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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總在淩晨買草莓牛奶的女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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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那個雨夜,我在便利店遇見一個抱著草莓牛奶的姑娘。

她總在淩晨出現,髮梢滴著水,指尖攥著最後一盒草莓牛奶不放;

她偷偷往收銀台塞草莓糖,糖紙上寫著'貓找到了,在有向日葵的院子';

她手腕上有細細的疤,卻在暴雨夜撲進我懷裡問'陳敘,我可以喜歡你嗎'。

1

我第一次見到蘇棠,是在春末的雨天。

便利店的玻璃門被風撞得哐當響,我縮著脖子往貨架最裡麵躲,餘光瞥見角落蜷縮著個穿米白毛衣的姑娘。

她抱著膝蓋坐在地上,髮梢滴著水,麵前擺著一盒草莓牛奶

——

便利店最後一盒,我剛纔還盯著那排貨架歎氣來著。

要借傘嗎

我鬼使神差開口。

她抬頭,濕漉漉的眼睛像被雨水泡過的葡萄。我這才發現她臉色白得不正常,嘴唇泛著青,指尖攥著牛奶盒的邊緣,指節都泛了白。

不用。

她聲音輕得像片葉子,雨停了我就走。

我蹲下來,把手裡的熱關東煮往她跟前推了推:那...

吃點熱的我請你。

她盯著蘿蔔上的紅油看了三秒,突然伸手抓住我手腕。力氣大得驚人,指甲幾乎要掐進我皮膚裡:你為什麼對我好

我疼得倒抽冷氣,卻看見她眼尾泛紅,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我冇有錢,也不會還你。

我知道啊。

我抽回手,把熱飲塞進她懷裡,就當...

交換草莓牛奶我排了半小時隊,結果被你截胡了。

她低頭看了眼手裡的牛奶,又抬頭看我,睫毛上的水珠啪嗒掉在牛奶盒上:你要喝的話...

分你一半

那天之後,我總在便利店遇見蘇棠。

她總挑人最少的淩晨來,抱著一盒草莓牛奶坐在角落,有時候是看手機,有時候就那麼發呆。

2

我值夜班的次數多,一來二去就熟了。

你住附近

有天我給她遞熱豆漿,隨口問。

她捧著杯子暖手,低頭盯著杯底:租了個隔斷間,在巷子裡。

那挺遠的。

我想起淩晨三點的雨,下次下雨我送你

她猛地搖頭,豆漿濺出來幾滴:不用!我、我怕黑,但是一個人走習慣了。

我冇再提。但後來每次夜班,我都會多備一杯熱飲,等她來的時候塞給她。她起初推辭,後來默默接過去,再後來會往我收銀台塞顆水果糖

——

草莓味的,和牛奶一個味道。

便利店的糖不賣。

我晃了晃玻璃罐,故意逗她。

她耳尖發紅,把糖紙攥得皺巴巴:我...

我家樓下超市買的。

入夏的時候,蘇棠開始在便利店寫東西。

她帶了台老款筆記本,鍵盤都磨得發亮,總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

我掃貨經過時瞥見過螢幕

——

是小說,關於一個總在下雨的城市裡,穿白裙子的女孩和一隻會說話的貓。

寫得很好。

那天她合電腦要走,我鬼使神差說,能讓我看看嗎

她僵在原地,指尖摳著電腦包拉鍊:不好...

都是亂寫的。

那下次寫完結局告訴我

我笑,我挺想知道貓最後有冇有找到回家的路。

她低頭嗯了一聲,發頂翹起的呆毛晃了晃。

那天她走的時候,往我收銀台留了三顆草莓糖,糖紙上用鉛筆寫著:貓找到了,在有向日葵的院子裡。

3

真正走近是在七月的暴雨夜。

我關店時發現蘇棠還在,她縮在椅子上,筆記本黑屏了,臉上全是淚。

我遞紙巾過去,她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又掐進來:陳敘,你會離開我嗎

我疼得皺眉,卻摸到她手腕上一道道舊疤

——

細細的,像被刀尖劃的。

不會。

我蹲下來和她平視,除非你趕我走。

她突然撲過來,把臉埋在我肩窩裡。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味,混著雨水的潮濕:我媽媽說,對人太好的人都會走。她走了,爸爸走了,連貓都走了。

我輕輕拍她後背:我不走。

那天我送她回家。巷子很黑,她攥著我衣角走得很慢。

到了樓下,她突然轉身抱住我,額頭抵著我胸口:陳敘,我可以喜歡你嗎就一點點,不會麻煩你的。

我心跳得厲害,把她往懷裡攏了攏:不止一點點。

她抬頭看我,睫毛上還掛著淚:真的

真的。

我吻她發頂,蘇棠,我早就喜歡你了。

戀愛後的蘇棠像株慢慢舒展的含羞草。

她會在我夜班時帶自己煮的粥,會把新寫的小說章節拿給我看,會在我幫客人搬水時偷偷遞瓶冰可樂。

但她也會在我接同事電話時盯著我看,會在我和女客人多聊兩句後沉默,會在我加班時蹲在便利店門口等,手裡攥著冷掉的草莓牛奶。

4

我是不是太黏人了

有次我發現她在偷偷翻我手機,她紅著眼眶後退兩步,我隻是...

怕你像他們一樣消失。

我握住她發抖的手,把手機解鎖遞過去:你看,我所有軟件都冇密碼,微信置頂是你,收藏夾裡存著你寫的小說。

她翻到我相冊,裡麵全是偷拍她的照片

——

低頭寫小說時翹起的呆毛,喝豆漿時沾在唇邊的奶漬,蹲在便利店門口逗流浪貓時的側影。

陳敘...

她聲音發顫,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值得。

我捧住她臉,蘇棠,你值得所有的好。

秋天的時候,蘇棠的小說簽約了。編輯打電話來那天,她在便利店跳起來,撞翻了貨架上的餅乾。

我蹲下去幫她撿,她突然跪下來抱住我,眼淚滴在我手背上:陳敘,我能給你買草莓牛奶了,很多很多盒。

我笑著把她拉起來:我不要草莓牛奶。

那你要什麼

要你每天都笑。

我刮她鼻尖,像現在這樣。

5

冬天來得很快。蘇棠搬了新家,兩室一廳,有朝南的窗戶。

她非拉著我去看,站在落地窗前說:這間給你當書房,這間放我們的貓。

我們的貓

我挑眉。

她耳尖發紅:樓下流浪貓生了小貓,我撿了隻三花。它總往我懷裡鑽,像你。

我把她圈在懷裡,看陽光透過她髮梢:蘇棠,我們結婚吧。

她僵了兩秒,突然轉身吻我。

帶著草莓味的吻,甜得我眼眶發酸。

她貼著我嘴唇說:好,但是要等春天,我想穿白裙子,在有向日葵的院子裡。

聽你的。

我摸她後頸,都聽你的。

6

今年春天來得早。

我和蘇棠在郊區租了個帶院子的小房子,種了滿院向日葵。

她穿著白裙子坐在藤椅上寫小說,三花在腳邊打盹,我在廚房煮她最愛的草莓牛奶。

陳敘!

她突然喊我。

我端著牛奶出去,看見她舉著手機,螢幕上是編輯的訊息:《草莓牛奶糖》影視化了,女主原型是蘇棠小姐嗎

我在她身邊坐下,把牛奶遞過去:原型是我們。

她抿了口牛奶,眼睛彎成月牙:那結局呢

結局是,穿白裙子的女孩和會說話的貓,還有永遠不會離開的陳敘,在向日葵花田裡過了一輩子。



我吻她唇角的奶漬,每天都有草莓牛奶,每天都有糖。

她突然抱緊我,像那年暴雨夜一樣,卻帶著陽光的溫度:陳敘,我好怕這是夢。

不是夢。

我摸她手腕上的疤,你看,這裡還留著我當年被你掐的印子。

她低頭笑,髮梢掃過我手背:那...

能再掐一下嗎證明不是夢。

我抓住她手按在自己心口:掐這裡,疼了就是真的。

她輕輕捏了捏,抬頭時眼裡有星星:真的疼。

那是心跳。

我把她往懷裡帶了帶,為你跳的。

7

風掀起她的白裙子,向日葵在風裡沙沙響。

三花從藤椅下鑽出來,蹭了蹭我們交握的手。

草莓牛奶的甜香混著陽光的味道,漫過整個春天。

後來蘇棠在小說後記裡寫:我曾以為自己是顆化不開的苦糖,直到遇見陳敘。他用最溫柔的耐心,把我泡在草莓味的甜裡,泡了一輩子。

而我知道,從便利店那個雨天開始,我的糖罐裡就隻裝得下一顆糖

——

蘇棠牌,草莓味,甜到心尖裡。

四月的風裡飄著槐花香,我蹲在院子裡給向日葵苗澆水,蘇棠抱著筆記本從屋裡探出頭:陳敘,編輯說影視化選角導演要見我。

我直起腰,看她穿著我舊

T

恤改的家居裙,髮梢還沾著早上煮牛奶時濺的奶漬:好事啊,要穿那條藍裙子嗎上次你說顯白。

她咬著下唇走過來,指尖絞著裙邊:他們...

會不會覺得我寫的女主太奇怪

總愛攥著彆人手腕,半夜躲在便利店角落喝牛奶...

我放下水壺,握住她微涼的手按在自己臉頰上:

蘇棠小姐,你寫的女主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姑娘。

她會在下雨天把最後一盒草莓牛奶讓給我,會偷偷往我收銀台塞草莓糖,會在我加班時蹲在門口等,手裡攥著冷掉的牛奶說

'

不涼,捂了半小時

'。

她眼睛慢慢彎起來,踮腳吻我下巴:那...

你陪我去

當然。

我捏她後頸,以後所有需要見人的場合,陳敘牌人形掛件都在場。

8

選角導演是個戴圓框眼鏡的姑娘,見了蘇棠眼睛發亮:蘇老師本人比照片更有故事感!

女主林小棠的設定就是總穿米白毛衣,眼尾有顆淚痣,簡直像照著您長的。

蘇棠攥著我袖口的手鬆了鬆,小聲問:那...

男主呢

還在挑。

導演翻著資料夾,不過投資方說最好找有少年感的,要能演出

'

哪怕全世界都在下雨,他也能給你撐一輩子傘

'

的感覺。

蘇棠突然笑出聲,我低頭看她,她正用隻有我們能聽見的聲音說:陳敘,你當年撐的傘可破了好幾個洞。

那是暴雨太大。

我捏她手指,下次換把大的,把你和三花,還有我們未來的小陳都罩住。

她耳尖瞬間紅透,導演適時遞來劇本:蘇老師看看這段,是林小棠第一次對陳敘說

'

我可以喜歡你嗎

'

的戲。

蘇棠翻到那頁,指尖輕輕碰了碰台詞

——

和我們當年在暴雨夜的對話幾乎分毫不差。

她抬頭看我,眼裡有層水光:他們連

'

就一點點,不會麻煩你

'

都寫進去了。

因為這是你最珍貴的話。

我替她把碎髮彆到耳後,也是我最珍貴的回憶。

從影視公司出來時,暮色正漫過寫字樓。

蘇棠抱著劇本走在我身側,突然停住腳步:陳敘,要是拍出來...

大家會不會覺得我太奇怪

會覺得我太幸運。

我牽起她的手晃了晃,能被這麼好的姑娘喜歡,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她突然拽著我拐進旁邊的便利店

——

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家。老闆老周正擦櫃檯,抬頭看見我們眼睛一亮:小陳!小蘇!好些日子冇見了!

來買草莓牛奶。

蘇棠踮腳從冷藏櫃裡拿了兩盒,又往收銀台的玻璃罐裡塞了顆草莓糖。

老周哈哈笑:還是和以前一樣,買牛奶塞糖。

我付完錢,蘇棠擰開牛奶遞過來:分你一半

這次我要全部。

我低頭吻她唇角,因為現在的蘇棠,甜得夠兩個人分。

老周在後麵吹了聲口哨:瞧瞧這小兩口,比當年還黏糊!

回家的路上,蘇棠靠在我肩頭喝牛奶:陳敘,我今天特彆開心。

為什麼

因為我寫的故事,終於能被很多人看見。

她把空盒捏得沙沙響,更因為...

故事裡的人,現在就在我身邊。

9

五月是婚禮籌備最忙的月份。蘇棠堅持要自己設計請帖,在書房畫了整整三個通宵。

我端著蜂蜜水推門時,看見她趴在桌上睡著,鉛筆滾在腳邊,畫紙上歪歪扭扭寫著

陳敘

&

蘇棠

5.20

向日葵花田。

我蹲下來撿鉛筆,她迷迷糊糊抓住我手腕:彆走...

不走。

我把她抱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我去把畫稿掃描,明天讓列印店做樣稿。

她蹭了蹭枕頭,聲音悶在被子裡:要向日葵邊框...

要草莓糖圖案...

都聽你的。

我吻她發頂,我的蘇棠小姐最會設計。

5.20

那天,花田裡的向日葵開得正好。

蘇棠穿著白紗站在花徑儘頭,頭紗被風掀起一角,露出眼尾的淚痣。

我走向她時,聽見自己心跳聲蓋過了所有祝福

——

和七年前暴雨夜,她問

我可以喜歡你嗎

時的心跳,一模一樣。

陳敘先生。

她把戒指套上我手指,你願意娶一個總愛攥你手腕、半夜寫小說、還會往你收銀台塞糖的姑娘嗎

我願意。

我替她戴上戒指,而且我保證,以後你的糖隻需要塞在我口袋裡,收銀台歸你,我歸你。

賓客們鬨笑起來,蘇棠卻紅了眼眶。

她湊到我耳邊說:陳敘,我媽媽說婚姻是座迷宮,可我一點都不害怕。因為你是我的地圖,我的光。

那我要當你的指南針。

我擦掉她的淚,永遠指向你的方向。

婚後的日子像杯溫溫的草莓牛奶,甜得恰到好處。

蘇棠的小說影視化順利開機,她偶爾去片場探班,回來會學導演的語氣吐槽:那個演你的演員,牽我手時抖得比我第一次見你還厲害。

那是他知道自己演的是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

我給她切草莓,畢竟能娶到蘇棠的,隻有我。

秋天的時候,蘇棠說想回巷子裡的舊房子看看。我們站在那扇掉漆的鐵門前,她摸著斑駁的牆皮笑:那時候我總怕黑,可是一想到便利店有你,就覺得巷子冇那麼長了。

現在呢

我攬住她腰。

現在啊...

她轉身抱住我,巷子再長,隻要身邊是你,就像走在向日葵花田裡。

年底,蘇棠的小說獲得了新人獎。

頒獎典禮上,她捧著獎盃說:我寫過很多故事,但最幸運的,是自己活成了故事裡的女主角。

謝謝陳敘,讓我相信,苦糖也能被泡成甜的。

10

我在台下鼓掌,看她眼裡閃著光

——

和七年前便利店的雨天,她抬頭問

你為什麼對我好

時的光,一模一樣。

今年春天,我們的女兒出生了。蘇棠抱著粉糰子坐在床頭,指尖輕輕碰寶寶的手:她和你小時候一樣,手暖乎乎的。

像你。

我吻她額頭,眼睛像你,笑起來像你,連抓我手腕的力氣都像你。

蘇棠低頭逗寶寶,寶寶突然攥住她手指,她眼眶一熱:陳敘,她會不會也像我一樣,總怕被丟下

不會。

我把她們娘倆攏進懷裡,因為她有全世界最好的媽媽,還有永遠不會走的爸爸。

我們會用一輩子告訴她,愛不是突然消失的雨,是永遠有熱牛奶、熱粥、熱擁抱的家。

寶寶突然打了個噴嚏,蘇棠手忙腳亂找毯子,我笑著幫她:小陳同誌,你媽媽當年比你還愛打噴嚏,每次我都要煮三碗薑湯。

纔沒有!

蘇棠瞪我,是你總把空調開太低!

陽光透過紗窗灑進來,照在蘇棠腕間的婚戒上,也照在寶寶軟乎乎的小臉上。

窗外的向日葵又長高了,風一吹,像片金色的海。

蘇棠突然說:陳敘,我想寫個新故事。

寫什麼

寫一個叫陳敘的男孩,如何用一盒草莓牛奶、無數顆草莓糖,還有一輩子的耐心,把一顆苦糖泡成了甜的。

她低頭吻寶寶的額頭,

然後那顆甜糖,又用同樣的方式,泡甜了另一顆小糖。

我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這個故事,我要當第一讀者。

好。

她靠在我肩頭笑,而且這次,結局是

——

三顆糖,在向日葵花田裡,甜了一輩子又一輩子。

風掀起窗簾,送來陣陣花香。三花從飄窗上跳下來,蹭了蹭寶寶的小腳丫。

草莓牛奶的甜香混著陽光的味道,漫過整個春天,漫過我們的一生。

後來蘇棠在新小說的後記裡寫:曾經我以為自己的人生是場不停下雨的夜,直到遇見陳敘。

他冇有給我撐傘,而是變成了光,讓我終於敢抬頭,看見雨停後,有那麼多向日葵在等我。

而我知道,從便利店那個雨天開始,我的生命裡就隻有一種天氣

——

蘇棠在的地方,永遠是晴天。

番外

七週年便利店

媽媽,為什麼我們要帶小毯子

三歲的陳知夏踮著腳扒著副駕駛車窗,紮著兩個小揪揪的腦袋晃呀晃。

她手裡攥著塊洗得發白的草莓圖案小毯子

——

那是蘇棠懷孕時親手織的,現在成了知夏的

安全感神器。

因為今天要去見重要的人呀。

蘇棠回頭給她理了理圍脖,指尖掃過她眼尾那顆和自己如出一轍的淚痣,像你第一次見幼兒園老師時,要帶小毯子一樣。

知夏似懂非懂地點頭,把小毯子往懷裡又攏了攏。

我從後視鏡裡看她,小模樣和蘇棠當年蹲在便利店角落的樣子重疊

——

連抿嘴唇的小動作都像。

到了。

我停好車,指了指前麵掛著暖黃招牌的便利店,看,就是這裡。

蘇棠推開車門的手頓了頓。

七年前的雨幕突然浮現在眼前:她抱著最後一盒草莓牛奶,髮梢滴著水,眼睛像被雨水泡過的葡萄。

我伸手牽她,掌心的溫度讓她輕輕顫了下。

陳敘,我好像...

比見導演還緊張。

她低頭看我們交握的手,老週會不會覺得我們變化太大

他要是敢說你變了,我就說他的關東煮湯料冇以前濃。

我捏了捏她手指,走,知夏都等不及了。

知夏早拽著小毯子跑過去,鼻尖貼在便利店玻璃上看裡麵的貨架。

老周正彎腰整理速食區,抬頭看見她愣了下,又抬頭看見我們,突然大喊:哎喲喂!小陳小蘇!七年冇見,你們倒把小糰子帶來了!

知夏被他的大嗓門嚇了一跳,躲到蘇棠身後,隻露出雙圓溜溜的眼睛。

蘇棠蹲下來摸她腦袋:這是周爺爺,媽媽以前常來他的便利店哦。

老周擦了擦手走過來,眼角的皺紋堆成花:小蘇當年總坐靠窗的位置,寫小說寫得入神,牛奶都喝涼了。小陳下了班就蹲旁邊給她捂手,說

'

手涼了字都寫歪了

'。

蘇棠耳尖發紅,知夏卻突然拽她衣角:媽媽寫小說像幼兒園老師講故事那樣

比講故事還厲害。

我抱起知夏,指了指冷藏櫃,媽媽寫的故事裡,有個超

——



——

甜的小姐姐,和一個超

——



——

好的哥哥,他們第一次見麵,就是在這間便利店裡。

知夏立刻來了精神,小腦袋轉來轉去:是這裡嗎是這裡嗎

是這裡。

蘇棠摸了摸她的小揪揪,那時候哥哥問小姐姐

'

要借傘嗎

',小姐姐說

'

不用

',可哥哥還是給了我熱關東煮,還給我捂了一晚上手。

老周哈哈笑:可不是嘛!那回雨下得邪乎,小陳非說

'

客人不能淋雨

',結果自己送小蘇回家,淋得跟落湯雞似的,第二天發了燒。

知夏突然伸手戳我額頭:爸爸發燒疼不疼

不疼。

我親了親她軟乎乎的臉頰,因為爸爸一想到能送媽媽回家,就覺得渾身都暖乎乎的。

蘇棠轉身去冷藏櫃拿牛奶,回來時手裡多了盒草莓味,還有盒香草味。

她把草莓牛奶遞給我,香草味塞進知夏手裡:這是媽媽當年搶的最後一盒,現在我們有三盒了。

知夏舔了舔吸管,突然指著收銀台的玻璃罐:媽媽,糖!

玻璃罐裡還是當年的草莓糖,在暖黃燈光下閃著光。

蘇棠愣了愣,從包裡摸出顆糖

——

和當年一樣的包裝,隻是糖紙上的鉛筆字換成了鋼筆:給老周的謝禮,草莓味,甜過當年。

她把糖塞進罐子裡,老周突然說:小蘇,你記不記得

有天淩晨你蹲在角落哭,小陳急得滿便利店找熱貼,最後把自己的暖寶寶撕了貼你手上。

蘇棠的手頓在糖罐上。我看見她眼尾泛紅,卻笑著說:記得。

他說

'

暖寶寶是新的,給你用

',可我摸他手,冰得像塊石頭。

爸爸壞!

知夏氣鼓鼓地戳我胸口,自己凍著,給媽媽暖手!

我被她戳得直笑,蘇棠卻握住我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可是媽媽那時候就想,要是能一直這樣被他騙,該多好。

知夏突然掙脫我跑開,小短腿蹬得飛快。

我們跟著她,看見她蹲在靠窗的位置

——

當年蘇棠寫小說的老位置。

她把小毯子鋪在椅子上,坐進去像隻小倉鼠:媽媽,這裡是你的位置嗎

是呀。

蘇棠蹲下來和她平視,媽媽在這裡寫過一隻貓,後來貓找到了有向日葵的院子。

那我也要寫!

知夏從兜裡摸出蠟筆,在小毯子上歪歪扭扭畫了三個圓

——

兩個大的,一個小的,這是爸爸、媽媽、知夏,還有...

向日葵!

她畫了朵歪脖子向日葵,把蠟筆往蘇棠手裡塞:媽媽幫我寫,故事叫《便利店的糖》!

蘇棠接過蠟筆,在小毯子邊緣添了片向日葵田。

我俯身看她筆下的線條,突然想起七年前那個暴雨夜,她縮在這把椅子上哭,而我蹲在旁邊,笨拙地給她擦眼淚。

媽媽,爸爸在看你!

知夏突然喊。

蘇棠抬頭,我正盯著她笑。她耳尖又紅了,卻冇有躲開,反而湊過來吻我唇角:看什麼

看我的姑娘。

我摸她後頸,當年在這哭鼻子的姑娘,現在成了會寫故事、會織小毯子、會教女兒畫向日葵的媽媽。

老周突然咳嗽兩聲:咳,兩位,注意下場合啊

——

還有小觀眾呢!

知夏卻拍著小手笑:知夏也要親爸爸!

她撲過來在我臉上吧唧一口,又去親蘇棠,還要親媽媽!

我們一家三口笑成一團,老周摸著下巴感歎:真好啊,當年就覺得你們倆有戲,現在連小糰子都這麼甜。

離開時,知夏抱著老周送的草莓糖罐不肯撒手:周爺爺說這是知夏的糖罐!

那回家要和爸爸媽媽分享哦。

蘇棠捏她臉。

知夏用力點頭,小毯子從胳膊上滑下來。

我彎腰撿,看見她畫的三個圓旁邊,蘇棠用蠟筆添了行小字:便利店的雨停了,向日葵開了,我們的糖,甜到永遠。

車開出巷子時,蘇棠靠在我肩頭翻手機。

她剛發了條朋友圈,配的是知夏坐在老位置的照片,文字是:七年前在這裡,我撿到了全世界最甜的糖。

七年後,這顆糖變成了兩顆,又變成了三顆。

評論區很快彈出老周的留言:下一個七年,記得帶小糰子的小糰子來!

蘇棠笑著把手機拿給我看,知夏在後排已經抱著糖罐睡著了,小毯子蓋在她身上,歪脖子向日葵在路燈下閃著暖光。

我伸手握住蘇棠的手,指腹輕輕摩挲她腕間的婚戒

——

和七年前她掐我留下的淡痕重疊。

風從車窗吹進來,帶著春天的花香,混著草莓糖的甜。

原來最浪漫的事,從來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承諾。

是七年前的熱關東煮,是每年塞在收銀台的草莓糖,是女兒畫的歪脖子向日葵,是老周那句

下一個七年。

是我們一起把普通的日子,過成了永遠甜滋滋的糖。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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