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宮牆,曲終人散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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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方白的高熱已經持續了三天。
“殿下,喝藥了”內侍顫抖著捧著藥碗,可謝方白隻是緊閉著唇,藥汁順著下巴流下,染臟了被子。
“窈窈。”他燒得雙頰通紅,乾裂的唇不斷呢喃著這個名字。
“彆走,窈窈”
太醫們束手無策地站在一旁,直到內侍總管一咬牙:“去把太子妃請來!”
令婉儀被放出來時,臉上還帶著得意的笑容。
她精心打扮,甚至抹了令窈常用的白梅香,款款走到床前。
“殿下”她柔聲喚道,故意模仿著令窈的語調,“該喝藥了。”
謝方白突然睜開眼,燒得通紅的眸子直直盯著她。令婉儀心中一喜,正要扶他起來。
“你也滾!”
一聲怒斥嚇得她跌坐在地。謝方白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打翻藥碗,瓷片碎了一地。
“你不是她。”他聲音嘶啞得可怕,“你的香是假的。”
令婉儀臉色煞白。她當然不知道,真正的白梅香裡,令窈總會加一味隻有謝方白才能聞出的藥材。
“殿下燒糊塗了”
她強笑著去擦他額頭的汗,卻被謝方白猛地掐住手腕。
“她在哪?你把孤的窈窈藏哪了?”
令婉儀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她死了!被您親手逼死的!”
他鬆開手,頹然倒回枕上,突然低低笑起來,笑得胸腔震動,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是啊,我親手殺了她”
窗外,一隻知更鳥落在枝頭,啾啾叫著。
謝方白記得,令窈最喜歡這種小鳥,總在窗台上撒些穀粒。
可如今,物是人非。
謝方白閉上眼:“全都出去。”
當殿門關上後,他終於放任自己蜷縮起來,像受傷的野獸般嗚咽。
“對不起”
他對著空蕩蕩的宮殿喃喃自語:“窈窈,對不起”
而此刻的七皇子府,令窈正站在窗前,望著東宮的方向。
她手中捧著一碗剛熬好的藥,藥香氤氳,是謝方白最討厭的苦味。
“不送過去嗎?”謝承序站在她身後問。
令窈搖搖頭,將藥倒進了花盆。
她以後一定不會心軟了。
東宮的刑房已經多日未曾啟用。
“帶進來。”
鐵鏈聲嘩啦作響,令婉儀被兩個侍衛拖了進來。
她早已冇了往日的嬌縱,頭髮散亂,臉上還帶著睡夢中被拖起來的慌亂。
“殿下?”她聲音發顫,在看到刑具時猛地僵住。
“您您要做什麼?”
謝方白慢條斯理地戴上手套,從炭盆裡取出一把燒紅的鉗子。
“孤聽說”他的聲音很輕。
“你曾用這個,拔了窈窈十指指甲。”
令婉儀尖叫著往後縮,卻被侍衛死死按住。
“不是我!是獄卒做的!”
“噓。”謝方白將鉗子貼近她顫抖的指尖。
“省點力氣,一會兒有的你叫。”
第一聲慘叫,驚飛了一群烏鴉。後來,空中冇有任何鳥類。
“你拔她一片指甲,孤便拔你十片;
你敲碎她一根指骨,孤便碎你整隻手;
你在鹽水裡泡她一日,孤便泡你十日。
這樣,纔算公平。”
謝方白將令婉儀加諸在令窈身上的酷刑,一樣一樣還了回去。
不同的是,他請了最好的太醫吊著她的命,不讓她輕易死去。
“知道為什麼嗎?”
他掐著令婉儀的下巴,逼她看向牆上掛著的一幅畫像。
他憑記憶畫出了令窈彈琴時的側影。
“因為孤要你活著,親眼看著。”
“看著孤如何把本該屬於她的一切,一樣一樣討回來。”
令婉儀在劇痛中恍惚想起,當年她把令窈按進水牢時,那個向來溫婉的女子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說:
“你會遭報應的。”
謝方白走出刑房,任雨水沖刷著手上的血跡。遠處傳來更鼓聲。
他忽然想起,今日是七皇子大婚的日子。
他的窈窈,竟然想跟其他人成婚
謝方白突然笑了,笑得瘋狂又絕望。
他解下腰間香囊,輕輕吻了吻她曾經留下的為數不多的痕跡。
“等著我,這一次,我一定不會選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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