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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雨最明亮 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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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物

九月,開學季,懷安三中的學生接連返校,一同加入的還有高一新生。

九月二號,一年一度的開學典禮召開。路洱在開學考裡拿了年級第三的名次,鄧連春派她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在開學典禮致辭。

路洱衣著熨帖的藍白短袖,神色不迫地讀完演講稿。似乎是她身為優秀學長的威嚴感,以及言辭、眉目裡的雲淡風輕,一度感染新生稚嫩的心,竟引得掌聲像陣雷雨落下。

主人公則頷首,致謝示意。彼時,上方的天空藍幽幽的,不知不覺添了一絲流火的意味。

生活回歸兩點一線裡,學校、家。進入高三,唯有一件能催醒大家的事就是,你要高考了,你得抓緊學習。不然,就考不上大學。

大學如同學生時代儘頭的深淵。你必須跨過,跨不過,那墮入深淵的事兒,就像是會犯了罪似的,誰都不敢去想。

重拾知識點,複習,刷題,掌握,然後輪到下一個版塊。日子乏味地流,每個人都順著水往下流,每個人卻都像逆著水流。

路洱沒有太大感覺,她在八年裡早已學會習慣枯燥。隻有在走過一個空著的座位旁,那種感覺纔有些鮮明地浮上心底來。

聽說,等集訓參加藝考過後,阮西顏他們會回學校複習文化課。但複習進度不統一,學校很大概率會為他們重新編班。

意思是,阮西顏就算再回來,也不會是十八班的人了。

路洱撐著下巴想這件事,又想到上次見麵,她們的最後一次談話。

阮西顏一股腦脫口“我喜歡你”的話後,估計羞恥病大發,不好意思再聯係她了。加上封閉式集訓,身邊纔像真正抹掉了他的痕跡般,完全人間蒸發。

路洱也有羞恥心,但隻兩三天,她便緩過來了。她覺得,還是得跟阮西顏把事情說清楚。

在校的這些時間,路洱在心裡慢慢琢磨著機會。

開學調整座位,路洱坐到了陳想附近。從他和同桌閒瑣的對話裡,她拚湊出了阮西顏集訓的情況。

集訓期間,月底放兩天月假,全封閉式,手機上交,每週就半天時間能領取手機自由活動。藝術生裡就有人承受不住,抹著淚眼給家人打電話,邊哭邊訴苦。

路洱便在週日蹲守,機會還真給她蹲到了。

阮西顏朋友圈更新了一條,一張毛毛的正臉照,沒配文。

陳想在下麵評論他,說,毛毛生日快到了?

阮西顏回對,又說他準備帶毛毛去爬懷安市的一座山。

路洱眼神望著這句對話,心裡逐漸萌生一個想法。

-

路洱沒有給狗狗做禮物的經曆。在房間裡翻箱倒櫃,隻翻出一堆花花綠綠的毛線。恰好路洱有一點針線活的經驗,於是打算縫一頂小帽子送給毛毛。

放國慶之前,三中跟二中、七中組織了場高三聯考,文理綜最後一科都考英語。鈴聲響了,等答案卡收繳好,一夥人都興奮地衝出考場。

路洱沒急著回家。她背上裝有校服和針織帽的書包,徑直乘上途徑阮西顏家的公交車。

去找阮西顏這件事,她也沒有跟阮西顏說。他那邊比三中這邊放假早,今早就能回家了。

路洱握著手機,渾身的心情都很平靜,平靜地等待到站,平靜地下了車,平靜地走近阮西顏家。

阮西顏正牽著毛毛出大門,他像上次那樣,對毛毛仔細耳語:“去她家附近,等我來接你。今晚我們出去吃夜宵。”習以為常,甚至把這事當作是一件好玩的事的毛毛,快活地甩了兩下尾巴。

路洱出聲:“阮西顏。”然後她看見阮西顏像一個月那樣,僵得全身沒敢動彈。

這邊的阮西顏腦袋混亂,肢體冷硬。他想,她不至於是討厭他到,選擇親自登門來拒絕他吧。

可是怎麼辦呢。他總不能像上次那樣落荒而逃吧。逃回家裡,逃出她的世界。

阮西顏在混亂裡吐出一口長氣,轉過臉來。阮西顏家門邊的圍牆上,掛著一麵的常春藤。微風習習,滿牆葉子像掀著一朵朵綠色的浪花,直撲身上。

那個魂牽夢縈的人就站在浪花裡,用熟悉的目光看著他。

“小路老師。”阮西顏已經在心裡擬想完既定的結局,所以努力擺出一副輕鬆的樣子,說。

路洱決定先說另一件事。她拿下肩後的書包:“……聽說毛毛要過生日了,這是我給它做的禮物。”

路洱模仿網上的教程,縫製出這款熊棕色的針織毛線帽,既能裹住腦袋,底下捎著的掛脖,也能避免帽子會在劇烈運動裡脫落。

阮西顏怔愣:“……謝謝,小路老師。”毛毛機靈得多,像是懂得那隻帽子為誰而生,圍著路洱下半身轉,興奮地搭高身子。

路洱把針織帽給毛毛戴上,不偏不倚,尺寸合適。她微微緩了一口氣。毛毛更興奮了,尾巴左搖右擺。

“它很喜歡。”看毛毛這麼開心,阮西顏的嘴角不自覺提起一點笑,“這個,要織很久吧?還是在學校,辛苦小路老師分心了。”

“沒,四天我就做好了。”路洱搖頭,她說得沒錯。做題做累了,就織點針線,主打一個勞逸結合。做一題穿一線,這頂針織帽隻花了四天就完工。

這是繼高三開學後,兩人久違的一次比較安寧的對話。和她每多聊一句,阮西顏心裡就多長出一條貪婪的枝蔓。

不想被拒絕,不想離她更遠。

但那件事還是逼近了。路洱站起身說:“你上次說的……”她的舌頭被什麼堵了一下,改口道,“你上次遺落的外套,我洗乾淨,帶來給你了。”

她再拿出一份袋子,袋裡裝有校服外套。

阮西顏盯著那份袋子,心裡一點兒也不想伸手,但依然得裝作無所謂地伸出了手:“好。”

略有重量的袋子接在手裡,阮西顏的心也直往下跌。

他呆著麵色,卻聽到她輕輕說著:“你上次說的那件事……抱歉,我還不能答應你。”

“……但是我們可以從朋友做起。”路洱飛快地補充尾句,臉扭得似乎要去看另一個人。

阮西顏這下是真呆住了。他不認識這幾個字一樣,重複著道:“朋友、朋友?”

“……嗯。”

一句朋友,點著火了似的,燒在路洱臉上。不知道為什麼,由阮西顏說出來,總顯出異常曖昧的樣子。

阮西顏半歪著臉,笑容一點點升上嘴角:“那說定了?”怕她反悔一般,他把小拇指勾出來,非要和路洱拉鉤。

“我們先做朋友,你不要躲我。”

路洱勾著小指,認真點頭說:“我不會躲你了。”

-

正常學生七天的假,在高三生這裡,削成了三天。陳想好久沒見阮西顏,放假仍然約他在桐年大道的球場打球。

陳想在底下拋了幾個球,看阮西顏坐在台階上有半天,手上一轉,使點勁,籃球就往他的方向砸去:“阮西顏,在上麵乾嘛呢?下來打球。”

“……”阮西顏拿穩,把球丟了回去。他坐在原地,雙手托著臉,和上次苦惱路洱的關係是一個姿勢。

陳想三步兩步跑上來,坐著阮西顏邊上的台階,瞧他的臉色:“還在糾結跟路洱的事?”

陳想欲言又止。談戀愛這事,陳想自個沒經曆過,給兄弟當軍師出謀劃策的事,也做不到。他正要編些心靈雞湯的道理勸他放下這段感情,就聽阮西顏幽幽地開口說:“她說,我們先從朋友做起。”

“朋友啊?那不是挺好的。”陳想納悶,“那你乾嘛,還一副抑鬱成疾的樣子?”

阮西顏側過托著的臉,陳想才發現這小子壓根沒在抑鬱。他在笑,笑得還又甜又傻。

阮西顏故弄玄虛:“你知道這話的潛台詞是什麼嗎?”

“啥?有情人終成朋友?”

阮西顏在胸前緊握起右手,用按捺不住的興奮語氣說:“不,這是給了我一個追她的機會。”

陳想的白眼要翻出眼眶了,他評價說:“你們倆個都真是莫名其妙。”

阮西顏自顧自沉浸在香甜的幻想裡,陳想忙把他拽出來:“哎,還沒問你呢,你運動會報了啥專案啊?”懷安市的高中,運動會幾乎都統一在十一月份開。陳想知道七中那邊的藝術生被允許回校參加校運會,理所當然地以為三中的也可以。

阮西顏搖頭:“老師說我們沒什麼場地能訓練,沒讓報名。”

“所以你們運動會不參加了?”

“我報了裁判員,還有——”阮西顏頓了一下,“晚會的節目。”

陳想“哦”了聲,什麼節目,阮西顏不具體說,他也不打算問。陳想坐一會兒後突然想起一件事,說:“盛皎說運動會會過來看咱們,你有空帶她逛一逛嗎?”

“我看看那個時候有沒有空吧。她放假了嗎,還有時間回國?”

陳想:“她今年留在國內讀高三,在隔壁省,轉去聞非那邊的學校了,應該是要考國內的大學。”聞非也算阮西顏半個發小,中考後搬家,轉去了隔壁讀高中。

說到這陳想忍不住多嘴:“你如果和班長在一起了,盛皎肯定能看出來的。這個事,你要不要瞞她?”陳想的念頭還停留在盛皎對阮西顏表白未遂、藕斷絲連的時段。

阮西顏說:“不會。我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我。瞞著,她那眼光,肯定看得出來,不如大大方方說出來。”

陳想懶得管了:“行吧,隨便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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