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雨最明亮 結局(下)
結局(下)
這個暑假,路洱外出做兼職,阮西顏則接了一些集裝箱塗鴉的單子。兩人一個早出,一個晚歸,倒也不經常碰麵。
一個難得的週六晚上,路洱一個人坐在床頭,一邊捧著本外國譯作和原版英文書,一邊琢磨翻譯技巧。
阮西顏在毛毛和兩隻貓的碗裡裝滿糧,輕手輕腳關上門。他坐在路洱身邊,用自己的臉貼在她臉頰邊,腮肉擠著腮肉:“寶寶,你已經十二個小時沒親我了。”
路洱仰過頭,敷衍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阮西顏一點兒都不滿意,“哼哼……你好令我傷心啊,真是一個心寒,心冷,心硬,心如鐵板的女人……”
他個子高,還像個狗皮膏藥在她脖子裡拱來拱去,含糊不清地呢喃著:“哪有女朋友這麼對男朋友的。”
路洱忍夠了,低頭,一臉無可奈何地看他:“你想怎麼樣?”
好像等的就是這句,阮西顏立馬仰起臉,兩顆水靈靈的眼珠子向著她:“我想看你。”
路洱長出一口氣:“你去洗澡。不然,你彆靠近我。”
“我們一起。”阮西顏蹬鼻子上臉了,“不然你等會兒又跑了。”
路洱耳根子燒著一抹紅:“不要。”
阮西顏軟磨硬泡,路洱頑強不從,阮西顏最後勉強同意,他先進去洗。
輪到路洱進浴室了,阮西顏一眨不眨地盯著,生怕她待會就從跟花灑的水一起流沒了似的。
夜晚過分安靜了,路洱聽見自己狂熱的心跳聲。
她渾身的線條緊得像根琴絃。阮西顏輕輕撥動一下,她便抖得不像樣。
阮西顏含著她的耳垂,笑聲迷迷糊糊:“寶寶,你怎麼這麼熱。”
“……”汗水打在眼睫毛,路洱緊闔著眼睛,反駁說,“明明、是你更熱……”
阮西顏笑得更厲害了:“你還,這麼濕。”
路洱羞恥得真想捂住他嘴,讓他不許說,但她發抖得隻剩下了一丁點力氣。
“我想嘗嘗。”語氣是征詢的,他卻不容拒絕地低下了頭。
舌尖含著唇,膩乎地打轉開。
路洱這下連抖得這一丁點力氣都沒了。她滿麵春光,輕輕推拒說:“阮西顏,夠了……”
阮西顏溫柔地親了她眼皮,低聲說:“我想開燈。”
路洱出聲阻止:“不、不行。”她的嗓音都已經被水潤得發綿發虛,和平常冷淡的樣子截然相反。
阮西顏退而求其次,吐著熱熱的呼吸:“那開小燈?”
一盞台燈在昏蒙裡開啟了。路洱睜開眼,視野裡一片迷離,隨即整個身子猛地被顛倒過來,她重心不穩,被迫伸出手,趴在阮西顏身上。路洱像是一片大海裡搖搖欲墜的小舟,而海浪仍在索取著。
阮西顏在她額頭親了親,誘騙似的對她說:“開啟眼睛。”
路洱費勁力氣地擡起濕漓漓的睫毛。她在阮西顏那雙水光瀲灩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
阮西顏笑得孩童像在嘗一塊巧克力:“小洱,我喜歡你。”
今晚,註定還要洗幾次澡了。
路洱總算知道阮西顏為什麼像條小狗了。因為他就和狗一樣無賴,甚至比小狗還無賴。
自從上次嘗過甜頭之後,他逮著機會就黏著她。路洱嘗試練習筆譯,模仿著寫下兩個自然段後,阮西顏必定是會過來糾纏她的。
他親她的酒窩,親她的手腕,親她的鎖骨,黏熱熱地不放過每一處。
“阮西顏,”終於,路洱按捺不住了,推開他的腦袋,胸腔亂七八糟地呼吸著,“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像隻小狗一樣粘人。”
阮西顏不說話,將臉垂在她細瘦的肩膀上——那是他最喜歡的動作。他慢條斯理地感應著她遇著刺激之處的起伏與顫抖。
情迷意亂之時,阮西顏卻張開那兩瓣纖紅的唇,用著委屈巴巴的聲音訴說:“寶寶,你好冷淡。”
路洱全身濕得像水裡撈出來一般,眼睛裡剛剛凝聚起焦點去看他,便聽到他明顯帶著促狹的笑聲:“沒關係,你裡麵很熱。”
“……”阮,西,顏!
一輪後,他還將她圈在懷裡,賴皮地哭訴道:“寶寶,是小狗的話,你不喜歡了嗎?”那語氣,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好像路洱纔是那個罪魁禍首。
路洱心裡忍了又忍,最終抵不過阮西顏的沒皮沒臉,轉過臉,喉嚨裡發出一陣無奈:“喜歡。”
“隻喜歡你這條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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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一年,路洱越發在翻譯這條道路上下苦功夫。平日專業課結束,她不是在預備來年六月的catti二級筆譯考試,就是在做兼職。
蔣諄有次對她說,憑她的能力,可以考慮向著a
transtion的方向,大三暑假先呈遞考申請。
路洱聽從他的建議,開始籌備時間考雅思。
阮西顏聽說她的想法,既是為她高興,但也不太高興。
“你要是出國了,”阮西顏輕輕地癟嘴巴,“留我一個,怎麼辦?”
路洱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阮西顏,我們一起去。”她查過了,要是阮西顏能考過ielts最低線,再帶上作品集,他們是能報同一個城市的。
阮西顏迎著她的目光:“好,我努力。”
聞非和盛皎都沒她們倆這麼高的目標,前一個留在清華讀土木工程本碩博,後一個目前還沒有什麼想法。
在大學的第二個寒假,路洱抽空去了蔣諄家,拜訪他的母親父親。
蔣母和蔣父對路洱的印象,依然停留在那個躲在路湛或許晴日身後,習慣安安靜靜、一聲不吭的小女孩。
現在的她,長成了大姑娘,烏黑的眼睛一如十多年前,積澱著沉靜。
蔣母蔣父聽說了路洱的主意,點頭:“你媽媽爸爸知道了,應該也會很高興。”
說罷,蔣父起身,去了書房,再回來時,他拿著一個隨身聽:“那個時候整理你爸爸的遺物,遺漏下來的。磁帶黴變了,應該壞得聽不了了。但是不交給你,總覺得不心安。”
磁帶機很普通,已經是當今市麵上近乎淘汰的款式。路洱握著它,眼裡卻浮現出一絲微微的懷念。
許晴日和路湛帶著她東奔西走,有時不能陪在她身邊,便塞給了她這麼一個隨身聽。隨身聽裡是路湛在很多會議中錄下的一小段,細細碎碎,並不流暢。
但那時的路洱,握著那麼個隨身聽,一恍,孩童時光便輾轉而過。
路洱衝他們鞠躬:“謝謝阿姨,叔叔。”
路洱告彆後,到樓下去了。蔣母蔣父站在陽台下俯視,語氣心疼道:“這麼多年,這孩子,怎麼熬過來的?小諄啊,你得多多照顧一下這小姑娘啊。”
蔣諄側身看去,遠處的梧桐下站著一個人。路洱正朝那個方向,小跑過去,那個人張開臂彎,便將她摟了個滿懷。
蔣諄笑笑搖頭:“她已經有人照顧了。”
大二那年夏天,懷安市一路梧桐,一路長青。
路洱站在樹底下,手掌遮著凶猛的太陽光線,視線卻望向遠空一朵越飄越近的大烏雲:“阮西顏,好像要下太陽雨了。”
“我們沒帶傘。”
阮西顏聽見話,卻是拉起了她一隻手,眼睛清冽:“怕了嗎?”
路洱揚了揚嘴角:“不怕。”
在你之後,我的每一個雨天,都有了太陽。
而在太陽雨下,我將坦蕩、明亮、無所畏懼。
“那就,跑吧。”
–正文完
2025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