了。

我沒有推開她。

隻淡淡說了一句:“還記得上一次我想抱你,被你說了一句不知道我很累嗎?但那都過去了,我現在平靜說出來,就代表我已經不愛你了,”

抱著我的身軀陡然一僵。

禁錮在腰間的手臂越收越緊,又驟然鬆開:“對不起。”

耳邊傳來她破碎的聲音。

我竟然在頸間感到一片濕潤。

遲來的道歉,太晚了。

哪怕她早一點說,可能也是另一個結局。

我的愛早就在無數次冷漠與忽視中,消失殆儘了。

剩下十天,我扮演著一個好爸爸的角色。

我和江映晚每天接送筱筱上下學,給她講故事,一起遊玩,就像從前的間隙都未發生過一般。

一家三口格外溫馨。

即將離開的前一天,我和江映晚照常去接筱筱。

站在小學外,我可以提醒著她:“我定了明天的機票,你不準反悔。”

江映晚垂下眼:“不會。”

這段日子,她的狀態很不好。

肉眼可見的憔悴起來,眼底青黑,也不知多久沒睡了。

看我的眼神黏膩且悲傷。

我刻意忽視她的目光,隻不斷地提醒她,還有多少時間。

小學放學鈴聲響起。

學生們魚貫而出,我一眼就看到了筱筱,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筱筱沒有如往常一般撲進我的懷裡,而是悶悶不樂的走進。

我蹲下身,問她:“怎麼了?”

她不說話,小手摟住我的脖子,將頭埋在我的脖間無聲哭泣著。

我拍著筱筱的背,望了一眼江映晚。

她觸到目光,下意識避開,隨即說道:“筱筱知道你要走了。”

我沉默一瞬。

沒有多說什麼。

沒有人可以阻擋我離開的腳步,哪怕是孩子,也不行。

回到家,我開始收拾行李。

我一件一件放進去,一大一小就在旁邊守著,無聲望著我,目光中滿是不捨和痛楚。

收拾到一半,我想起剪輯時留在江映晚電腦裡的視訊。

既然走了,當然要刪除掉。

這樣想著,我起身越過一大一小,走進書房刪除視訊。

離開時,我不小心碰到桌麵下的櫃子,櫃子開啟一寸,露出一份熟悉的檔案。

我停住腳步。

過了許久,纔拿起一看,上麵寫著:【婚前協議】

這是我和江映晚結婚前擬定的協議。

說是協議,其實是能算是保證書,並沒有法律效益。

我翻開第一頁。

入目便是‘紀雲川’‘江映晚’的名字並列一起,按下了紅手印。

下麵是第一條協議。

【江映晚和紀雲川保證永遠相愛,如有一方變心,另一方淨身出戶。】

【江映晚保證每天如實報備行程,若是漏了一條,罰金條一塊。】

【江映晚保證每天給紀雲川一個香吻,若是沒有做到,罰餓一天。】

……

每一個字都是藏不住的愛意。

那時的他們,真的很相愛,可事過境遷,現在再看竟然感到幾分可笑。

我望向最後一條協議。

是當時的我臨時新增上的。

【如果江映晚變心了,紀雲川保證,會放她自由。】

還記得當時江映晚很不滿,擰眉說著:“我不可能會變心的。”

我眼中莫名酸澀。

將檔案扔了回去,一抬眼,就見江映晚站在書房門口。

她沉默注視著我。

不知看了多久。

“這份協議……”

她的話還未說完,我就打斷了:“不用說了,我意已決。”

肉眼可見的,江映晚麵色暗淡下來。

她像是徹底沒了辦法,似乎也認清了現實,可還再無力掙紮著。

“你就這麼狠心嗎?你就算不愛我了,也不愛筱筱嗎?”

聽到聲音,筱筱從客廳跑過來,站在江映晚的腳步仰頭望著我。

“爸爸,筱筱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調皮了。”

我還是走了。

坐在計程車內,我透過後視鏡,看到江映晚抱著筱筱無聲目送著我遠去。

前方司機笑道:“你妻子和孩子都很捨不得你呢。”

我收回視線,沒有回應。

人呐,隻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我說不清心底的滋味,隻覺得格外複雜。

車子即將上高速時,計程車突的被一輛路虎逼停。

司機大罵一聲:“怎麼開車的?”

我看著熟悉的車牌,心跳一緊,是江映晚的車。

下一瞬,她下車大步走來,開啟了後座的門。

高挑的身軀,帶著雀躍又忐忑的情愫。

她俯下身,拿出一枚戒指,欣喜開口:“雲川,你看,我找到你的戒指了。”

“破鏡可以重圓,戒指也可以找回來,這說明我們緣分沒有儘,雲川,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無聲看著她,態度是拒絕。

懸在半空中的手顫了一下,戒指反射的光刺到她的眼。

漸漸地,江映晚垂下手,沙啞的嗓音從口中吐出:“這樣也不行嗎?”

“紀雲川,你真的好絕情。”

我歎了一口氣:“江映晚,你這又是何必呢?”

說完,我從另一端下了車。

抬頭,對上一直跟在身後的邁巴赫車主的眼睛,示意她可以上場了。

許漾眯了眯眼。

下車走到我的麵前,按了按我的肩膀:“嚇到了嗎?”

我搖了搖頭:“沒事。”

交流完,我靠近許漾,態度親昵。

她順勢摟住我的腰,朝江映晚抬了抬下巴:“前夫姐,你放棄吧,紀雲川和我在一起了。”

隔著車子。

我看到江映晚安靜站在原地,眼裡的光一點點沉寂下去。

她嘴角扯出自嘲的弧度:“為了逃離我,你連這個慌都說?”

我抿了抿唇:“我和她的確在一起了,信不信由你。”

“你不要在糾纏我了,真的很煩,我希望你徹底消失在我的生命之中。”

‘煩’這個字像是狼錘,敲在江映晚頭上,有一瞬的頭暈目眩。

她知道,自己該放手了。

抑著絕望的心跳,江映晚最後喊了紀雲川一聲:“雲川,我知道了,如你所願。”

我會永遠消失不見。

江映晚轉身離開,背影落寂的上了車。

我轉頭看向許漾:“麻煩你送我一趟了。”

“好。”

上了車,透過後視鏡,見江映晚沒有追上來,我鬆了一口氣。

車子平緩行駛著。

我輕聲道謝:“謝謝你。”

許漾笑了下:“不客氣,我應該做的,恭喜你,終於擺脫江映晚了。”

是啊……

終於擺脫了。

其實這一次,江映晚猜對了。

他並沒有和許漾在一起,當看到那份離婚協議時,我就知道江映晚並沒有放棄。

因此,我讓許漾幫了我一個忙。

假扮我的女友。

到達機場後,我和許漾告彆,提著行李準備過安檢。

剛走幾步,就被許漾喊住:“雲川,能抱一下嗎?”

我頓了下,回頭給了她一個擁抱。

她緊緊抱著我,似乎要將我揉進懷裡,好半響,才聽見她悶聲說:“飛的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

“好。”

你是鷹,不該困在一方,應當昂翔在天際之間。

退出許漾的懷抱,我拍了拍她的頭,毅然上了飛機。

窗外依舊雲層重疊。

屬於我的旅途,才剛剛開始。

江映晚番外一。

離婚後,紀雲川走得毫不留戀。

聽說他到處旅遊,當上了戶外旅行博主,還賺了不少錢。

我很是不屑,內心想著,若不是分走我一半家產,他能這麼瀟灑?

這個念頭落下,我點開紀雲川的賬號。

當看到他從三千米高空跳傘,心瞬間提起,連忙傳送評論。

【你不要命刻嗎?】

評論石沉大海,等我再一次傳送,就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當即氣得摔碎了手機。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很忙碌,明明可以慢慢來,卻總是想著要快一點完成。

好像一閒下來就會想到某人似得。

時間不知不覺溜走,我好像很久沒想起紀雲川了。

直到有一天。

我生病了,躺在床上,我迷迷糊糊喊著:“老公,我好渴。”

有人靠近我,給我喂水。

我狼狽嚥下,突然想起每次我胃病發作,他就是這樣徹夜不休的照顧我。

霎那間,思念在血肉裡瘋長。

我低垂著眼,丟掉偽裝成不愛他的盔甲,沙啞吐出一句話:“老公,我好想你。”

麵前的人僵了僵,柔著聲調道:“映晚,是我啊。”

我抬眼,發現是林驍然後,我頃刻間冷下臉。

“滾出去!”

如果不是林驍然,我不會和紀雲川離婚,更不會失去他。

這一切都是林驍然的錯。

沒錯!

我將所有的錯誤都怪在林驍然身上,好像這樣就能減輕一點負罪感。

但我心裡很明白。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太高高在上,認定紀雲川不會離開我。

可我忘了。

他的性子是容不得沙子的。

一旦決定離開,就再也不會回頭。

……

我發現紀雲川扔了很多東西。

結婚照,情侶羽絨服,情侶水杯牙刷,就連毛巾都沒了。

隻剩下一些大件,他沒有動。

他和我一起挑選的家電傢俱,床和櫃子。

我看著看著,突然笑了。

原來人在悲傷到極致之時真的會笑。

我笑自己的愚蠢,在紀雲川消失的一個月裡,我居然都沒有發現家裡少了東西。

……

就算發現了,我也隻會認為他是在鬨脾氣。

畢竟,我一直認為他離不開我。

那一刻,我終於恍然發覺,我失去一個愛我的人。

我開始不斷給紀雲川發私信。

他拉黑一個,我在換一個發,不厭其煩。

直到紀雲川開始忽略我,我又恐慌了,我開始軟下語調說想他。

可他好殘忍,一句話都不回。

直到有一天,安靜許多的筱筱突然在餐桌上對我喜笑顏開。

“媽媽,爸爸給我回訊息了。”

我飯都顧不上吃,連忙拿起她的手錶,迫不及待檢視著他的訊息。

最上方是筱筱的訊息。

說自己有好好吃飯、睡覺、沒有吃糖。

筱筱發了很多很多,紀雲川隻回了一句話:【筱筱真棒】

就這一句話,都夠我和筱筱開心一整天。

筱筱也想爸爸了。

紀雲川走後,林驍然漸漸對筱筱不耐煩了。

小孩子很敏銳,被拒絕幾次後,就不再纏著林驍然了。

我看在眼裡,沒有多說什麼。

隻摸了摸她的頭,問道:“筱筱,你想爸爸回來嗎?”

筱筱說:“想。”

這個回答,讓我有了決心。

我要去找紀雲川。

江映晚番外二。

這個念頭一起,就按耐不住了。

我將筱筱交給婆婆,就坐上了去往意大利的飛機。

據說,紀雲川要去挑戰開辟新的攀岩路線。

太危險了,我要去阻止他。

許是近鄉情怯,我找到紀雲川後,沒有第一時間出現。

而是默默跟在身後,觀察著他。

他黑了一點,精神飽滿,眼睛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和在家裡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我聽著他不拘一節的笑聲,聽他描述著登頂之後要插上國旗,那臉上的笑容自信陽光。

突然間,我不想阻止他了。

我躲在山底,看著他一步一步往上攀岩,直至消失不見。

內心也滿是自豪。

這是我愛的人,勇敢、有毅力且堅韌不拔。

透過視訊,我注視著他登頂,插上鮮豔的國旗呐喊:“祖國萬歲!”

與有榮焉。

……

我回國了。

這樣耀眼的紀雲川,讓我不敢上前,隻能灰溜溜離開。

但我太想他了。

想到骨髓裡都泛著痛,我開始酗酒,試圖用酒精麻痹自己。

我度過了一段漫長的黑暗日子。

直到發現林驍然的詭計,我憤怒極了。

我將他開除,讓他滾出我的世界。

但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敢對筱筱不利。

一顆草莓下肚。

筱筱差點沒了命,我報了警,林驍然涉險故意傷害罪入獄。

林驍然入獄那天,我大醉一場,稀裡糊塗給紀雲川發了長長的小作文。

等我想要撤回時,已經來不及了。

但很快,我內心升騰起希冀,紀雲川會不會回複我呢?

我等啊等啊,等了好多天,都沒有任何回複。

直到紀雲川堂弟在群裡@我:【嫂子,我哥要回國參加我的婚禮,你有時間接機嗎?】

我的心臟瞬間砰砰跳。

壓抑著顫抖的指尖,我用力敲下一行字:“好,航班資訊發我。”

……

我如願見到了紀雲川。

可他的身邊有了另一個女人,對視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情敵。

無他,她看紀雲川的眼神不清白。

慶幸的是,紀雲川對她也沒想法。

在堂弟婚禮上,我的掌心一直掐著戒指,緊張的手心冒汗。

我怕紀雲川拒絕,更怕他對我冷眼相看。

當我將戒指套入他指間時,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但隻得到一句:“有意義嗎?”

那一瞬間,我隻覺如墜冰窖。

有一種預感告訴我,我抓不住他了。

我心亂如麻,都不知道自己回了一句什麼話。

直到婆婆說讓我們複婚,我回過神,下意識應下。

許是惹惱了紀雲川,他竟然說他有孩子了。

那一刻,我大腦一片空白。

我大聲質問他,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走了。

那一夜,我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

當聽到保鏢說許漾進了他的房間,妒忌瘋長,又下了一道錯誤的命令。

“將他帶來。”

我又做錯了。

錯的離譜,我無論如何做,都得不到他的一絲餘光。

我快要瘋了。

我不敢睡覺,怕一睜眼,他就離開了。

我日日夜夜注視著他,用視線一寸一寸撫摸他的肌膚,甚至像個變態一樣潛入他的房間。

江映晚番外三。

紀雲川走了。

又一次,走得毫不留戀。

我知道,他是在騙我,他沒有和許漾在一起,

他性格倔強,認死理,是不會和負過他的人重歸於好。

我是這樣,許漾也是這樣。

紀雲川就像一陣風。

為了我短暫停留,我卻不懂珍惜,直到他飛往海闊天地,山川湖海。

我才驚覺自己失去了什麼。

我沒再去打擾他。

就連他的視訊,我也不敢再發任何訊息,我怕他會因此更加厭惡我。

盯著視訊,我自嘲一笑。

膽小鬼!

我有想過把他抓回來。

但聽到他視訊裡的笑聲,又陡然息了這個念頭。

我染上了夜遊的習慣。

每天準時出入公司,接到筱筱哄入睡後,我會一個人開車去山頂看夜空。

十年過去,夜空沒有星星了。

我的身邊,也沒有他了。

……

紀雲川離開的第五年。

親戚勸我再嫁一個,我婉拒了。

彼時,我已經35歲了,筱筱也即將升入初中部。

參加完筱筱入學典禮時,我總感到胃很痛。

強撐著和女兒告彆後,我暈倒在學校門口。

好心人送我去了醫院。

醫生看著報告單,深深歎了一口氣:“你家屬呢?喊他來醫院一趟。”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我父母早亡,隻剩祖父一人,老人家身體不好,不好讓他受驚。

想來想去,隻有一個人可以聯係了。

時隔五年,我再次撥通了紀雲川的號碼。

響了很久,那邊才接聽:“有事嗎?”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我眼眶瞬間紅透:“你能……回國一趟嗎?我好像……得了重病。”

對麵沉默許久,應了一聲:“好。”

過了一天,紀雲川來了。

他似乎是急匆匆趕來的,連行李都沒帶,一來就進了醫生的辦公室。

聊了許久,紀雲川麵色凝重地出來了。

當看到我的那一眼,他收起凝重的神色,佯裝輕鬆道:“醫生說沒什麼大事,做個手術就好了。”

我幾乎是貪戀般注視著他,一言不發。

沒有人告訴我得了什麼病,但我心裡清楚,怕是胃癌,但還能手術,估計是早期了。

做手術前期,紀雲川徹夜陪護。

每天送來膳食,給我補充營養,我們好像回到了剛結婚的時候。

一天夜裡,我問他:“你為什麼會來?”

他躺在陪護床上,淡淡一句:“好歹拿了你一半的財產。”

漆黑的室內。

我無聲凝視著他,心想,他真矛盾,心軟又心硬。

不過,我好想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我查了不少胃癌資料。

術後患者最長隻有十年的壽命,手術有風險,也可能會死在手術台。

那一夜,我想了很久。

次日,我找來律師立下了遺囑,如果我死了,遺產分成兩份。

一份給紀雲川,一份筱筱。

他們是我在這個世上最後的念想。

手術很順利,我沒有死在手術台上。

紀雲川將我照顧的很好,日日夜夜的相伴,讓我捨不得他離開。

我故意裝病,被他識破。

次日,他就訂好了出國的機票。

他就像一陣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那份遺囑一直未動,五年後,它生效了。

許漾番外

我叫許漾。

高中時,我暗戀我的學霸同桌。

他叫紀雲川。

他學習成績很好,長得很帥,特彆是眼睛,看人的時候亮晶晶的。

我最喜歡老師點他的名。

因為他話很少,點名起來,就能聽見他清脆乾淨的答題聲。

我最喜歡英語課。

隻因他經常被點起來念詩,聲音像一汪清泉,又暗含深情:“My
heart,the……”

我的心是曠野的鳥,在你的眼裡找到了它的天空。

泰戈爾的《園丁集》。

他最愛的一首詩,也是我最愛的。

後來,我們在一起了。

那是我最幸福的時光,但很可惜,戀情被我的父母發現了。

母親威脅我:“家業和那個男孩,你選一個。”

我堅定選擇他。

但很快,他家的生意遭受打擊。

他父母跪下求我放過她們一家,我看著他們眼底的怨恨,退縮了。

我對紀雲川提出了分手。

他很冷靜,冷靜到我覺得從此會失去他。

我祈求他給我五年的時間。

但他沒有答應。

後來,我們成了陌路人。

再次聽到紀雲川的訊息,是聽說有人要和他表白。

我提著一顆心,偷偷跟上去。

我希冀他能拒絕,若是可以,我甚至想過把紀雲川帶走。

看著他們在煙火下接吻,我又一次退縮了。

紀雲川臉上幸福的笑容不作假,我沒能力帶給他幸福,那就放手吧。

此後的每一次,我都為這個決定後悔。

最開始是唾棄自己膽小。

我自虐一般去關注他們的訊息,聽說他們結婚了,聽說他們還生了一個孩子。

他過得很好,我也漸漸放下了。

這中間,有不少男孩對我示好。

我一概不理。

再沒有足夠能力護住心愛人之時,我不敢再動心。

可每當夜深人靜之時,我總會想起紀雲川,唇角不自覺就會勾起。

但又想到他結婚了。

唇角又會隱匿下去。

內心想著,要是他離婚了就好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出現了。

這個念頭一直壓抑著。

直到一個沉寂已久的微信跳出了一個紅點,我的心也跟著瘋狂跳動。

他說:【在嗎?】

……

林驍然番外。

我離婚了。

那段婚姻傷的我遍體鱗傷,小三插足,讓我像個瘋子一樣歇斯底裡。

最終,我還是沒能保住婚姻,被淨身出戶。

我一無所有了。

走投無路之下,我投奔了江映晚。

一開始,我覺得有一份工作就足夠了,其他沒有多想。

但看著江映晚和紀雲川那麼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感到嫉妒。

憑什麼?

憑什麼彆人都能得到幸福,我卻不能?

內心的天平被打破,惡意也隨之釋放。

我開始無孔不入地融入他們的家庭。

紀雲川的女人、錢和孩子,我都要搶走。

我無所不用,我也成功了。

紀雲川走了。

我贏了,但也輸了。

紀雲川一走,江映晚的心好像也被他偷走了。

她不再關注我,甚至對我冷若寒霜,她在怪我,怪我故意激怒紀雲川。

我感到可笑。

明明她預設了不是嗎?預設我在她心裡的地位不一樣。

女人果真就是賤!

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我真的不甘心。

明明就要成功了,卻功虧一簣。

我躺在監獄裡,陷入了幻想,若是……

若是一開始,我沒有動歪念就好了。

或許,就是另一個結局了。

【全文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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